月闽唯醒来时,已经是天黑了,自己鼓起的肚子瘪了下去,屋子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知道自己是生产了。
只是那孩子呢?
是死是活?
烛火有些摇曳,透着孤寂,月闽唯知道一整天都是自己在奋战。
没有人陪着她。
就连那个说,要把世间最好的给她的人,也没有回来。
侍女端着乌鸡汤进来,恰巧看见月闽唯做了起来,连忙说,“贵人风大,还是躺下吧。”
“心儿,孩子呢?”月闽唯询问着眼前这个小姑娘。
心儿是月闽唯进宫后就跟在身边的,对月闽唯也算是忠心。
心儿却不敢看月闽唯,只是声音颤抖的说,“贵人,你刚刚生产,当好生将养,先喝汤吧。”
那孩子是她亲眼看着带出去的。
是个死的。
月闽唯端过碗,喝掉了浓郁的汤水,擦了擦嘴角。
“心儿,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么?”
那日后,月闽唯自己思考,为什么事情会这样。
想着自己肯定是后来入宫时,目中无人了。
所以才会落得那样一个下场,所以现在他对于婢女都比较随和。
也不再动不动就拿婢女出气了。
心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贵人,孩子被带走了。”
月闽唯心里一‘咯噔’,是了,以现在这个身份,他们怎么可能要自己看孩子呢?
她好恨,慈安殿内住着的是她的母亲,却避她如蛇蝎;甚至还告诉她,她不是她的孩子。
她的孩子早就死了。
她从懂事开始,她就知道北冥潇是自己的母亲,可是这个所谓的母亲就来打烂她心中的信仰。
甚至还告诉她,她是因为别人的命,才活下来的。
多讽刺?
她的祖父那样慈爱,却还是放弃了她,她又怎么奢求,这样一个一直没有跟在她身边成长的女人,把她当作女儿?
“谁抱走了孩子?”
孩子是月闽唯唯一的筹码,她不能够放弃。
心儿却不再说话,月闽唯气急了,一脚踢在心儿的肩膀,心儿倒地不起。
“你说啊。”月闽唯接近嘶吼的说。
那是她后辈子的命啊。
若是苏穆回来了,定然会怜惜她的。
似是月闽唯的表情太过于狰狞,心儿忍不住的哭着说,“皇子生下来就死了,皇上封皇子为安乐王,赐名安念,葬在东陵。”
月闽唯闻言有些颓废,呢喃,‘安念’。
平安一世,永远惦念。
苏穆,你对我终是不狠心啊。
而后又说到,“你说皇上回来了?”
苏穆回来了?
可……为什么不来见她?
“皇上是贵人生产的时候赶到的。”
月闽唯不再言语其他,只说,“心儿快给我更衣。”
她要去找苏穆,她的孩子是还未成年就封王的;她不应该在破败的掖庭监孤独终老。
心儿闻言不敢迟疑,从柜子拿出月闽唯还是贵妃时的宫装,服侍月闽唯穿上后,又给月闽唯挽了发髻,却只在首饰盒里找出一只白玉兰簪子。
月闽唯一怔,铜镜里的自己,面色苍白,可怜的簪子就孤独的在一侧的发髻上。
她轻叹一声,恐怕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有如此落魄的一天。
抹了些劣质的胭脂,才堪堪盖住疲惫。
月闽唯如今只想见一见苏穆,以后什么都会有。
寂静的夜幕铺撒在皇宫,显得掖庭监与前宫的小路幽深阴冷。
月闽唯带着心儿匆匆出门,灯笼的火焰忽暗忽明的,拉长了两个人的身影,微风拂过,裙摆扬起,月闽唯虚弱的身子有些轻颤。
心儿告诉月闽唯,苏穆从掖庭监出去后,就一直住在瑾乐宫。
所以两人也一直朝着瑾乐宫走去。
瑾乐宫外的灯笼已经亮起,门口站着两个内侍,正在打盹。
不多时,月闽唯就站在了两人面前,两人定睛一看,月闽唯却径直往里走,两人出手拦截。
“贵人,不要让我们难做。”
谁不知道昔日的皇贵妃,如今命如草芥,也是因为身怀龙子,又不知道怎么称呼,太后就默许了众人喊‘贵人’。
实则,月闽唯的‘贵人’实在是尴尬极了。
月闽唯了然,树倒猢狲散,有今日,也实属正常。
“把大监叫出来,就说月氏前来求见。”
话音落,心儿识相的上前,把最为值钱一块玉佩,递给了二人,二人掂量了一下,笑了笑。
才不客气的说,“等着。”便转身进去了。
还在小声嘟囔,“真是的,都已经是弃妇了,还真以为咱们皇上饥不择食呢。”
“贵人。”心儿想为月闽唯打抱不平,月闽唯却一摆手。
如今的屈辱算什么?
只要她还能回到以前,这些人还愁收拾不了么?
不多时,内侍身后跟着宁启,匆匆而来;宁启远远的看见一身金丝镶边宫装的月闽唯,眉头皱了皱。
“贵人。”
“大监,我想见皇上。”月闽唯对宁启也算客气。
宁启脸色一变,随后冷漠说,“皇上不想见贵人。”
这是月闽唯入了掖庭监时,就注定了。
“大监,我的孩儿被封为安乐王,我是安乐王的母亲,难道没有求见皇上的权利?”见宁启不为所动,月闽唯笑道,“何况有些事情,皇上也想知道,是关于江素辛的。”
宁启脸色大变,江素辛那个名字已经成为皇宫里的禁忌,谁都提不得。
若是眼前女子嘴里有那人的消息,恐怕苏穆也是愿意见的。
“贵人跟我来。”
宁启选择妥协,他想主子总不会想错过那人的消息。
月闽唯带着笑意跟着宁启进去了。
什么时候要见他,都要说江素辛的名字。
瑾乐宫还是以前的光景,只不过透着落寞,连花开了,也了无生机。
月闽唯远远看去,屋子里亮着灯,一个影子照在窗子上,挺拔无比。
那是以前,她的枕边人。
宁启一甩浮沉,“贵人等着,我进去禀报。”
也不管月闽唯是什么表情,就径直走了进去。
良久,宁启的身影才出现,“皇上叫你进去。”
月闽唯带着一抹微笑,“多谢大监。”就走了进去。
烛台留着蜡烛的眼泪,红得让人害怕,苏穆就坐在桌子边,看也没有看她。
月闽唯不由的心里一痛,纵使当年救他的不是她,可是这些年,她似乎是真的动心了。
眼前的男人的冷漠,让她快要窒息。
原来北漠训练出来的,冷酷无情的帝姬,其实也多情。
只是明白的时候,已经太晚。
“听宁启说,你要见我?”苏穆冷漠的扫了她一眼。
如今狠狠的恨过后,苏穆对月闽唯除了冷漠,已经找不到任何的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