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的没骗你,朕才是你的亲生父亲!”
卫昭不相信,“那你是怎么跟我娘生的我?”
庆禾帝回答不出来,事关一个帝王的尊严问题,他能告诉卫昭实情吗?
卫昭看他一脸大便便不出来的样子,替他难受了三秒钟,“这事我娘知道吗?”
庆禾帝点头,当然知道了,她干的好事,她能不知道?
“既然您是我亲爹,为什么早不将我接到宫里来?”孩子般的疑惑很快就将庆禾帝问傻眼了。
“呃,早先,朕……不知道跟你娘有了你。”
“后来怎么知道了?”
那还不是老子被下药再也不能生了……,当然这话不能说。
钱太傅快速的写完了节略呈上,“臣告退。”有些事他再听,脖子上面的家伙有可能保不住哇!
钱太傅告退后,庆禾帝跟卫昭单独说了许久,总之两个人和解了,皇宫里头很是父慈子孝。
王太常窝在家里憋了许久,将自己包装成个慈祥的老爷爷去了皇宫。
他是皇帝的亲外祖,家里至亲也就他一个人,说是外戚都有点儿侮辱外戚这个词儿所代表的那种傲娇。
历朝历代的外戚,哎呦,说起来那都是猛如虎啊,远的不说,赫赫有名的就有俩,王莽跟杨坚。
王太常此人虽然也姓王,也将姑娘嫁给皇帝了,但是跟王莽还真不是一回事。太常年轻的时候也是个一表人才,打眼一看就是栋梁之财,可是栋梁归栋梁,他这一辈子也就结了庆禾帝他娘这一只果子,还是只母果子,得了,后继无果!
早年还有人嘲笑他克子,呸呀,他连子的毛都没见过,哪里克的了?
这么些年过去了,王太常府邸就他一只正经主子,嘲笑他的人早就化作了一杯黄土,而他还活的挺结实,外戚混到他这份上,简直绝了。
庆禾帝当年还想着替外公找个嗣子,没想到人家根本瞧不上眼,眼睛一闭一睁老泪纵横道,“先前你娘还说多生几个,寻摸个最没有出息的过继到王家的。”意思是你找的那些怎么能跟你娘生的比哟!
可是庆禾帝他娘旁的不随爹,这生娃倒是很随,生了庆禾帝一个,嘎嘣停了,再也没生出来。
庆禾帝持怀疑态度,“就是母后当时答应了,可是先帝能同意吗?”
王太常偷偷白了他一眼,“这不是你母后叫我多活几年?”熬死了先帝,外甥登基后出借个兄弟还不是轻而易举的?谁知道先帝也死的忒早了些,没给庆禾帝留下个弟弟妹妹就奔向祖宗的怀抱了。
庆禾帝默默吐了口心头血,敢情他姥爷这是一直活着等他爹死呢……
虽然王太常这么说,庆禾帝也对他讨厌不起来,毕竟是自己的亲外公,早些年还是很疼自己的。而且说先帝是王太常咒死的,也太离谱了,要知道王太常一直等先帝的第二个孩子出生呢,孩子没有,先帝却先走一步,王太常又不傻。
因此王太常进来后,皇帝也没叫他行礼,爷孙俩还说了点掏心窝子的话,“现在只盼着公主将来替皇家开枝散叶了,要是能多生几个……”言下之意就是没准儿能过继一个给王老爷子。
王太常顿时笑得不见牙不见眼,眼是眯的,牙是掉了,“孩子生多了,对身子不好,生俩就挺好的。”
庆禾帝摇头,“至少生三个……”他说的还挺怅茫的。
王太常一见过继有门儿,也不理会庆禾帝话里话外的惆怅,只以为庆禾帝想在公主的孩子当中挑一个好的,于是点点头,“也是,两个总归少了些。”
庆禾帝看了眼正趴在桌子上描红的卫昭,突然发了句感叹,“朕与外祖父都要活的长一些才好……”活的长了,将该熬死的都熬死了也就好了。
王太常也喜滋滋的顺着庆禾帝的眼光看了看卫昭,“是哩!陛下可要好好替公主找个好夫婿。公主从前在学堂里头,就很得那些个小子喜欢!”
这,这,幼儿园的孩子谈恋爱搁现代没啥,可是在封建皇朝,这可是大事!庆禾帝能不动声色还是因为想从王太常这里套点实话,钱太傅,哼,他的心偏的很。
“嗯,听太傅说了几回,说是有个姓季的……”
王太常原本八卦公主的“恋情”还有点不好意思,一听皇帝说钱太傅都说了好几回了,能说上好几回意味着啥?意味着皇帝不反对啊,皇帝要是反对,说一回就完了,还能有下文儿?
有钱太傅的这好几回,王太常胆子肥了肥,“他说的是季明和季荃吧!”
庆禾帝差点闷出一口血,听这姓氏,敢情还是俩兄弟同时对卫昭有意思?
“老头子倒是觉得公主对他们一般,不过有个姓薛的,好像是她的姨表弟,公主倒是对他平日里颇多照顾。”
毕竟是一群小毛头,王太常就算想编点有色儿的话题,也编出来,庆禾帝没从他的话里听出那些过分的内容来,心情才算是好了些,点点头,“照顾下也是亲戚情分。”
王太常的话着实提醒了皇帝,这姓季的兄弟俩跟姓薛的表弟可都是男的!宫里头现在留下的伴读可都是女的!
皇帝问,“她先前在学里,有没有要好的女同学?”
王太常摇头,“学堂里的女孩子少,不仅没有要好的,还有个专门挑她刺的哩,不过公主从来不吃亏,常把那小妞妞气得翻白眼。却是听她说过邻居家有个同她玩的好的。”
皇帝明白了,这一起玩的可以跟女孩子玩到一处,一起学习的,总有个高低之分,恐怕不相宜喽!暂且看一看再说吧!
郑大官亲自送王太常出宫,宫里除了皇帝和公主其余人都只能步行,太常一大把年纪了,皇帝每次都要着人送他出宫上了车才放心。
卫昭描好了字,庆禾帝看过后,点了点头,“去歇一歇吧。”
林嬷嬷带着红竹和绿竹一道过来伺候着卫昭洗了手。
红竹提了个小巧的食盒过来,打开是四五样点心,绿竹也从后头的小丫头手里接过茶盘。
点心再好看,卫昭也不喜欢,红竹活泼些,见她不动手,主动说道,“殿下,点心是御膳房刚做好的,配着茶喝一点都不腻的。”
卫昭摇头,“不要茶和点心,给我一杯水。”
绿竹呆了一下,幸亏水也是有的,忙用茶杯盛了放到卫昭手边。
皇帝坐在御案前批阅奏折,却也分神关注着卫昭这边的动静,见她只喝清水,走过去看了看,温声问道,“是不喜欢吃,还是不饿?”
皇帝的声音明明很温和,但是卫昭就是觉得周围人的呼吸陡然紧张了起来,这些人垂着头,眼睛朝地上看,可他们头上却恨不能再生出一双眼来,盯着她。
这是一种由下而上的压迫,下位者希望上位者做出一种利于下位者生存的决定,他们的希翼便会迫切,会急躁不安。
卫昭站的笔挺,一句话也没说。
许久,皇帝轻声一笑,“都下去。”
侍从们鱼贯而出,室内的气氛顿时缓和下来。
皇帝坐下,视线跟卫昭持平,笑道,“你才来,他们不知道你的喜好,见你不喜欢便有些战战兢兢的,不必在意,等过些日子就好了,若是还不好,便重新换了好的来。朕也不喜欢糕点之类,小的时候胆子还没你的大,底下人给朕吃,朕便吃了,心里不痛快也不知道说,凭白的吃了好些日子的糕点,今儿你做的好,不喜欢便不要,他们若是下次还不知道换一换,那便将他们换了好了。”
郑大官回来,就见林嬷嬷站在廊下,后头跟着的人俱都萎靡不振,郑大官站到林嬷嬷旁,林嬷嬷三言两语的说了,也没添话减话。郑大官听了点头,琢磨着皇帝也该用点心了,便招手叫了自己徒孙过来叮嘱了几句。
室内的卫昭正在跟皇帝说话,也不知道怎么,她并不怕这位父皇,她潜意识里知道皇帝不喜欢她谈起自己的爹娘,因此也主动回避这一话题,因此这几日父母俩相处起来还是蛮相得的。
卫昭表现的乖巧又讨人喜欢,庆禾帝慈父心日益增长,耐心也多了许多,听见卫昭说,“我不喜欢吃,他们不高兴。”
庆禾帝摇头,“你是公主,无需在意他们的看法。奴婢们的职责就是照顾好你,你不开心了就是他们做的不好,这个不需自责。没有当主子的反倒看奴婢的脸色行事,若是如此,父皇也不用批改奏折处理国事了,只每天看奴才们的脸色就要累死。长幼有序,尊卑有别,乱了尊卑,也就乱了天地间的秩序了。”
不一会儿郑大官亲自提了食盒进来,林嬷嬷跟在他后头,卫昭看了下,是切的薄薄的酱牛肉和火腿等鲜香十足咸味菜,两只比拳头大不了多少的碗里盛着莲子粥,还有两只冒着热气的黄金饼,卫昭也顾不得别扭了,讨好的看了眼皇帝,眼里的意思总结起来就是“我喜欢吃这个!”
这些东西的量少,也就只够吃五分饱,两人用完了,庆禾帝仍旧挥退众人跟她讲话。
林嬷嬷对郑大官体察圣意的本事佩服的五体投地,好了无数好话后才试探着说道,“公主性子稳重,就是奴才们才过来伺候,总有不能合了公主意的地方,若是能找到从前伺候公主的人问一问公主的起居日常就好了,不光是咱们底下人的福气,伺候起公主来也能更尽心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