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局水榭中——
“娘娘,您说,那沈昭仪可有真正的把握,您一定能得到皇上的宠爱。”巧儿有些担忧的看着李昭容,眼神中都透着一股胆怯。
这样的眼神自然让李昭荣看了就心生厌烦,但是现下李昭容手下也没有什么能用的人,唯一一个忠心的人,还这样胆小。
但矮个子里面捡高个子的挑,也只有这么一个人能用,李昭容也不能再挑剔,凑合凑合的把巧儿提拔上来了。
对巧儿来说,这也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儿,她怎么可能想得到自己区区一个下等奴仆,竟然能入得了贵人的眼,昭容身边的大宫女,这个身份说出去也给自己长脸。
李昭容看着巧儿那一付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就一股子气,忍不住就发起脾气来,大吼了一声:“闭嘴,现在咱们也只能盼着他说话算话了,再说这对本宫来说也没有什么坏处,大不了就是继续被皇上嫌恶呗,本宫这么多年在宫里当个隐形人,也当够了,富贵险中求,多少是要搏一搏的。”
这也难怪,桃子李子被菲英,给弄下了台,可菲英也因为雪倩的一句话,引起了李昭容的怀疑,自然不声不响的给做掉了,先下整个柳局水榭之中,竟是没有一个能堪当大任的人。
巧儿本身是个下等奴仆,没见过什么世面,菲英虽说出身也不太好,但她有野心,也乐于学习,可巧儿不同,巧儿满脑子只有吃喝,也提不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
这样的人唯一的好处就是忠诚,翻不起什么大浪,至少不会爬上主子的床。
可这样的人最大的危险就是,若是有了足够的利益,很快也会反水,这样的道理很可惜,李昭容不明白,但沈心兰清楚,所以才会不过问这件事,任由李昭容把巧儿给拉上台,沈心兰自然乐得见到这样一个蠢笨如猪的人跟在她身边,若是能提上几个馊主意,让她自己给自己挖坑,顺便把自己埋了,那就更好了。
巧儿见李昭容发了火,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这样的动作做出来,显得十分没有美感,甚至显得有些猥琐,可偏偏巧儿并没有觉得丢脸。
一旁几个出身好的宫女见了,忍不住在心里烦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可她们也只敢在心里泛白眼,当着众人的面翻白眼,她们还没有这个胆子。
巧儿不知道别人心中想的是什么,她怯怯的看着李昭容,柔柔弱弱的说道:“可是娘娘,奴婢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沈昭仪心思之深,只要是在皇宫里的人都知道,谁都不知道她笑意盈盈的背后藏了多少歪点子。奴婢还是怕啊。”怕你下了台连带着我也没有这样荣华富贵的好日子了。
“就算有歪点子又如何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现在也只能靠他了,与其想这想那的担惊受怕,倒不如拼上一拼,若是成了,那就是光芒万丈,前途无量,若是不成,大不了继续龟缩在这里,当个透明人,那又如何?”李昭容现在满脑子都是想着自己如果夺得了圣宠,那该是多么风光无限,甚至能让自己的母家也对自己刮目相看。
她是庶女出生,自然从小就羡慕那些嫡女拥有的风光。可就算她进了宫,也是处处被人压一头,甚至她的母亲把自己送到宫中来,也不过是为了帮家中的嫡女扑一条路。
李昭容不甘心呀,不甘心一辈子当别人的垫脚石,她也想,他也想活的光芒万丈,让众人都艳羡他,向他臣服。
沈心兰给出的这个诱饵,足够的诱惑,足够让他迷失心神,足够让他丧失自己所有的警惕性。毕竟独占圣宠,这是天底下每个女人都想要的事,甚至比当上皇后还要开心,若是当上了皇后,不得圣宠,不过就是个样子货,可若是夺得了圣宠,这个宫中她说话也有分量,当初那些看不起他的人也得向他臣服。
想到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要跪在自己面前,李昭容就激动得浑身颤抖,她看着这个柳局水榭,好像看到了那些人已经跪在他面前,向他磕头,向他求饶。
巧儿见李昭容话都说道这个份儿上了,自然也清楚自己的话没有什么分量,再怎么说也是白费口舌,干脆闭嘴,只恭维道:“娘娘英明。”
李昭容乐的享受这些恭维的话,她眉毛一挑:“你们这些当奴婢的也就这点小心思了,眼皮子浅,看不到前头的路。”
巧儿听了这话,嘴上称是,心里却不舒服,越想越难受,嘴上也就控制不住,一不小心,脱口而出:“娘娘教训的是,只是娘娘,奴婢们担心一个问题,那就是苏贵妃,苏贵妃她毕竟苏贵妃。毕竟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若是娘娘贸然行事,只怕会和苏贵妃正面对上,到时候说不准,娘娘倒成了给他人做嫁衣裳的人,这倒是得不偿失了。”
听巧儿说出这番话,倒是让李昭容有些意外,不过意外归意外,她还是有些轻蔑的抬起下巴:“你真以为本宫会那么傻,呆呆的相信一个沈先兰,他想算计本宫,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本事算计本宫。就算再不得宠,本宫的背后,那也是李家,相爷李端瑞的家族,是天子宠臣的家族,是她沈家惹的起的人嘛?再说外甥女又不是亲生的女儿,值得沈家这样大费周章吗?沈大人也是个聪明人,不会那么呆呆傻傻的任人玩弄。”
“娘娘说的是哪个沈大人?”巧儿明明知道说的是户部侍郎,可偏偏要问出这一番话。
“还能是哪一个?”李昭容翻了个白眼,对着巧儿又是一阵的看不上“可不就是如今咱们光芒万丈的沈昭仪的好舅舅。另外一个姓沈的,你说他们如今是怎样的下场?当儿子的发配边疆,当女儿的充为官妓,一家子都被发难了,永世不得超生,本宫说的可能是他们吗?”
“这沈昭仪的手段也真是厉害的些,想着,都觉得心肝胆寒。”巧儿打了个寒颤。
发配边疆,充为官妓,这样的下场,太过悲惨了些。巧儿本就上不得台面,听到这样的话,自然是一阵的害怕。
他巧儿不过是一个平头小百姓罢了,哪里听到过这样残忍的事,这些东西他不过是在话本中,偶有听说。那些话本还都是些禁书。
这种可怕的事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再加上原本的大理寺少卿那样高的官职,如今一朝跌落泥土,心境该是如何?原本的贵公子,贵小姐被当作女支子,被当做边疆的奴仆,怎么想都这么可悲,越是站得高的人摔到地上,那下场也就越惨。这样的惩罚,堪比无间地狱。
巧儿这么想着,忍不住向后退了一小步。
李昭容见了,轻嗤了一声。
“你怕他那也是应该,毕竟本宫也畏惧他三分。只是这宫里都讲究一个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指不定哪一天他就被本宫踩在脚下了,你也不用担心这些事,这不过是迟早的问题,他一个没有根基,没有背景的人,又能在这后宫站稳脚跟多久?虽说他是个有本事的,但不过一个女人能翻得起什么波浪,在这后宫最受宠爱重要,可真正打紧的是他背后的势力,他背后没得什么人,不足为惧。”
是的,李昭容虽然混了这么多年,还是个昭容,但他清楚,家族的势力到底有多重要?
他虽说是庶女,但这身份也比沈心兰来得要好得多,毕竟沈心兰可是个异族的混血姑娘。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样的道理大周朝的人都明白。
更重要的是,沈心兰对外宣称是现在的户部侍郎沈大人家的外甥女。外甥女呀,又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东西,说的好听点叫亲戚说的不好听一点叫拖油瓶。
沈心兰背后没有强有力的家族,在这皇宫做到头,也就是个昭仪,但自己的背后是李家。
李家唯一的嫡女已经死了,他就是家族在后宫唯一的依仗,凭着自己的家族和自己夺得的胜筹,李昭仪相信自己距离贵妃之位也不远,他相信自己就是下一个苏皖晚——那个能呼风唤雨,跟皇后对着干的人。
巧儿,不知道李昭容心中想的是什么点子,但他知道李昭容玩不过沈心兰。
为什么他一个小奴仆也知道的道理,身为昭容娘娘的她却不知道呢,巧儿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或许是因为娘娘太高,看自己了一些吧,巧儿这么想着,看着李昭容的目光有些奇怪。
巧儿虽然小,虽然是个没什么眼力见儿的下等奴仆,但他最擅长的就是见风使舵,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是他的基本技能,而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好像能看穿一个人,看出那个人以后到底能坐到多高的位置。
她看苏皖晚的时候,就觉得苏皖晚,已经坐到了头,看向李昭容的时候,李昭容也像是坐到头,但是看向沈心兰的时候,他却看不明白。
沈心兰的未来像是被一团金色的雾包围了一样,巧儿清楚,这样的人绝非池中之物,一入风云便化龙,未来坦荡,不是他能想象的。
李昭容这个人,巧儿还是觉得太过自负了一些,可巧儿唯一的好就是他够忠诚,现在沈心兰没有拿出足够的利益来诱惑他,他自然也不会跟着沈心兰,对着李昭容,他也有属于自己的忠诚。
不过这些话他没有说出口,李昭容对他的不尊敬,轻慢她,也让他心中不舒服,既然人家不尊重自己,他也犯不着犯贱,跟别人说这些有的没的。
李昭容见巧儿不说话,觉得气氛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又自顾自的说道:“你说本宫和那沈昭仪最后谁能夺得皇上的宠爱呢?”
巧儿看了李昭容一眼,半天没有说话,等的李昭容面色都变了音,有些怒气的时候,他才有些怯生生说道:“奴婢,不知道,奴婢也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奴婢就想着明天能吃饱穿暖,不受人欺负就好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李昭容翻了个白眼,心道,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并也没继续追问了,只摆了摆手,让小二下去,自己哼着小曲儿去逗弄自己养的一只小京巴去了。
巧儿等李昭容去逗狗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在回去自己房间的路上,她小声的说了一句。
当然是那沈昭仪了,你没有半分的胜算。
这一点自然。
李昭容对上沈心兰没有半分的胜算。
沈心兰既然敢让李昭容去见蒋煜梵,自然也有十分的把握,能让李昭容控制在自己的手掌之中,不会让她翻起什么波浪。
沈心兰不会让自己的敌人坐在比自己还高的位置,虽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但他从来都没有把李家的人当做朋友,就算这个人,和自己没有直接的关系,但只要他姓李,这就让沈星楠心中有疙瘩,他不会让这个人有个太好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