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音心里计较着临江新产品的事儿，也没工夫插科打诨，径直去了公司老老实实坐在办公室里。
林平把临江那边准备好的部分资料已经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了她的办公桌上。余音坐下后，认真翻阅起来。
关于临江要发布新产品，余音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反击机会。
如今临江根基未稳，首发商品必然别出心裁且贴近市场，不能说会有多大利润，但是绝对会占取大部分市场份额。
如果在这个上面下点功夫的话，绝对能给临江当头一击。
只是现在刚送来的临江新产品资料大多不全，零零散散的只是一些面对策划方向的计划，翻来覆去也就是华丽辞藻堆砌起来的绚烂，根本没什么实用价值。
可林平之前也说了，那边的研发相关资料已经到手了，只是杂而乱，还需要整理，赶尽快的话应该是明天下午就能送到。
余音默默算了算，离拿到资料到临江产品发布，大概还有不到两个月时间，也不知道在这个月里，能不能想出切实可行的应对方法。
不管怎么样，临江科技的这次新品发布，绝对不能让他们占领先机。
余音兀自想着对付临江的法子，林平突然从秘书室里走出来，微微躬身对她说道，“余总，董事长已经出院了，计划下午开办公会，请您准备。”
余音抬头，脑袋短暂放空，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啊……老头子出院了啊。
余音下巴抵着笔，想了想，“给我准备下上半年的财报，还有主打上市产品的销售报表，以及上一次针对‘漏洞’事件的相关资料。”
“好的。”
一个小时后，林平把她需要的资料拿了过来，乱七八糟一摞子，也是不小的工作量。
余音用笔敲了敲眉心，长叹一口气，想来下午的会，老头子是不会放过她的，身体刚好，总要回来折腾折腾的是吧，下手开刀的这个人……除了自己，应该别无他选了吧。
余音对自己有着十分到位的认知。
于是，为了下午不把作为总经理的自己的脸丢得太难看，当下就开始整理资料，形成书面报告，以免老头子当场发难。
毕竟开会在下午三点，如果她来得及早点写完，还能去吃个饭，顺便回来让林平修改一下稿子。
不过说到老头子出院，余音又有些开心，公司的一把手归位，那就意味着她这个替班的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
休息的时间去干什么呢……啊……好想跟梁耀出去旅游，可还有临江科技的事情等着解决，怎么这么多事儿啊……真闹心……
林平拿了杯子从秘书室出来，正要问余音想喝点什么，就看到自家老总仰面靠在老板椅上打转，一会儿贼兮兮地笑一会儿又焦灼地转笔，word页面停留了好久，隐隐乎乎好像就写了三行，她这到底是想干嘛呢？
余音到底是没去吃了饭，林平从楼下带了餐给她送上来，勉强扒了几口之后，又忙着修改报告，眼见快三点，好歹才算是完工了。
下午的会，其实也就是汇报一下公司最近运行情况，余厉华对余音还是不甚担心，是以每个项目都做了仔细检查。
好在虽然小事有些，但除了上次lh-101芯片的“漏洞”事件，也没什么大事，何况余音这次做的处理也非常到位，会议上余厉华还重点表扬了余音的这次公关，虽然事情起因也是她，但最后lh-101芯片的销售额还是非常可观的，于是一通表扬后，按下不表。
等下面的部门负责人说完，余音也只得站起来，做了重点汇报，关于上半年厉华集团的销售利润、研发上面的新进展以及今后发展方向做的预估。
余厉华坐在上首，不苟言笑的样子，一面听余音说着，一面翻阅着手下的财报表，可是看着看着表情就不大对了，平静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缝，而后愈演愈烈。
直到那份财报径直朝余音劈头盖脸的砸过来，下面的人倏然屏住呼吸了，气儿都不敢出了。
“你好好看过报表了吗？！”余厉华指着桌上那份摔的翻开的报表，上面刚好显示在资产负债表一页。
余音没有回击余厉华的指责，拿起来反复看着，没什么问题啊。
余厉华见余音一脸茫然，怒斥道，“应收款的坏账都累计快千万了，你的利好是哪里得出来的，学都上到狗肚子里了？”
余音朝那行列示看去，果然，上半年竟然计提了八百多万的坏账，这……。
“关于坏账准备是往年计提综合，这些都是销售公司报上来的，我也不知道……”
话刚还说完，余厉华已经朝起桌上的笔记本就又朝她扔了过来。
“你是做什么的你不知道，平常干什么去了？底下报上来什么你就信什么？到时候公司被搬空了恐怕你都不知道，虚增了几千万收益我看你拿什么来补！？”
余音脸色黑极了，余厉华真的一点面子都没有给她，下面还那么多员工看着，又飞文件又飞本子，简直恨不得把她的脸踩在地上摩擦。
余音心头怒火中烧，她闭着眼受着余厉华的谩骂，心里不停地告诫自己，“别发火别发火，他刚从医院出来他刚从医院出来。”
等余厉华骂完了，余音心理建设也做好了，低着头认真道，“是，余董，我会尽快查清，补齐欠款。”
刚一散会，余音没等林平收拾完，自己就先冲了出去。
林平看了看还坐在椅子上的余厉华，讪讪地笑了笑，“余董，那我先走了。”
余厉华今天心情明显不那么好，此时不留更待何时，若是一把火殃及池鱼，他可没余音那么大本事能扛过去。
可偏偏事与愿违，林平刚抱了资料准备遁走，就被余厉华点名叫住了。
“余音……性子变了不少啊。”
“啊？”林平愣在原地，这是？原本以为是一记三位真火，没想到是冬天里的暖阳？林平有些莫名。
余厉华笑笑，缓缓道，“若是以前，我这样骂她，估计早就掀桌子走人了。”
“啊……”原来是因为这个。林平站直了身子，恭敬道，“自从上次lh-101芯片的事情之后，余总就收敛了不少，虽然算不上大有作为，但也事必躬亲，想来是受了些启发的。”
余厉华点点头，又道，“还是多亏了你。”
“我并没有做什么，余总很好，不用我教她，她很聪明，什么都会，只是有时候想不到点子上，偶尔提上一两句，她就能明白，只是这次的事……”
林平没有再说下去，其实他觉得这件事本来也就不能怪余音，那些坏账明显是自她接手之前就有了，而之前的帐都是余厉华眼下做的，谁也不知道会出岔子。
这些道理想必余厉华也知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发难发到了余音头上，还是在办公会这样的大型会议上给她落了脸，就不怕余音甩手不干了吗？
余厉华摆摆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以为这些账面我没有看过吗？企业大了，难免会有些小鱼小虾蹦跶，销售子公司是我妻子的兄弟在负责，里面有猫腻我自然知道，可是我不能去出这个手，你明白吗？”
林平其实似懂非懂，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因为我有负我妻子，所以论理还是论情，我都没办法不偏不私，可余音就不一样了，她不用顾虑那么多，可以放手去查，尤其我在开会的时候那样斥责她，以她的性子，绝对会把幕后的人揪出来狠狠碾压。”
林平更沉默了，这企业核心管理层里面，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心眼儿这么多，真的不怕漏风吗？
“你也知道余音的性子，受不了指使，只有她自己愿意去做，才能做到最好。”余厉华一下午说的话有些多，呼吸就有些粗重，他的助手在这时拿来药，就着水喝了下去，这才接着对林平说，“我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能引导她，告诉她方向，她对你没有戒心，你也要好好利用这一点。”
“是。”林平躬身应了。
告别了余厉华，林平立刻到办公室，一开门，果然看到余音拧着眉，十分严肃地在研究着刚刚扔在她脸上的财务报告。
听到林平进来，头也不抬地说，“把销售公司近三年的财报都拿出来，尤其是应收账款项目的销售协议，购货方资料，我都要。”
果然开始了，知子莫若父，余厉华十分清楚余音的点在哪里，也知道如何才能更好地磨砺余音这把利剑，作为对付敌人最好的工具。
林平恭敬地颔首，浅笑着应声。
“是。”
要揪出是哪一方账款出现的问题并不容易，余音也没想着几天内就能弄出来，做了个大概估计之后，也就只能循序渐进了。
问题肯定是出现在厉华销售公司那里，子公司的法人是她的舅舅，白脩文的弟弟，白脩其。
对于这个舅舅，其实余音也并不怎么了解，要说小的时候，应该还见过几面，长大之后，尤其是白脩文去世以后，倒是再也没见到过了，她几乎已经忘记了白脩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