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暖把真正的花暖重新带到了地上,那十几节阶梯她走了二十年都没走上来,再度拥有开阔的视野,看到外面的世界让她很不适应。
实际上,她的眼睛早就退化了,连强光都适应不了。
然而,这样的她被花暖送到了沈炎的家门口。
老虎他们把真正的花暖放下就走了,他通知了沈炎下来接人,而沈炎下来的时候,只看到一个面相狰狞,满脸疤痕,弯腰驼背的中年妇女。
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叫一声妈。
“你的脸怎么了?”沈炎憋了半天才憋出这样一句话。
真正的花暖是戴了眼罩的,她摘下眼罩,手捂着眼睛,透过指缝勉勉强强看到了沈炎的脸。
只一眼,她就知道,这是她的儿子,“书淮,你是书淮。”
“是,我是。”沈炎见她伸手,他忙过去扶她。
她仅剩的一双眼睛流下了泪水,“你告诉我,你现在过得好不好?”
“好,我过得很好,我娶了我深爱的女人,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我拿回了秦家失去的一切,妈,你不用担心我。”沈炎说话时情不自禁地哽咽了。
她听见他这么说,终于放心了。
真正的花暖不再说话,沈炎搀着她走了几步,但是她走路很慢,腿脚又容易发抖,像是骨质疏松的表现。
沈炎索性把她抱了起来,不抱不知道,一抱她沈炎差点哭出声,他从见到她开始就忍住不去猜测她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他怕自己一多想,会忍不住杀了那个花暖。
“儿子,你放我下来。”
“儿子抱妈是应该的。”沈炎执拗。
真正的花暖倒是笑了,她都不记得她有多久没笑过了,她想过自己笑起来可能很吓人,但是此刻她控制不住就是觉得很高兴。
杨希在门口迎接,一见到沈炎出电梯,她眼中闪过的压抑和恐惧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亲切地迎接。
“妈,我是杨希,您儿媳妇,来,赶紧进来。”
沈炎看杨希的眼神多了一抹感激,“妈,她就是我的妻子,我深爱的女人。”
“好,好。”真正的花暖连说了两个好字。
杨希什么都没问,而是准备了干净衣服,她要伺候花暖洗澡洗身子。
洗澡水放好,杨希接替了沈炎的工作,她抱起花暖放进浴缸的时候才感觉到她的轻,一个人怎么能有那么轻呢?她酸了鼻子,哽住了喉咙。
“妈,我给你讲讲沈炎的事情好不好?”杨希主动找话题,一边替她用毛巾擦身,一边跟她聊天,一点儿也不生分。
真正的花暖点点头,“杨希,我儿子叫你什么?”
“他叫我希希,妈也这么叫吧。”杨希道,“对了,沈炎现在叫沈炎,没叫以前的名字了,他这些年被仇人收养,但是特别争气……”
杨希把沈炎的故事说了一遍,听得花暖打心眼里觉得欣慰。
“不愧是阿海的儿子,不愧是我的儿子。”花暖的手有力地搭在浴缸的边缘,“希希,你陪书……阿炎经历了那么多事,很像我年轻的时候跟阿海,我们也经历了很多。”
“妈,您和爸的感情肯定也像我和阿炎这样好吧。”杨希的手每次碰到花暖身上的伤疤时,她都不由得心颤。
她认得这是烧伤留下的疤痕,她粗略估算了一下,花暖全身包括面部,最起码有百分之六十的烧伤,估计当时也没好好处理,留下了很多伤疤。
杨希没法想象沈炎看到得有多心疼,她给花暖擦干了身子,换了一身衣服,花暖也说了些沈炎小时候的事,杨希听得出来,那是一个很和睦、很美满的家庭。
“妈,希希,吃饭了。”
“来了。”杨希扶着花暖去到餐厅,她一直是捂着眼睛的。
杨希找来一条丝巾,把她的眼睛蒙上了,杨希把沈炎拉到一边。
“我觉得妈重度营养不良,跟我们吃饭不合适,应该找专门的营养师来调整饮食。”
沈炎表示赞同,“我刚才跟认识的营养师打过电话了,他让我待会把我妈送过去。”
杨希点点头,又去照顾花暖了。
一顿便饭之后,沈炎跟花暖解释了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和要做的事,花暖就像个木偶一样,不声不响,任人摆布。
杨希陪着沈炎一块去的医院,医生和营养师在检查了花暖的身体之后,给她制定了一个营养计划。
“妈,我和希希每天都会来看你,你要听医生的话。”沈炎叮嘱道。
花暖点了点头。
杨希和沈炎离开了,回去的路上,杨希没忍住,还是哭了。
“那个女人怎么能那么狠心,这二十年来,咱妈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
沈炎抱住杨希,她能哭,但是他不能,他要把这种悲伤变成仇恨,让罪魁祸首承担她该承担的后果。
“阿炎,我给妈洗澡的时候,她身上好多烧伤留下的伤痕,跟脸上那些差不多,而且看起来很多年了,我觉得事情不像孙红说的那样,一定有隐情的,她提起爸的时候,从声音都能听出来幸福,她肯定不是孙红口中秦家出事她逃跑的女人。”
“我知道,这些以后再说,我会弄清楚的。”
过去这些事不急在一时,眼下该做的事情不止这一件。
沈炎把那些脏钱,还有他和花暖、老虎谈话的录音都一并交给了耗子,这个案子够耗子立一大功的。
“那毕竟是小七她妈,我怕……”耗子有点想避嫌,不敢接这个案子。
“你可以交给同事。”沈炎明白他夹在中间的处境。
他犹豫了,“先给我吧,我会和小七好好谈谈的。”
这一天中午,耗子带着挺着肚子的小七去岳父家吃饭,他当着丁成英和丁小七的面把沈炎举报花暖强迫他洗黑钱事情说了。
“如果立案,我们就会抓她,我可能不太适合这个案子,我转交给同事,让他们去办。”耗子道。
丁小七不同意,“为什么要转交给同事?你自己不能办吗?”
“可是……”
“没可是,你来办。”这话是丁成英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