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员工追了两步,然后泄气的停下来,嘴里嘟囔的骂了一句,自己扭头点了几个菜,坐下来吃了。
易冬自己回办公室在自主贩卖机那里买了一桶方便面。方便面的味道很大,她想了半天,只能将泡开的面端到茶水间的里间对着窗口吃饭。
隔了一会儿就有人回来了,听声音是几个男同事。
“我今天还想请她吃饭呢,没想到还挺不识好歹,就跟公司里的其他女人一样装模作样,我拉她手的时候一句话不说,一松手就这个不舒服那个不高兴了?切,她心里想什么我还不知道,我就不如她的愿,我跟你们说,女人就不能惯着!”男员工的声音很响,直直的传进易冬的耳朵里,几乎让她的脊背瞬间就挺直了。
外头还有起哄的声音,有人追问。
“她心里想什么啊,你给我们说说,”
男员工立刻洋洋得意的大声道,“不就是想我再拉着她吗,就是作!”
外头人说话的声音阴阳怪调什么都有,易冬低着头看着已经被泡发的泡面,将手上的叉子扔进垃圾桶里然后随手将泡面也扔进了垃圾桶,泡面的汤汁已经基本被吸收完了,面身膨胀成原来的好几倍,可怜巴巴的躺在垃圾桶里面。
外头的人自然听见了里间传来的声音,一时寂静无声,易冬也不掩饰。她推开中间格档的小门走出去,目光冷冷的在众人脸上扫视了一圈,一句话没说的离开了。
外头的几个男人特别是那个男员工谁都没想到易冬会在屋里,相比也已经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完完整整。
其他的人本来就是想听听男员工的笑话,他一向是喜好吹牛并且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说基本就是直男癌晚期。可看笑话是一说,谁也没想到伤人家新来的实习小姑娘的心不是。这么一弄,一整个下午易冬都能时不时的接到几个同事欲言又止的神情,那个男同事也几次想找易冬出去说话,可不管直接找还是间接找易冬也只问他有没有公事,除此之外并不多说一句话。
靳承业隔着玻璃远远的看了易冬一眼,基本已经确定了是她。中午在A区的时候,他只看见一个匆匆跑开的背影,这会儿才看清楚正脸。
低着头,腰背挺的笔直,认真的在纸上写着什么。
他停住脚步只在一瞬,下一刻就转头和身边的人说起话来。靳承业的花名在外,人也是玩的开的,不过主他认认真真在做的主业却也是很多人说起的。说他是个二世祖,没错,可人就是在踏踏实实的自己拼,虽然平时也好玩一玩,可总也不是什么说得出大毛病的人。
今天过来是为了公司合作方面的一次洽谈,在意外A区的员工食堂厨子水平那么好之后,更让靳承业意外的是易冬的出现。他想起昨天晚上还瞧见在外头和几个男人玩的疯的易夏,越发觉得两姐妹是完全不一样的人了。
公交卡被她不小心落在了家里,易冬在口袋里翻找了半天才找出两个硬币,因此还错过了一辆公共汽车,等到下一辆回家的时候,已经足足比平时晚了半个小时。
易冬放下手里的东西,跑去厨房用冷水冲了冲脸,然后打开冰箱门,发现昨天晚上忘记买菜了,冰箱里头空空荡荡的只剩下两盒牛奶。
几乎从来没有一刻让易冬觉得这么挫败过。
公司里男同事的话几乎像是一根刺扎在她心头的肉里,李秋绾无理的话,大事小事她似乎都总要遇到一些不平坦。可是这样又如何呢?许多人问起她的家,总会说,像你家里哪里用得上你出来工作,在家里安安心心养着,过两年找人嫁了做个全职太太就好了啊。
很多话从旁人的角度来看,总是简单又自然。可是易冬明白着,同时也不愿意让自己变成一个像易夏那样的人。易夏有退路,可她没有,易夏有一个时时刻刻随时随地包容她的母亲,可自己没有。一段一再妥协的人生到了这个时候,易冬已经渐渐不愿意这样做了。
为什么易夏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而自己小心翼翼不去招惹依旧被认为到处都是错误呢。假如是这样的话,那就离得远远的好了,离得远远的自然就不会再有牵扯。
易冬坐在沙发里手里捏着一包纸巾默默的流了一会儿眼泪,然后她擦干眼泪站起来。看了看墙上的闹钟,正好七点一刻。窗外的天色已经几乎全黑了,她拿起自己刚放下不久的手包,掏出里头的小镜子,好歹还记得看一看自己的脸。
果然,刚才被揉搓了几把又用纸巾擦了眼睛以后,眼线和眼睫毛已经花了一片了。看着镜子里这样的自己易冬不免有觉得有些好笑,她放下镜子,干脆将脸上的妆卸了个干干净净,最后神清气爽的出了门,拐到小区外面吃了一碗拉面。
拉面里放了几片香菜叶子,配合着清淡的骨头汤挺有滋有味的。易冬喝了两口汤,发觉自己的手机嗡嗡嗡的震动起来。
她低头一看,发现是易夏打过来的。易冬随手按掉了,不想接。
易夏坐在嘈杂的包厢里,周围围绕着不少人都等着她打电话。其原因不过是因为五分钟之前靳承业随口提了一句她的妹妹。
“呦呵,易夏要么我说还是你妹妹有本事呢,就上次那么见了一面,心里就记挂上了?你这天天往靳少面前贴也没见什么响动啊?诶,你们真是双胞胎姐妹?”
这话说的易夏心里当然一点都不舒服,不过当着靳承业的面她硬是将这口气忍了下去。
不过她也没想到,易冬干脆连电话都没有接,而是直接将手机给按掉了。
众人一愣,随即笑起来,“哎呦喂,你这妹妹脾气倒是见长啊,我挺喜欢,多有个性啊,一看也没怎么出来玩过,”
旁边人声嘈杂,靳承业还是把这句话听到了耳朵里,他垂了垂眼,忽而伸出长腿在那人身上猛地提了一脚。说的人没有防备,往旁边猛地一个踉跄,差点没有坐住从沙发上掉下去。
“当着靳少这是说的什么话,”一旁立刻有人哄笑。
那人连忙坐直了身子,有些尴尬却也立刻要过来讨好。
“瞧我这张嘴,说错了说错了,靳少千万别放在心里。”
易夏在一边看的几乎要被气疯,为了个只见过一面的易冬?那她在这儿这么久了,算是个什么?
趁着醉意,易夏站起来直直的走到了靳承业面前。
逆着光影,她的面容显得十分朦胧。隐隐约约透过那厚重的妆容,可以看见与易冬十分相似的面容。易夏将手放到了靳承业的肩膀上,他没有动,也没有躲开,只抬起头看着她欲开口的面容。
周围有不少焦灼的视线放到自己的身上,这些易夏都感觉的到,可是那样的感觉比不上靳承业放在她身上半寸的目光来的热烈。她觉得自己的脸似乎要冒出热焰来,将她的理智灼烧的一干二净。
“我很喜欢你,”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醉酒的颤抖,可说出前几个字以后却又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顺理成章的说出了接下来的话语,“我们能试一试吗?”
易夏的声音不轻不响,周围坐着的一些人都恰恰听得清楚,而另外一边做得远的也猜到了个八九不离十,多都抱着看好戏的目光。
靳少虽然玩的开,可真的在一起的女人寥寥几个是数的过来的,逢场作戏自然不在话下,可要真将一段关系放到台面上来说,对于靳承业,那样的可能性太小了。
靳承业因此摇了摇头,并不见易夏眼里的失望放在心上,干脆利落的拨开了她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站了起来,“大家玩好,我先走了,”
靳承业要离开是谁也留不住的,他转身一个人去了停车场,将车从地下车库开出去的功夫,却没想到会在出口被易夏拦住。
他踩了个急刹车,心情有些不悦起来。靳承业伸手猛地按了按喇叭,易夏吓了一跳,连忙闪到了一边。
她小跑两步到了驾驶座的窗边用手扣了扣窗户,示意还有话要和靳承业讲,可没想到,靳承业连个正脸都没有给她,直接从她的身边呼啸而过,并不多体贴照顾她。
易夏用力的将自己的手包甩到地上,心里的火气不停的往出冒。靳承业无疑对她不太喜欢了,而这点不喜欢,易夏前后左右的想也只能想出刚才在包厢里那个被易冬压掉的电话,除了这个谁能惹着靳大少呢。
到底还是易冬不识抬举。
靳承业早早的离了局,一个人漫无目的得在大马路上开,这会儿才过了晚高峰,车子还挺多,一起不快不慢的在街道上挪动。等了一会儿他就生出点不耐烦来,将车头一转,不知拐到了哪一条车流稀少的岔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