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然从国内的时候就知道了爸爸的身边有那么一个与众不同的女生缠着他收学生,那时她跟着辛子兰女士在A城,还在电话里打趣他:“爸爸,她是不是看上你了,这么热情积极的要给我当小妈呀!”辛子兰女士因为她开了这样的玩笑还罚她跳了整整一晚的芭蕾,腿肚子在第二天去上学跑步时候还是酸软无力的。
学校里正是流行网络小说的时候,同学间传来传去的,辛然也是被同桌种了不浅的毒才会开那样的玩笑的。
第一次看到那位传说中的比所有的男生都努力的女生时,是在伊教授某年过年时好不容易请假回国时,他到了飞机场下了飞机不到几分钟就接到了一个电话,伊教授慌乱的接着电话翻开了自己随身带的背包时才发觉带给女儿的重要的礼物忘记在了研究所的办公室里。
一家三口好不容易才聚起来,短暂的时间里辛然并没有任性的缠着伊教授把礼物再给她补回来,谁知道不过第二天的晚上,有人敲响了他们的门。
那个时候他们还住在某大院里,过年的气氛很浓,外面关紧的窗户外都是鞭炮声————————门响了起来的时候辛然以为是席宝宝从人人偷偷跑过来了。
打开门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黑色大衣的女人,她抬起头的时候就看到了那张有些刻板的脸上艰难地扬着笑。
“你是然然吧?”
辛然瞪大了眼睛,又难以置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试探着问:“柴师姐?”
她们有过一次电话里的通话,伊教授一旦忙起来的时候绝对是那种废寝忘食的工作狂人类型。听着门外的年轻女人并不完全陌生的声音,她就猜到她是谁。
终于让保守固执如伊教授都打破了自己半生的原则收下的柴芸。她在辛然小时候真的留给她了太多的幻想和向往,总觉得一个女生能走上那枯燥的研究之路太难得。
那晚她专门从国外跑回去把伊教授准备给辛然的礼物送去,辛子兰女士就热情的留下了她过年,那是她们第一次的相处。但很融洽,很多年里辛然想想来都觉得自己会喜欢上生物研究完全是受到了那样的人影响。
辛然出国的时候就是她去接的机,伊教授又飞往法国去参加一个学界座谈会……太多的美好回忆都不如那一句伊教授的话,“然然,我们结婚了。”
她不可思议地瞪着眼睛看着他们两个,辛子兰女士是真的和她一样喜欢着柴芸,她努力,她坚强她认真,她做事一丝不苟又细心。
连伊教授这样的人都会在回家的吃饭的时候经常夸她,她们母女是真的把她当成了家人一样的存在。
这个世界上,陌路人并不能真正伤害到一个人,哪怕是把身体伤到体无完肤也及不上最亲最近的人的一次背叛。
“然然?不喜欢吗?要不要我去重新炒一个菜?”周先生的手覆在她了紧紧抓着筷子不动的手上,辛然哪怕就是不照镜子也知道自己此时的脸色一定阴沉到了极点。
她想到的并不仅是那些美好,也有那一年的并不美好的回忆。
夏家男孩儿的事在法国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的地步,但法院一次次下来的判决都是她没有罪,后来夏家夫妇在法国绝望之下又跑到了英国、美国、凡能让辛然有一丝机会坐牢的国家和城市他们都去过。
但结果没有任何的改变,最后一次在国际机场内看着他们的绝望的坐上飞机回国的时候,辛然在机场里站了大半夜,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的雪已经将她冻得麻木,后来直到苏子凡的出现。
但她还有一个不甘心的地方,为什么爸爸会在妈妈出事后的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娶了别人?而那个别人不是旁的陌路人或者她不喜欢的人,是她从十一岁时起就最崇拜向往追逐着试图变成她那样的人的柴芸啊!
她去了某个海岛,那时候并不是在塔斯马尼亚岛,而是某个另外的海岛。
暴风雨的夜里,她就站在别墅外整整一夜,柴芸两次从房子里走出来都皱眉对她说:“然然,你回去吧,你爸爸他现在的情绪还没有完全平静下来。你的出现会让他的精神崩溃的,等他什么时候身体好一点儿,你再过来不迟。”
她在雨夜里,没有接她递到自己面前的那把伞,只是怨恨地瞪着她,一遍又遍地问:“柴芸,你为什么要嫁给他?你为什么要做背叛我们的事?”
柴芸看着她,就像看一个任性的小孩般,声音在雨夜里听上去都透着几分的冰冷:“然然,你一个小孩子根本不懂大人的世界……”
“我二十岁了!我不是小孩子!”她是医学院的天才少女,她是医学界的明日之星,如果没有那样的一场事故的话……她的人生是所有人都羡艳不已的。
但一切又毁于她的天才自是。
“我去一趟洗手间。”辛然抿紧着唇,起身往洗手间过去,并不熟悉的房子里到处都是令她觉得陌生的东西。
就连空气里都透着让她并不喜欢的花香味,是玫瑰的香味,柴芸虽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学霸,却也有着女人的一面。她最喜欢的花就是红玫瑰,对辛然来说那花香却太过浓郁了。
她才进去,身后就有人跟了过来,是俊脸上担忧毫不掩饰的周晋珩。
“然然?”他站在她的身后,伸手握了握她消瘦的肩,一句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不喜欢我们以后再也不要过来了。”
那个折磨了她整整六年的痛经,就是在那场雪夜和某海岛的雨夜里落下来的,从那之后她就由一个不知道痛经是什么的女孩儿变成了被折磨得每次都像去了半条命的人。
事无俱细的查到这一切的周先生,当时是真的失去了理智的,所以……柴芸的这些痛苦又算得了什么?
她是怎么伤害着他深爱的人的,他就加倍从她的身上让她亲自体会一遍!
辛然没有看见,身后男人那深邃的五官里在镜子里是多么的阴森冷酷。
“周晋珩,我就是有点儿累,我们早些回去好吗?”
就算明知伊教授的目的还没有达到,可是她是真的无法再在这个陌生的房子里待下去了,尤其是……在得知辛子兰女士的那些复杂的感情纠葛的时候,在看到了那些她“亲自”写下的秘密之后,她五年多的怨恨都变成了一场天大的笑话。
她对伊教授却怎么也无法回到从前的敬爱了。
她无力的靠在了他的胸口处,周先生手臂一动就将她轻轻的抱了起来,辛然把自己的脸都埋进了他的胸膛里,真的不知道怎么会突然间想到那么多事的时候难过脆弱成了那样。
伊教授欲言又止的还是没有把今晚想说的话说出来,因为周先生毫不客气地笔直地看着他们夫妇说:“然然今天身体有些难受,如果你打个电话给邹新月的话,再想想现在的话要不要说出来了。”
那样的冷漠无情,辛然只是紧紧的抓着他的西装,头埋在他的胸口处没有说什么的话。
那晚回去她就把自己沉在了热气腾腾的浴池底部,任周晋珩就那么站在她的旁边多么沉默也没有开口说过话,他就一直陪着她,直到她愿意出来为止。
那晚,她也说了很多的话,就躺在他的怀里,闭着眼睛把那些连苏子凡也不知道的都讲给他听。只讲给他一个人听。
如果不是神秘的蔺大叔出现时,她说:“周晋珩你知道吗?其实我当时有想过去试试那种感觉的……”那样的让人欲罢不能的东西就摆在她的面前,她那时不过十九岁不满二十岁,天才少女从被人捧得无限高的半空里摔在了泥泞里。
世界末日大概也是不过如此。
周先生紧了紧手臂,细雨般轻柔的吻落在她的脸上每一处,鼻尖、唇角、眼角、那黑密修长微翘着的如小扇子般的眼睫,从未有过的温柔让她不由说出了更多的心事。
藏在她心底深处整整六年的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柴芸曾经是我除了席宝宝之外最喜欢的人,你知道吗?”
他点头,轻轻地应着她,“然然,我知道。”因为知道,因为懂,所以无法轻易原谅。
昏暗的卧室里,他的眼眸里有着数之不尽的阴沉的光芒涌动着,所以只要你无法原谅,她就会一直受着这样的折磨……直到得到你的原谅,然然,背叛了你的人,我会替你讨回来!
再次和沈初心通话的时候,收到的自然是个好消息,疯子和她的婚期终于定了下来。
不过紧接着辛然就接到了一个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的电话,阮盈君打给她的,和沈初心的电话结束不过两个小时的时间,这对母女还真的是让她有些哭笑不得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