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祥文看了一眼叶半秋，又看着姚池，两人都是明白人，笑呵呵地跟赵恒说出去逛逛，一会儿，厅内只留下王文武与赵祥文两人。
“你的野心比我想象的要大。”
赵祥文睁着眼，那一双看似浑浊的眼却散着灼灼目光，刺的人生痛。
“你看我这人，从小穷惯了，有时候吃了上顿没下顿，所以有饭吃，要吃饱，不行就撑着点，耐抗。”
回想起大王村的生活，那是一段甜蜜而又苦涩的日子，有时候进山，一连几天吃不上米饭，干粮吃完了就打野味，遇不到野味就吃植物，连植物都找不到，那就忍着。
“你比老王更贪。”
赵祥文说道。
“……”
王文武却眯了眯眼，‘老王’二字让他忍不住多打量起这个老人。
一身对襟开的短袖唐装，皮肤松弛，除了精神头很足，他当然是个年老力衰走下坡路的老人。
老而不死是为贼，当贼的又几个智商低下？
赵祥文显然不是智障。
“我不要你一分钱，但有一点希望你答应我。”
赵祥文说道。
“说。”
“你的车量产后，给夏众一个生存下去的空间。”
“哈哈……”
王文武却笑了，“反问道，你知道我的车主打什么价位区间？什么年龄段？”
“不知道。”
“那凭什么说给你们夏众一个空间？”
夏众是赵世家的根基，甚至可以说赵世家能在华夏位列世家，便是夏众所带来的一系列的产业利润，而夏众号称华夏神车足以说明夏众在华夏的地位。
浦江机械厂连概念车都没出，赵祥文就张口要生存空间，下午被盗的那份资料要是没有赵世家的影子，王文武打死也不会信。
赵世家正是认识到这份资料的可怕，一旦成真，哪还有他们老牌车企的生存空间？
这也是为何黄军敢拿着资料跟豪门世家谈判的底气。
光这一份资料的价值，足以打造一座豪门，凌驾于当前三大豪门之上的豪门！
但黄军清楚，光靠自己……吃不下，这才会同世家豪门一起分而食之，他要的是世家的名衔。
“因为赵家是世家，赵家比你更容易取得他们的信任，你想要知道的，赵家可以告诉你，你不想知道的，赵家也可以告诉你，只要你答应了……”
赵祥文没有说下去，而是意味深长地笑道，“汽车行业的阻力远比你想象的要大，尤其你的车，所遇到的阻力更远超我们以前遇到的，所以这条路之难，难比上青天，但赵家可以给先搭一座纵云梯。”
王文武点点头，赵祥文所言不假。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金钱，可他要造的车所面临的远非金钱、技术层面的，更多的是人力上，他的车已经触及到华夏更深层次的利益斗争，譬如说三桶油。
当汽车不烧油了，那还有三桶油的事吗？
可三桶油背后又有谁？
王文武不清楚，但可以推断出，这可能是远比世家豪门更恐怖的存在，甚至触及到华夏更神秘的密辛。
世家豪门没敢动这块肉，王文武现在却是提刀来剁。赵祥文一点带过，他不敢动，把难题交给了王文武。
“我就欣赏你们这些世家豪门，当内奸都能当如此清新脱俗。”王文武笑眯眯道，“既然你拉下老脸，还吐了这么一大块肉……”
赵祥文听着，脸又不自然地抽搐起来。
做下来谈判，何必如此揭短？
“我可以答应你，十万以下的车，浦江机械厂不插手。”
王文武报出了自己的价码。
“十万以下？不可能！”
赵祥文怒道，夏众主要涉足三十万以下众多车型，其中更有占据华夏轿车销售榜首的飘逸款轿车，11-15万的区间浮动，十万一下更有华夏经典老车普桑。
如果仅留十万以下的区间，那夏众的利润空间……想想都可怕……更可怜。
“是吗？”王文武笑道，“老爷子你经历的多，你应该清楚，夏众的盈利在哪里，也是时候跟人家老外好好谈谈。”
“你跟我谈爱国？”赵祥文眯着眼到。
夏众是合资，外资出技术，夏众管生产、销售以及售后，外资挣技术钱和配件，夏众挣人工利润，五五分账的背后其实人家外资根本没做多少事，却拿了更大的头。
说到底，挣的还是华夏人的票子。
“不！你们赵家可不配谈爱国。”
王文武冷笑一声，老王带着民族大义造车，却被世家豪门拉下水，如今下落不明，他们为了利益而来，何谈爱国？
“……”
赵祥文的脸黑了下去。
“老而不死是为贼，这个道理你比我懂，掉队不代表失败，可一旦失去了世家之名，赵家……呵呵……华夏的世家豪门，是时候该洗洗牌了。”
王文武笑吟吟地说着，可声音却冷了下去。
三大豪门七大世家，占据了海量了资源，他们与华夏近几十年的高速发展密不可分，他们是华夏经济腾飞的助推器，可在一定程度上，世家豪门也阻碍了华夏经济的再次腾飞。
老而不死是为贼，失去年轻的锐气，如今的世家豪门已经步步走入腐朽之路。
王文武要做先锋，披荆斩棘，破除一切腐朽。
他是为私仇而来，可他更为华夏未来搏一搏，博一个锦绣前程，博一个光明坦途，博一个大同和谐。
赵祥文没有说话，他看着王文武，目光锐利，如刀芒在背，几十年历经风雨，他经历的比王文武多的多，像王文武这样意气奋发的青年数不胜数，当年的老王是佼佼者，如今王文武继承前路，踏浪而来，他……会成功吗？
“你果然跟我想的一样，心如大海，见了你，我都觉得自己又老了三十年。”赵祥文认真道，“可你应该清楚，只要你出了这个门，会有无数人找你麻烦。”
“我遇到的麻烦还少吗？”王文武摇头笑道。
无论在浦江机械厂，还是他身边的人，在麻烦不断中成长。
“你今天遇到的那一枪，你真以为是世家豪门所放的吗？”赵祥文深吸一口气，道，“华夏的水远比你想象的要深，即便你躲过了今天，但明天呢？有人不按规矩做事，拿着官方压你。”
王文武耸耸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很多事他早有心里准备。
“有人挖了坑，有人备足了粮草就等你开战，还有你不知道的人早就把你视为大敌，说实话，我都想看看你逆流而上登上巅峰的那一天。”
“没你们赵家参与吗？”
王文武第一次发现，这个老头有点可爱，不过他的体型何尝不是威胁？
可王文武会怕吗？
“你说呢？”
“我说有。”
“如果浦江机械厂消失了，赵家会全力以赴。”赵祥文笑眯眯道。
“如今有人要整你赵世家，你说我会不会添把火？”
“会。”
“哈哈……”
“哈哈……”
两人相视大笑，默契地各自端起茶碗，相敬如宾后一饮而尽，王文武便转身离开。
是盟友，亦是血仇。
不用多说，也不需要再多谈，未来……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