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墨镜正戴好,手还没有推门,门却从外面被人拉开。
做工精细质地非凡的黑色手工西装,白色的衬衫开着两颗扣子,手里拎着条藏蓝色的领带,他似乎在外面时就看到了她准备出门,所以替她拉开了门,而不是推开门进来。
两个人都安静地看着对方。
“谢谢。”辛然静默之后把门口让开,示意他先进。
周先生却皱了下眉,也往旁边让了让位置,“不客气。”他说这话时,语调轻飘飘地没什么力气似的。
辛然见里面那些八卦党的目光都灼灼的往这边看了过来,又看门外简直固执得让人不能拒绝的男人,又道了声谢,迈了腿出去。谁想到,在这样炎炎夏日里,不知哪里来的一股风一吹,将她身上的真丝披肩往旁边一吹,随意以一根想桃木簪挽着的长发就那么散了下来,随风而舞间缠在了旁边那某人的衬衫扣上。
“嘶!”
她一声呼痛,旁边的人已经动作极快地将她伸手揽入胸前,声音清越中透着莫名的几分古怪:“别动。”
辛然下意识地往店里的那些眼睛都冒出来幽幽绿光的八卦党看去,那场景……不知怎么就让她的脸发了些烫,却瞬间冷静下来,手伸进了包包里,淡淡地说:“我有剪刀。”
里面的八卦党们被顾悠然一人一张免费温泉票子给打发了个远,竭力求饶的姿势都要哭了,司徒徐徐正在求婚的幸福海洋里,倒做了回好人,环着双臂笑着说:“都去干活!没看到阿辛脸都着火了吗?你们这么盯着,那一丁点儿的火花就被你们给浇了。”
女孩儿们惋惜着又钻回了自己的位置,去准备待会儿要用到的东西去了。
司徒徐徐和顾悠然————则找了个不容易被外面看到,但他们可以清楚看到外面两个人任何的表情和动作的卡座。
久饿的狼见了羊一样盯着外面。
辛然那一句我有剪刀,让某位先生彻底无视了个干净,他将她披肩重新给她笨拙地披回去,眸光却在她纤细得过分的手臂上那结了痂的皮肤上扫过,眸色微冷。
揽着她站到了遮阳伞下,开始动作极缓地将自己衬衫扣上那缠得紧的头发一缕缕解开来。期间,他的呼吸都喷到了辛然的脖颈间,让从小就非常惧痒的她好几次都忍着没有笑出来,双肩一耸一耸地缩来缩去。
太艰难了,好痒。
本就没有缠很多,有人希望时间就此停滞,人生要多在此刻停留就好了。
有人心跳声比平时乱了些盼着一把剪刀下去才够省事。
终于解完了。
辛然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觉得今天的太阳格外的大,让她这个从来不出汗的人都体会了一把汗湿衣裙的经验。
“好了。”某位先生就不那么高兴了,心里有些失落,可又不后悔自己一直这么拖着。
只有最完整的,才是最好的,他八年如一日的如此坚信着。
“谢谢。”辛然对某位凝眸盯着自己不放的周先生微笑着道谢。
“去哪?我送你。”周先生被她这左一声谢右一个虚伪的假笑弄得有些心情不爽起来,但那张异常漂亮的脸上却还是平时的冷峻神情。
辛然侧目往店里扫了一圈,奇怪于那些爱八卦的狼孩子此时藏在哪里看他们这一幕,唇角一勾,“多谢,不用了。”
实在无法再把那第一次惊艳出场,又矜贵地躲开司徒徐徐伸出漂亮手的男人和此刻人人对上号,是他变化太惊人,还是自己识人的本事完全不能相信呢?
不知道。
可她完全低估了一个向来命令霸道惯了的男人。
席承乐想给她一个惊喜,提前带了蛋糕躲在了她家里,等听到门外解锁的声音一响的时候,就迅速地藏到了门后,将双手里的花炮都举得高高地就等她一进门————然后来个惊喜。
只是,他没曾想,惊喜没有。
他倒被人手臂一伸就撂倒在地,那花炮被扔出去好远滚着往厨房那儿去了。
“宝宝?怎么是你?”辛然惊喜没收到,被惊吓到才是真的。
性格古怪的周先生仍是无视着她的拒绝,陪在她的身后将她亲自送到了楼上来,辛然正要输入密码的手指就被人给握住了,然后他以极低的声线伏在她耳边说:“里面有人。”
辛然心在那一刻,扑通重重地跳了了下,密码输出了进去,他却一手将她护在了身后,然后进门后连想都没想就伸出手将门后的人给————撂倒在地。
席承乐哎哟哎哟叫着的同时,眼里充满了浓浓地敌意往门口进来正打量四周的男人,抬头反问辛然:“你怎么把他带家来?这年头满世界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你到底长了脑子没啊……”
辛然被他这么斥责着,轻咳了一声,“你呢?过来也不打电话,提前打个电话怎么会有这样的误会?有没有伤到哪里,手臂没事儿吧中?”她的重点放在了席承乐的手臂上,做医生的最重要的就是手了。
一时就没有出声请那位不请自来的客人坐,也没有顾得上招呼站在门口已经把她家里的布局都打量完的周先生。
“原来你不是好东西。”某位周先生其实不大在意这种小男孩儿对自己什么看法,可是,辛然还在跟前呢,他这话说得可真让自己无名火大起。
席承乐正享受着被姐姐关爱呵护的扶着往沙发里坐呢,耳朵一竖就听到了这么一句丝毫没有掩饰音量的话,当场就炸毛地跳了起来,瞪着明亮的眼睛怒吼:“我是她弟弟,不在那个范围之内!”
辛然讶异地看着这两个气场明显不和的男人,张了张嘴,就又听见走过来的周先生以他绝对身高的优势,睨了眼席宝宝说:“弟弟难道不是男人?”
“你才不是男人!”
“你自己说的。”
“我说的是除了我,这世界上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满世界就你一个好东西。”
“你才是东西!”
“你不是东西。”
“你……”
你一言我一语一句比一句毒的话都从那打破寡言少语性格的男人嘴里蹦了出来,后来席宝宝当然是显而易见的落了下风。
辛然以前听过一句话:三个女人一台戏。
可是那天之后,她觉得这俗语后面应该再追加一句:幼稚的男人两人一台戏。
幼稚,她为自己心里自然而然冒出的这个词给吓了一跳。
又往那边正坐进沙发里翘着一条腿姿势却格外优雅的男人看去,实在不明白,最后事情怎么就发展成了这样。
“还没好吗?我好渴!”席宝宝很大爷地一边瞪着某个心里让他警惕度非常之高的敌人,一边撒娇喊厨房里正煮咖啡的辛然喊道。
给他们各自倒了一杯蓝山之后,辛然看着那餐桌上的包装精美的蛋糕盒子,有些莫名其妙的问:“你有朋友晚上过生日吗?蛋糕取这么早,到时候口感不怎么好呢。”
原谅她会这么想,因为她是真的好多年不过生日,也刻意地忘记了那样的日子。
而且除了蛋糕,旁边什么都没有,她就更没有往这边想了。
席承乐一口咖啡差点儿喷到了对面敌意同样明显的男人那昂贵的衬衫上去,他瞪大眼睛,半晌才说:“今天,是你生日。”
从小到大,他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那个高贵的少爷,哪次生日宴不是所有亲人围绕在他身边过的?礼物成堆,名贵的钻表都能办一个小型展览会,还不说名车被他父母强行退过多少。
所以过生日便是他认为理所当然应该重视的节日。
但对象是辛然,他已经将一切繁杂都缩成了最低标准,蛋糕加一个能让她开心的消息。
可他这时才发觉,自己错得离谱,她根本不记得自己生日是今天。
“我生日?”辛然迷茫地看向他,努力地想了想,才想起来,貌似上次有人提及她今年生日怎么过时,还吻着她的额头许诺:“到时候我把今年所有的工资都拿来买一颗钻戒,你可不要当场拒婚,不然我会从旋转餐厅顶楼跳下去的。”
辛然自己当时怎么说的呢?
怎么也想不起来当时到底说了什么,只是好像苏子凡很开心,抱起她在客厅里转了好久才给她充了肉垫倒在地上。
“姐!”一声唤将她从那恍惚的回忆里回了神,辛然抬眼朝他看去,却看见了一旁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喝光了咖啡的周先生正拎着西装起身,准备离开。
“我送送周先生!”辛然才站起来,出于礼貌去送人,肩头一沉就被席承乐给捺住,抢过了她的话。
显然此刻喝过一杯咖啡的周先生恢复了他以往的冷酷寡言,连一个单字都没有发出,转身间几乎是习惯性的往辛然凝眸看了一眼,那一眼,仿佛穿越了时光试图让对面的女人想起些什么,只可惜————-
换来她一个完美到无可挑剔,却让他心里莫名一疼的笑容,周晋珩蹙了下眉快速收回眸光往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