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那个富人区有些时日了,查克一直一个人在荒野上跋涉,见到的动物往往只有一些野兽,偶尔见到的人类小队见到这么一个和荒凉的景象格格不入的少年,都谨慎地远远观望,没多久就离开他的视野范围了。等查克把一些过于接近他的野兽都抓来吃了之后,连野兽都不愿意接近他了。
“唉……”一块红色的岩石上,查克吞下了猎物的最后一块肉,叹了口气。
远处的一个探险小队远远地看到他,忙不迭跑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接触人类了。处于一个与世隔绝的状态,对时事一无所知。
这是哪?星辉圣枪打到附近了么?或者说已经被击败了?如果是这样的话,现在掌控局面的是哪个势力?
他顿时觉得很头疼。不能及时了解情况,对他是很不利的。指不定什么时候一头撞进某个组织的狩猎场里,那就麻烦了。
好在,在一天后的黄昏,他成功地接近了一间帐篷。
在略微欣喜了一会后,他不禁在心中苦笑。
曾经圣西斯廷学院的当红小生,怎么现在连找个人问事情都诚惶诚恐的?
就在查克自嘲时,一位中年妇女端着一盆灰出来倒,正好跟他打了个照面。
妇女一脸惊恐,猛地吸了一口冷气,发出尖细的声响。她手里的盆落在地上,里面的灰撒了一地,有些还随风飞扬起来,粘在她的脸上,有种可悲的滑稽。
“妈妈,怎么了?”帐篷里面一个清脆的童声响了起来。
妇人支支吾吾的,好半天说不出一个清楚的字来,于是帐篷的帘子掀开了,一个沧桑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一看到查克,他的脸就凝重了起来。
“强子,外面什么情况?”帐篷里一个低沉的老人声音又响了起来。
“来客人了。”中年男人皱起眉头,沉声说。
“啊,我只是想打听一下消息。”查克急忙陪着笑说:“没有别的想法,真的。”
男人把女人挡在身后,眉头皱得更深了。
“听声音是个孩子,让他进来吧。”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男人沉吟了一声,拉开帘子,让查克进去。
查克尴尬地笑了笑,急忙进了帐篷,生怕他反悔。
帐篷里还有一位瘦弱的老人和两个孩子。老人一脸疲惫,满是老人斑的皮肤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嶙峋的骨头刺破。两个孩子被斗篷包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张小脸,所以看不出是男是女。
查克走进帐篷,像其他人一样席地而坐后,气氛有些僵硬。只有中间一口冒着气泡的锅,让这个地方看起来有点生气。
在沉默了一会后,那位老人终于打破了这让人窒息的氛围。
“那么,小子,”他有气无力地说:“你想要知道什么?”
“什么都行!”查克立刻两眼放光:“关于现在局势的任何信息,都对我很有帮助!”
“你是哪个组织的吧?!”男人立刻警觉起来:“焚天门,还是天龙会?”
“我……并不是啊。”查克无奈地笑了:“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因为,”男人还没开口,一个小孩就抢着说了:“前几天就有一个衣着很光鲜的人,说是要人带路去哪个地方,然后小明家就带他去了,然后……然后他们再也没有回来……”
查克心里一惊。
“颖儿!”男人突然大动肝火:“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乱说话!小明过几天就回来了!”
“呜……”那孩子委屈地呜咽了一声,捂住了头。
“孩子他爸,你怎么这样吼孩子呢?她还小,就不能好好教她么?”看到孩子委屈的样子,那位中年妇女的心都快要化了,劝了男人几句后,抱住那快哭出来的孩子,轻声安慰起来。
“啊……”查克尴尬地笑了笑:“我不是什么组织的,我是圣西斯廷学院的学生。各位大可放心,我不会伤害好人的。”
“那孩子是好人。”就在中年男人还要说话时,老人开口了:“我看得懂人的眼睛。”
男人抿了抿嘴,把要说的风凉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谢谢老先生!”查克喜出望外。
“饭好了,大家来吃吧。”中年妇女也急忙打圆场。
于是,男人打开了锅,把里面的一块肉夹了出来。
所谓的饭,也就是那一块带骨肉而已,碟子是磨光的石板,刀子好像是用什么机器的挡板做的。
开始分肉了,男人用渴望的目光看着那块肉,使劲吞咽了一下,然后在两个孩子的碟子里都放了一大块。接着,他正要给老人分肉,老人却突然说:“先给那个孩子。年轻人才是这个星球的未来。”
查克十分感动,连连道谢。
老人慈祥地笑了笑,慢悠悠地说:“我这把老骨头吃不下什么东西了,你们多吃点吧。”
查克用力地点了点头。
咬了一口肉,肉很柴,有点酸味,不算很好吃,只能勉强用于果腹而已。不过,嚼着嚼着,查克不禁觉得味道有点奇怪。这味道,让他想起了一些不愿回首的往事。
在中东的时候,有一次他们一行人被匪徒逼到了一处峡谷里。虽然最后击退了匪徒,但天也黑了,他们根本不敢到峡谷外有沙漠蠕虫的地带去,只能在峡谷里就地扎营。在忍着饥饿睡下后不久,查克被莱恩叫醒,吃了莱恩递来的一块肉。在吃完后他才发现,莱恩旁边有一只人脚。
莱恩给他吃的,是人肉!
查克当时就要呕吐,但莱恩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如果您想活下去,就必须吃掉。”他从来没有见过莱恩这么严肃的表情,只能忍着恶心咽了下去。
而现在他吃的肉,和那时匪徒的肉的味道很像。
查克大惊。这时他发现老人转了一点身,把另一条腿露了出来。
那条腿只有半截,膝盖以下没有了,端口处缠着泛黄的旧布。
他顿时觉得胸口很难受,有想吐的感觉。
这次不一样,那次是吃坏人的肉,而这次他的食粮来自一位慈祥的老人。而且,这位老人就在他面前。
“怎么了?吃不惯?”看查克难受的表情,老人关怀地问。
“没有,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查克急忙咽下嘴里的肉,勉强笑了一下。
老人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他看了看两个小孩。两个小精灵虽然皱着眉头,但都很乖巧地把肉吞下去了,这让他心里更不是滋味。
在圣西斯廷学院里面,那么多飞扬跋扈的年轻人,他们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家族掠夺来的资源,而这两个乖巧的孩子,却只能吃这些食物。
这个世界,真是匪夷所思。
这样想着,查克突然解开了背上的布包,把两袋面包塞给了那两个孩子。
“吃这个。”他命令似的说。
他们的爸妈惊慌失措。
“哎,这怎么可以呢?!”那位母亲一脸焦急地站了起来。
两个孩子也很乖巧,把面包递还给了查克。
“吃吧。你们可是这个星球的未来啊。”查克伸手挡住,微笑着说。
“这……”男人也有些不好意思,但看到两个孩子对面包依依不舍的神情,又有些于心不忍。
“吃吧。”查克又说了一次。
终于,两个孩子没有坚持,大声说了几遍谢谢后,撕开包装狼吞虎咽起来。
三位家长看着孩子们吃,眼里满是怜爱之情。
查克抹了抹眼睛,走出了帐篷。他不想被人看见自己如此失态。
久违地看见了这个世界的温暖,他有些过于感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