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思的耳畔也只留下了这一句话，‘瑾落’。
她的孩子，也叫瑾落，如今恐怕连尸骨也找不见了。
偏偏这个孩子也叫瑾落，离思垂在两侧的手，悄然握紧。
苏穆，我的孩子，你打算如何偿还？
“参见娘娘。”宁启匍匐在地，似经过江素辛跳下祭坛的那件事情，宁启的大监位置坐得并不稳当。
“起来吧。”北冥潇笑着说，“这位可是北漠的离思帝姬？”
面容与她的确有几分相似。
亲生女儿就在面前，而她却认不得，还要当做陌路人一般。
“参见太后。”
离思只微微屈膝，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异常。
她与母亲的感情并不亲厚，甚至连面都没有见过。
“起来罢。”
北冥潇的话音落，离思也才刚刚站稳，那个小娃娃却撞进了离思的怀里。
瑾落好奇的看着离思，一声一声的喊着，“娘亲，娘亲。 ”
离思手上一僵，若这是她的孩儿该多好？
必定能够将她心中的恨意化去。
可这根本就不是她的孩儿。
“娘亲，娘亲。”
蒋蒋一岁的孩童，说话并不清楚，也仅仅是像，可就是这像，让北冥潇笑出了声。
连连打趣，“真是头白眼狼。”
养不熟的白眼狼。
从来不喊她呀。
“娘亲，娘亲。”
瑾落似是觉得好玩，一个劲的喊着，逗的宫女们全部大笑。
离思有些紧张，看着瑾落澄澈的眸子，然后将她抱起来。
他的眸子很漂亮，水灵灵的，没有经过世俗的洗涤，仿佛能看透人心。
离思无法抗拒这样一双眼睛，还有那奶声奶气的喊着‘娘亲’。
瑾落被离思抱在怀里，开心极了，这摸摸，那蹭蹭的，比见到苏穆还要热情。
离思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北冥潇才说，“瑾落平时也不爱与人亲近，原是喜爱美人。”
以后定然是个花心大萝卜。
想她家里的人，哪个不是钟情到底，看来是要出现一个花心的浪荡公子才肯罢休。
“太子小孩心性，理应如此。”
离思想，哪个小孩子不是这样的呢？
不论你身份高贵，还是身份贫贱，都理当如此。
“帝姬倒是看的开。”北冥潇领着几人来到大厅，“瑾落如此喜欢你，以后就让他跟在你身边，可好？”
这是北冥潇的真心话。
可别人怎么想，她也就不知道了。
当然离思的第一个想法便是，太后要将这样一个烫手的山芋交给她，定然是怕她做什么破坏大夏的事情。
面前的是她母亲，高贵优雅，好似天上的王者。
而她呢？
已经烂在泥泞里，扶不起来。
除了仇恨，她离思还剩下什么？
如今……
她不敢相认。
以后……
她更不敢。
“罢了，罢了，年轻人总有年轻人应该做的事情。”北冥潇摇了摇头，似在为自己刚刚所说的话语懊恼。
“以后你每日来慈安殿带一个时辰就好。”
让她可以看看女儿。
“诺。”离思低头。
其实她能感觉到，北冥潇没有恶意，甚至还有些亲近，可她还是放不下心防。
“宁启，你带太子下去。”北冥潇这才吩咐立在一旁的宁启，让他带孩子下去。
“诺。”
宁启逗弄瑾落，说是给瑾落拿糕点，瑾落才心甘情愿的跟宁启下去。
大门缓缓关上，隔绝了光亮，北冥潇才招呼离思坐下，也才好好打量起离思。
小小年纪，已经有了岁月的沧桑无奈，她的女儿，本应该是大夏长公主，一生无忧。
可……
短短一年，历经生死，夫君，孩子，父亲，一一不在。
这本不应该是个他承受的。
“娘娘，在看什么？”离思忍不住出声打扰。
这目光柔和，柔和到她根本不适应。
记忆中的母亲，江丞相的嫡妻，从来不曾这样看过她。
“素辛，你应该知道我们……”
我们是母女，是这世间最亲近之人。
“我……”想说什么，知道么？
可知道又怎么样？
云泥之别的母女关系？
可笑。
“娘娘，我姓北冥，名离思。”
江素辛已经死了，死了快一年，现在活着的是离思，北冥离思。
北冥潇一怔，的确如此，“我也姓北冥。”
也曾经是北漠的帝姬。
也曾经轰轰烈烈的年轻过。
更是眼前女子的母亲。
离思一笑，没有说话，北冥潇到也不恼，“不管你承认，不承认，我都是你母亲，素辛，母女连心，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想告诉你的是，穆儿并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还有江甫，也并不是表面的那样。”
“你要做什么，我不反对你，停下来的时候想想瑾落。”
离思站起来，走至门口，“我知道了，但江家的人从来不作亏本的买卖。”
所以……
无论怎样，她都不会回头，哪怕前面荆棘丛生，万丈深渊。
“你与你爹的确很像。”北冥潇似是感叹的说了一句。
先帝怕是永远都不知道，北冥潇其实给他生了一双女儿。
“我爹？已经死了。”就死在他的怀里。
“什么？”北冥潇满眼不相信。
当年死盾，他都没死，如今死了？
不可能。
“死在我面前。”离思平静的说，“你若真是我娘，今日就不应该说这样一席话。”
苏穆欠江家的太多，总归是要一样一样的讨回来。
“江甫纵使是死了，也与大夏，与穆儿没有任何关系。”
他曾经与苏穆说过这个问题。
如今一细想，怕是只有她爹才能干出这样的事情。
怕离思反叛，所以直接让她恨了彻底。
说到底，也是她害了江甫，若不是为了她，江甫怎么可能呆在北漠，数年来，从不曾离开一步？
可她怎么说？
一边是女儿，一边是父亲，还有一边是养子。
“有没有关系，我自会查明，不会冤枉了其他人，还有月闽唯……我希望你不要阻止我。”
比起苏穆，离思更恨月闽唯。
“你放心。”北冥潇自然知悉，若是她，也绝不姑息。
可……
她是一国之母，好多事情需要考虑，月闽唯更是不能杀。
如今离思来了，有了人收拾月闽唯，北冥潇自然乐得清闲。
何况，女儿的仇人，也应当女儿亲自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