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师兄也是一副好奇宝宝模样,那边谢墨含虽不问,但那动作极缓的切牛排的姿势,是什么意思,也再清楚不过。
辛然觉得这么丢人的事件,在这时候要说出来,可真的是丢大发了。
又恶狠狠地朝席承乐瞪了一眼,淡淡地笑着说:“性格不合适,就提出分手了,没有谁甩谁一说。”端起水晶杯手指轻轻滑过杯沿,偷偷瞥了都在互相交换眼神的几位。
知道这是不相信她的话。
席承乐果然就忍不住,冷笑连连,一大颗四喜丸子进了嘴里,手臂搭在旁边谢墨含椅背上,他的目光闪着异常的阴冷的光芒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你上次不是问我一个关于脑部肿瘤小孩的事吗,资料我都放在房间里了,你什么时候过去取?”谢墨含最先放下手里的刀叉,起身准备离开。
他有早睡的习惯,本也不怎么合群,所以钱师兄和单师兄也没有留他的意思,各自优雅地吃干净了自己面前碗里的东西,也都站起来。
“既然是关于手术的事,不如大家一起过去看看。”单师兄笑着说。
哈里每天都在研究院里待的腻腻的了,现在一看大家十分有默契的要去谢墨含的房间里讨论这些,不由就缩了下脖子,“我和南希聊天!”
辛然在席承乐起身的时候拽了他一下衬衫角,在众人都看不到的时候拿可怜巴巴地目光看着他。
席承乐有些面无表情的装了不懂,和几位师兄一起离开了包厢里,去谢墨含的房间讨论关于一个棘手的小孩的脑肿瘤手术去了。
……
哈里见辛然和自己聊天的时候有些心宁不属的样子,虽然会给他一些反应,但明显心思不在这儿。
“据说那位周先生是卡尔教授看着长大的,他们感情很好。”哈里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样子,便拿话来试探她。
辛然手指沿着啤酒罐的边轻轻的画着圈,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应了一声:“哦。”
席承乐会不会把苏子凡劈腿的事更加夸张的告诉几位师兄,谢墨含她倒是完全不会多去想,因为这个人向来冷血的厉害,除了他自己他谁都不放在心上。不毒舌她两句就不错了,不可能会去找苏子凡的麻烦。
可是————单师兄和钱师兄偏偏是那些师兄里最护短的两个。
“听说他每次和卡尔教授聊得最多的就是曾经在科隆群岛的日子,南希,你不是早就认识教授了吗?那你对周先生是怎样的人,有几分了解?”哈里轻轻扬起易拉罐往嘴里灌下几口啤酒问她。
那个被人称为“生物进化活博物馆”的群岛,是卡尔教授最喜欢去的地方。
辛然正想得眉头都拧成了结,忽然听见哈里好像问了自己什么,收回心思看着他问:“什么?”
她没有听清他刚才前面说了些什么,只好像隐约听到他问起周晋珩。
哈里笑了笑,目光都要穿透她眼睛好像在试图找着什么,见她是真的和自己有芥蒂了,不由就苦笑了起来:“南希,柴芸是怎样的人,她做了什么都与我无关,你不能因为她就这么对待朋友。”
五年来,她唯一连个电话都没有打过的,就是他。
辛然忽然脸色一冷,放下啤酒垂了眸光说:“我去趟洗手间。”
哈里见她又要逃避,伸出手一把捉住了她的手,盯着她又说:“南希!你不能因为柴芸的背叛迁就我。”他的眼里显着几分毫不掩藏的受伤,做为朋友,他们曾经关系要好到会为了彼此的课题而两天两夜不吃不睡,只为了帮助对方完成那变态的课题。
可是,柴芸和伊教授结婚之后,她出了医疗事故,一年里被法庭传唤无数次。在她人生最失意的时候,在她最痛苦的时候,她也不接他的电话,甚至换了手机号码。
她对他,太过分。
辛然自己又怎么能不知道自己的过分,可是,她扳开了哈里的手,对他笑了笑:“我先去趟洗手间,回来再喝。我们还有一晚上时间聊。”她调皮地冲他眨了眨眼,“兴许,教授要明天也不出现的话,明天你也会被放假呢?”
哈里不明白她是借口还是真的,但出于绅士风度,他还是松开了她的手。
辛然冲他笑得没心没肺,一转身的时候,眼里一片冰冷。
哈里,我做不到听到她的名字还保持着若无其事的辛然,更何况你是她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辛然没有回来。
哈里这只千年技术宅,那晚喝得烂醉如泥人事不醒,连被谁扛回了房间都不知道。
……
而辛然,又一次在大家约好的聚会时间内,连半丝消息也没有留下就又玩起了失踪。
直到,被某位古怪的周先生找到时,她还放任那艘租来的游艇在公海里随波逐流顺流而飘着,周晋珩的人锁定了她的位置之后,她那条游艇就像一只浮萍随着海风起伏在海面上。
辛然搜寻了一圈之后才确定,自己带到了游艇上的啤酒红酒白酒都已经见底。
拿过那只游艇主人借给她的手表看了看时间,显示时间已经是她离开酒店之后过了三天,时间好漫长,她在心里叹道。
不过,教授和师兄他们应该已经离开了吧!
卡尔教授来这儿的讲座是前天下午,而昨天是他留在港城的最后一天,他们的时间一个个都是系着多少人的生命的,所以研究院也好,医院也好,谁也没有四天以上的假期。
推开门一出去,海风吹乱的发眼睛被强光刺得一时难以适应,抬起手臂去遮阳光的时候身上拢着的披肩被风一吹就飞了出去,她眯着眼睛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抓,整个人宿醉几天却没有把握好力道,长裙翻飞一个跟头从艇边的护栏上倒了下去————-
海鸥飞翔在她的头顶,四周只剩下海风的声音和盘旋在海面上的海鸥声,忽然觉得世界如此安宁让她有些想要就此沉沦下去。
溅起无数的水花,口鼻里被强行灌了海水的那一刻,猛烈的咳嗽震得她有一瞬的清醒,或者,其实她一直就是清醒的。
碧蓝的海水将她整个吞没,辛然睁着眼睛看着那渐渐远离自己的强光,轻轻地笑起来抬起手臂伸出手指想要去最后接触一下那对她从来就不温柔的阳光,身子却一个劲儿的往直沉,好像要沉到海底最深处。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地狱,也许会是她的归处。
就这样吗?心底深处不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问题问出来。
“他才十八岁!我们那么相信你,你这个杀人凶手!是你杀了我儿子,你还我儿子的命!”
“辛姐,你是我认识的最好的人。”
“辛姐姐,等我手术好了,以后再也不会让坏女人欺负你!”
“南希,我永远是你最好的朋友。”
“南希,你怎么对得起这么多人这么多年对你的栽培和期许?”
一连串的影像仿佛是黑白色的电影带,一幕幕回放着她人生里最难忘的画面和对话,忽然一道声音清越又带着几分矜持般的冷傲响在她的耳边:“她是我的。”
“她是我的。”最后所有人的脸所有人的声音都变成那古怪男人的。
一张陌生又强装完美笑容的脸印在眼前,唇动了动,说:“活着才能赎罪。”辛然,你不能死。
光亮微弱间,辛然也不知道自己宿醉三天三夜哪来那么大的动力,忽然间就奋力往那只剩下微弱光明的地方挣扎着游了去,她不能死。
“哗!”当她破出海面时,才发觉头顶一片巨大的阴影遮了所有的光亮。
辛然抹了把眼睛上的咸海水,抬眼朝那片阴影看了过去,却见偌大的游轮上,双手环臂伫立在护栏处的男人一脸的冷漠,正冷冷地拿那第一次她看了就惊心的锐利的目光看着她。
而她的租来的游艇,正被两个黑色西装保镖样的男人拽到了他们的游轮旁边,将绳子一系,就成为了那巨大的游轮的附属物。
周晋珩微微眯了眯眼,迈步往下面走了下去,辛然依然抬头看着那不知什么时候静止下来的游轮,底部有人放下来吊板,她抓住后上面的人开始将她往上拉,速度级缓。
辛然总有一种错觉,如果自己一旦松手放开再掉下去,透支过的体力是不会再有游上来的可能的。而如果是这样,这里的人没有人会下去救她上来。
她正垂着头用最后的力气想这种错觉从哪儿来,被拉起的吊板浮在半空久久没有人拉她。
辛然撑着眼皮顺着绳子往那边看了过去,不期然的就撞进了一双深邃而阴戾的眼眸里,心猛然间停跳了几下,全身爆发出来的力气消耗殆尽,双手的力气都抱不住那块浮在半空的吊板时,她以为自己————兴许会被某位古怪的男人给扔下去。
却没有想过,他会忽然间对她轻轻的扬唇笑起来,那样的笑容远比他的容貌更让人惊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