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能不能先出去？”
“嗯？”
护士笑呵呵地，“陆少，你太太是不希望你看到她不完美的样子。”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工作，“要不你就先出去吧，看不见你，她或许能轻松一些。”
陆脩远真不能理解这到底是什么狗屁逻辑，不过看欧阳霏也是这个意思，他还是出去了。
护士捋着欧阳霏的长发，“留这么长不容易啊。”
“嗯。”
“你这头发真好，又黑又亮，这么长了都没分叉。”
“嗯。”
一剪子下去，欧阳霏的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护士安慰道：“别担心，你长头发不觉得，其实头发长得可快呢，也就一两个月，就长出来了，不行你就买个假发，买个帽子。”
一两个月……她要秃头一两个月？
“反正你长得漂亮，梳什么发型都好看。”
欧阳霏哽咽着，“都没头发了，还讲什么发型。”
“那可不是，你看人家电视剧里演武则天的，出家那段，不也还是那么好看嘛？”
好像是这个理。
说话间，护士那边刷刷刷，已经把欧阳霏头发刮的一丝不剩了，护士在给她清理，欧阳霏只觉得脑袋上凉凉的，有些痒，“姐，我这手术是不是很危险啊？”
“不会呀，小手术。”
“可是，在脑袋上啊，脑袋。”
“你真不用担心，像你这种手术本来应该安排实习医生做的，可你不是身份特殊嘛，我们主任亲自操刀，那必然万无一失啊。”
听她这么说，欧阳霏心里算是有了底。
头发刮完了，欧阳霏想要照照镜子，护士笑呵呵地，“我还真没带，等我一会儿给你送过来吧。”
一会儿两会儿，护士也没来，倒是陆脩远进来了，欧阳霏嗖地一下吧自己蒙在被子里，她总算明白过来，肯定是她的样子很丑，护士才不敢让她照镜子。
陆脩远像是逗一岁半的念念一样，“欧阳霏？哪去了？人呢？”然后，把手轻轻地放在被角，使劲往下一扯，“猫儿……”
然后，两个人都愣住了。
陆脩远满目震惊，欧阳霏一脸恐慌，“我，我的样子很吓人吧？”
“哈哈哈……”陆脩远猛然爆发出一阵狂笑，完全不顾及病人的心情，欧阳霏哇地一声就哭了，电视剧里都是骗人的，她的样子一定丑死了。
陆脩远笑得快要岔气，根本不理哭得跟丑八怪似的欧阳霏，还上手摸了摸，“小光头，好可爱呀。”
欧阳霏扯过他的手腕，上去就是一口。
陆脩远终于不笑了，看着那两排深深的牙印，不悦道：“你跟陆心一样属狗的啊？”
“我跟欧阳心一样属兔子，可爱的小兔子。”
陆脩远又笑起来，“嗯，是挺可爱的——小秃子。”
等待手术的时间，欧阳霏就这么被陆脩远气过来了，不让吃早饭，也没觉得饿，也忘记了恐惧。
医生过来给欧阳霏做了一个简单的检查，准备手术。
欧阳霏拉住陆脩远的手，依然有些紧张，“能不能让孩子过来一趟，我想看看他们。”她以为陆脩远会说，“你是有什么遗言吗？”她已经准备好了回答，“你们胆敢欺负我的孩子，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然而，陆脩远却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今天下午念念会有半天的休息时间，刚好你做完手术，我们都在这里等你。”
欧阳霏心里莫名地难受，“我有两张银行卡，密码都是欧阳心的生日。”
“所以，他的生日是……”陆脩远毫不知情地做了缺席爸爸。
欧阳霏沉默了，陆脩远见她心情太过沉重，想尽办法逗她开心，却没想到弄巧成拙，让她越来越难过，所以，他觉得他只适合惹欧阳霏生气，“你到底有多少钱？”
“说呀，值不值得我在这守你好几天。”
欧阳霏淡淡道：“可以给我拿个镜子吗？”
“嗯？”说了那么多，欧阳霏竟然没生气，陆脩远有些慌乱。
“我想看看我现在到底有多丑。”
“还是别看了，你会被自己丑哭的。”说着，又摸了一下她的秃头，“可爱的小秃子。”
欧阳霏快要被他气死了，“你滚！”
护士来了，推她去做手术，她侧着头，刚好走廊里长长的白钢扶手上映射出了她的模样，有些憔悴，有些突兀，她嘴角抽动了两下，也没弄明白是该哭还是该笑，原来她光头的样子这么滑稽。
进了手术室以后，欧阳霏便渐渐失去了意识，全身麻醉，让她不由控制地睡去，格外安稳。
本来就是个小手术，还不到两个小时就结束了。
可欧阳霏醒来，已经是三个多小时以后，她恍惚中听到了小孩子的吵闹声，缓缓地睁开眼睛，便看见了那抹熟悉的白色，然后，是陆脩远修长俊朗的身影，她笑了。
他也笑了。
仿若相隔几千年的一场相逢，无声无语尽是情。
“妈妈，你醒了！”乖巧的欧阳心跑到病床边，那医生果然没骗人，这才刚做完手术，她的左手就已经有了知觉，只是还不像原来那么好用。
她笨拙地抚摸着欧阳心的头，“能再见到你，真好。”
这话，也是对陆脩远说的。
陆脩远眼睛湿湿的，像是刚打过哈欠的样子，“饿了吧？再过一个半小时，就能吃东西了。”
“嗯。”欧阳霏费力地往起抬着脑袋，怎么还是没见到念念呢？
陆脩远冲床尾那边招招手，“念念过来，跟妈妈问好。”
念念来了？欧阳霏满脸笑容，竟有些不知所措，喃喃地喊了一声，“宝贝。”
然而，念念似乎有些不情愿，是被陆脩远拽过来的，她只瞧了一眼欧阳霏，竟忍不住笑了，“哈哈哈，弟弟你骗人，你妈妈好丑，哪里有我好看！”
妈妈被嘲笑，欧阳心当即嘟起小嘴，很不高兴，“姐姐，你好没礼貌！她也是你妈妈呀！”
念念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高傲地仰起头，她越长越漂亮，真的像个小公主一样。
欧阳霏心里咯噔一下，念念怎么变成这样了？这还会她养大的那个念念吗？
陆脩远抱过念念，连说教的时候都是一脸宠溺，“不能这样跟妈妈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