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果断的说道,“礡云护卫,我来背十五!”
三个人匆匆逃命,不想姜季黎竟然还有后手埋伏,薛礡云对付一人便十分吃力,眼看着杀手就要杀到如意面前,十五使力一压,如意一下子跪倒在地,趴下不动了。
十五散开了头发,闭着眼睛大喊,“父皇,救命啊!”那声音跟如意平日里说话声音无二。
薛礡云本来背对她们跟杀手正在缠斗,听见喊声,心神溃散,挨了那人一掌,被拍飞在地,歪头正好看见杀手一剑穿透了十五。
他见如意趴到在地,一动不动,顿时魂魄少了一半。
两个杀手只知道要杀的是个女扮男装的,没有料到十五也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家。
又听她的喊父皇,都以为她就是他们要杀的人,刺了一剑,上前抓起她便撤退,临走见地上卧倒的那人一身侍卫服,看不出面貌,本想将剑扔过去,又有点儿舍不得手中剑,心想那人一动不动,连他们的太女被抓也没有反应。
而且身上有血不停冒出,可见是死了,他何必再浪费时间浪费金钱(剑)在他身上。
虽然现实很残酷,可对于如意来说,是那人的小气救了她一命。
如意不知道姜季黎曾经说过他小瞧了她之类的话,她若是知道,一定谦虚的回一句,她也小瞧了他。
十五压了她的穴道,让她一动不动,可杀手刺向十五的那一剑也同时穿透了她的肩胛。
薛礡云忍痛爬到她面前,将她扶起来,小心的拍打她的脸,他不敢喊她如意,生怕再引来杀手,“醒醒。”
如意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她从小到大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呢,疼傻了,痛的眼里留出泪来!
她张了张嘴,薛礡云从她口型中看出她说的是十五,便说道,“那些杀手以为十五是你,将她带走了。”
如意眼泪流的更急,然而却不能说更多,薛礡云只得咬牙安慰道,“他们既然抓了人走,自然不会伤害她,若是要杀她,一剑刺死就完了。”
如意艰难的摇了摇头,她的手扣在地上,指甲断了一个,指头上的血都干了,生而为敌,不能说谁更无耻,偷袭、刺杀,端看谁的手段更加高明罢了。
若是庆禾帝没有找回她,说不定她会长成市井中那种为了一捧米跟人打架的那种粗糙妇人,五岁时候的她,觉得那样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的,但是现在十二岁的她却是知道了自己肩膀上的责任。
她昏昏沉沉的想到,自己也就只敢嘴上说说,要论狠毒,她可是真比不上姜季黎,难怪当初父皇都差点在他手里吃了亏……
薛礡云却是担心那些杀手一旦发现了十五不是如意,会折回来。他将她扶起来,对她说道,“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
如意经过先前一役,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离了,她闭上眼睛,趴在薛礡云背上,在他耳旁用仅仅他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去先前的皮毛店……”
不料,姜季黎竟然在皮毛店也安排了杀手,他比如意怕死,带出来的杀手和护卫足有二百来人。
薛礡云觉得自己背上仿佛着了火,他知道如意可能发烧了,可是现在天黑,他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想躲到随便一处住户家里,又害怕弄出动静惊动了那些暗处的杀手,只好小心翼翼的背着她往前方走去,打算离得远了,再叫门求助。
薛礡云小心的接了点岩石缝里留出的水,用树叶做成一个斗状,一点点的滴到如意的嘴里。
那天夜里,他受伤不清,只蒙着头一个劲的往前走,却不料走到了山里,这下彻底迷路了。
他其实早就累脱劲了,等发现自己走错了路,一口气差点散了,好不容易找了个山洞,脱下自己的外衣铺地上,又将如意小心的放了上去。
见她说背痛,只好将她翻过身,可是想到前头那两次她护胸的举动,又瞧了瞧硬硬的石头地,只好将她侧放着,他也累的不行了,正好做了她的靠垫,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如意发烧来势汹汹,不一会儿喷出气来也热腾腾的,薛礡云觉得再不出去帮她找药找水,非得烧成傻子不行。
他刚要起身,就被她拉住了,“不要走。”脸蛋通红,眼里含着泪要掉不掉的样子。
白日里,她那样张扬,恨不能咬谁一口,那时候,他简直不想当做认识她,可是现在想来,他宁愿看她日日活蹦乱跳张牙舞爪,也不愿意看她可怜兮兮病痛缠身。
想到此处,他的心软的恨不能化成棉花铺到她身子下头,抚了抚她的脸,“你乖,我给你寻点草药,你肩膀流血了。”
如意迷糊着,可仍旧耍无赖,“那你什么时候回来?一刻钟,不,半刻钟够不够?”
当然不够,他又不是神仙,总得辨认一番,不过此处山林他上次去济水的时候也经过过,当时是看到有不少药草的。
薛礡云觉得自己做不到便不能随便承诺,即便她发着烧,还不讲理,也不能欺骗她,他的想法很好,可惜如意这会儿发挥了其泼皮的本性,眼泪都挤出来了,她这样子,令薛礡云无端的觉得,即便她烧傻了,也比旁人聪明。
“我去去就来,你听话,松开手。”他从她手里拽自己的中衣衣摆。
如意好不容易流了两滴泪,怎么肯让它们白流,“我不许你去,你一定是想将我扔这里不管我了,呜呜……”连假哭都用上了。
薛礡云想笑,提起一口气,又慢慢的松了,“我为什么要将你扔这里不管?”
如意眯着眼睛,一副我知道答案的样子,“你怪我骗你我死了,对不对?你生我气,还不理我!”
薛礡云咬牙,“我哪里不理你?要是想扔下你,早就扔了,何苦背了这么久?!”他发现不能跟发烧的人讲道理。
“那你生我气了!”她思路相当清晰,论证十分给力,找漏洞一点都不含糊。
“行了,我半刻钟保准回来,这样行不行?”大不了回来一趟再继续出去。他再跟她扯皮,她就自燃了。
如意这才勾了一个得意的笑,“那你快去快回啊。”倒是不担心他会骗她,或许在她心里,薛礡云一直是个不会骗人的好孩子。
薛礡云的运气不错,天色微微变亮,林间树木都清晰了起来,也好在他有几年在山上的生活经验,对些常见常用的药草都认识。
不一会儿就采了一小把,然后赶紧回去。
回到她身边,薛礡云顾不得男女大防,小心的掀开她的衣裳看她背上的伤口,伤口的血止住了,可是肉已经翻出一块,隐约看见骨头。
薛礡云看了看她的脸色,见她细细的喘着气,却没有喊疼,长长的睫毛垂下,在眼睛下方留了月牙性子的阴影。
没有工具,他只好嚼碎了药草轻轻的覆在她的伤口上。
薛礡云见她胳膊笔直,整个人都绷得紧紧的,一动不动,低头去看她。
她嘴里默默的念叨着,原来是在数数。
他手上留下了草汁,便用自己的额头试了试她的额头,她的身体素质算是极好,额头上头竟然有一层薄薄的汗(如意:麻蛋,那是疼得)。
薛礡云自我安慰自言自语道,“好了,你出了汗烧就会退了,会很快又好起来的。”
她抬起眼皮弱弱的看了他一眼,一句话都没说,薛礡云见她的嘴唇不似前几日他见到的那样水润有光泽,而是成了淡淡的粉色,可是就是这样,仍旧翘翘的,好似需要安慰一般,有无尽的委屈要从她那翘起的唇中哼出。
他凑近了,碰了碰。
从前,他在山上练武,也曾经不小心碰到过师伯的徒弟算是师兄的嘴唇,可那时,他只恶心的想吐,一点也没有此时的心动。
想到此处,他感觉好似嘴唇还留着当年碰到师兄胡渣的触感,便抬手用袖子擦了擦。
如意正好看见,怒火让她眼里有了亮光,她动了动嘴,以为很高声,其实相当低声的说道,“你亲了我,又擦嘴是什么意思?”
要不是她理解的那意思,她一辈子都不原谅他!
他凑近了她,一滴汗水滴到她的脸上,那一刻他突然也想耍起了无赖,“我那是碰,才不是亲,亲是这样的。”说着,啾了一下她的唇。
如意鼓着腮帮子,又浓又长的睫毛盖住了眼脸,不一会儿脸慢慢红了。
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便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他亲了她,如意心中觉得这样不妥当,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亲都亲了,难道她还能叫他还回来不成?
掀开眼皮去看他,可巧他也在注视着她,眼睛里头那种热切的光呼之欲出。
如意心中一动,张嘴说道,“你亲了我,以后都要听我的话”,说完脸便红透了,像是要滴出血来。
薛礡云觉得自己好似也发烧了,心口那里滚烫滚烫,心里只觉得欢喜,这一刻别说只叫他从此只听她的话,就是将命给了她,他也一千个一万个愿意。
他想起小时候,听见下仆说什么枕头风,说谁谁谁只会听婆娘的话,现在想来,若是她肯做他的婆娘,他肯定要听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