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庆禾帝下旨,已故魏贵妃抚育储君有功,擢升为皇贵妃,享受半幅皇后仪仗。刚被楚国夫人打脸的宣德将军府,一时间又人满为患了起来。
重阳节前两日,太女驾临宣德将军府。
如意扶着魏府的老祖宗,笑容顽皮的指着宫人搬进来的菊花说道,“老祖宗,您看,这都是我从父皇的御花园中挑了好的搬来给您的,还有菊花酒,这是去年宫里冯琳她们亲自摘了菊花酿的,我喝过的酒少,没见识,只是觉得不错,搬来两坛请您尝尝,那重阳花糕倒是真的好吃,今儿要来,孙女儿特意让御膳房做了两锅,咱们家亲戚多,您疼我,替我帮着分一分送给亲戚们,权当是我的一片心了……”
魏砆的夫人今年也有六十多了,陪着在一旁,笑容不断,“殿下的孝心面面俱到,咱们做儿女的再比不过。”
魏砜的夫人连忙跟着说道,“正是这个道理,老祖宗看见殿下,脸上的笑容也多了,看着也显得年轻了,这要是让不认识的人看见了,还以为是二老爷的姐姐呢。”
魏砜长得十分像母亲,魏二夫人这样一说,老祖宗就笑了,指着她道,“你个猴儿,当着殿下的面也这样不正经。”
如意温声道,“老祖宗确实不显年纪,听说娘娘当年长得也十分像您,可惜我长相上倒是随了父皇,睡迷糊起来照镜子,常以为看见父皇,自己就把自己吓醒了。”
把魏府的老祖宗笑的不行,“殿下这话说的,殿下长得像陛下,这才是殿下的大福气!怎么能说吓坏了。”
用了午饭,如意跟着老祖宗歇在她院子里头的内室里,如意跟老祖宗一起靠着迎枕说话,“老祖宗的苦心,我都晓得,这次是叫您委屈了。”
老太太被她一句温言说出了眼泪,摇了摇头,“咱们现在就盼着您能好好儿的,陛下立了殿下做太女,咱们府里就感激不尽了,一点委屈也没有,只有感激的,这都是陛下的恩德。”
如意拉着她的手,“我知道老祖宗,咱们府里人口繁盛,父皇再喜欢不过了,只要子孙们争气,老祖宗的福气在后头呢。表哥魏安现在被调到甘州,跟着齐国公世子萧嘉,这差事有了着落,还有其他几位表哥,表侄,若是不嫌品级低,我这里还有几个差事……”
老太太连忙摇头,“他们不行,你大舅在外为官,魏安现在也出去了,府里虽然只是个将军府,这全京城的眼睛都盯着呢,可不能给殿下招祸,我也不是拘着他们,那有本事的,跳出来,我帮一把也就是了,其余的,还是好生的读书罢。”
如意点头,微微笑着说道,“那我听老祖宗的。您好好儿的,就是我的大福气。”
老太太不住的点头。
楚国夫人听说太女驾临宣德将军府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匆忙让人写了帖子想去拜见,持帖子的人在将军府外隔着两条巷子口就被东宫护卫挡住了。
周轩过来,那严家的下人还想说话,周轩直接道,“殿下不见。”他这个东宫侍卫统领忍那什么楚国夫人也很久了。
陆续有其他人家知道消息递了帖子,周轩一视同仁,“陛下有交代,殿下只叙家常,不见外客。”
楚国夫人还在为自己的妆容是打扮的雍容华贵些,还是妩媚婉约些而拿不定主意,出去探看消息的小厮回来了,“太女的车架从宣德将军府出来了……”
楚国夫人顾不上了,匆匆的换了衣裳坐上车,打算半道上拜见下太女,正好大庭广众之下,说不定殿下会将她带到宫中呢,陛下不召见她半驾,她一个妇道人家难道要去宫门口等着?
楚国夫人还在心想,都说我与已故的贵妃,不,现在应该称为皇贵妃娘娘十分相似,说不得陛下就是见了我的模样,才想起贵妃然后又升了贵妃娘娘的位分呢,这都是我的功劳啊!
可惜她的车同样被挡在外头,这回连东宫侍卫的边都没挨上,直接兵马司的人就给拦住了。
韩冬拐了怪薛礡云的胳膊,“瞧见没有,那位看不清形势还在瞎蹦跶呢!”语气里头十分看不起楚国夫人。
那头兵马司的一个小主事寸步不让,“殿下不召见,谁都不能近前一步!”
自己的小厮跟车夫败北,楚国夫人便亲自上场,“妾身是陛下亲口封的楚国夫人,现在有事拜见殿下,麻烦这位官爷了,帮忙通报一声。”
兵马司的主事只怪自己晦气,阴声阳气的说道,“原来是夫人,在下失礼了,只是职责所在,在下不能离开此地。”言下之意,您找别人通报吧。
楚国夫人在心里暗骂,怪不得说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将来见了陛下,一定要好好的告一状不可。
韩冬的姐夫是兵马司的副指挥使冯渊,冯家是王太常的妻族,妻子死后,王太常一直没有再娶,因此冯家倒是跟王太常走的比较近,大有王太常喜欢谁,冯家就站在谁身后的意思。
王太常自然稀罕如意。
从前,刚庆禾帝说以后都不能生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挣扎过,豁出去老脸,寻医问药的,他可是过了好长时间才死心的!
冯家没什么大人物,就是冯渊这个副指挥使还是王太常看在去世的妻子份上帮他争取的,自然以王太常马首是瞻。
王太常为了将来能从太女这里过继个孩子,煞费苦心,自然少不了要时常的敲打敲打冯家。
因此冯家倒是极为的忠心耿耿。连带着冯家的这些姻亲故旧的,反正大家凑在一起,没个待见楚国夫人的。
看看宣德将军府,太女成为太女这都多少年了,人家还是老老实实的,家里也没出个强抢民女的纨绔子弟。不管怎样,宣德将军府的名声可比楚国夫人好太多了。
前几日韩冬跟着冯渊见了太女之后,冯渊本来都以为太女要嫌弃韩冬了,实在没想到太女能对韩冬说那么一番话,因此回来后,两人倒是大大的褒扬了太女一番,觉得太女着实的不拘一格,有“明君之相”。
楚国夫人还没跟那个主事说出个一二三来,如意的车架就已经过去了。
隔着百十米,楚国夫人都想亲自出马喊一嗓子了,到底顾忌着没喊出来。
如意回宫后对楚国夫人的事只字不提。
很快重阳节就到了,天不亮,寅时初刻父女两个起了个大早祭祀祖先,然后又给京中各公府、侯府、伯府以及三品以上文武官员家中赐下重阳花糕以及菊花酒,像天子近臣如太傅、太常还有国公府这些,另外赐了御品菊花。
一直忙到卯时初,天色微微发亮,父女俩吃了早膳,到前头接受百官朝贺,今儿不早朝,庆禾帝要带人登山,山是前儿就被御林军驻扎了的,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十步一岗三步一卫。
庆禾帝携着如意的手,两人都换了平底鞋,一同来登高的人里头有不少年纪大的老臣,轿子由兵马司准备,如意将李青安排过去,服侍着老大人们上了轿子。
到了山顶,正好旭日初升,朝霞满天,庆禾帝亲自操刀片糕,切一片重阳糕贴到如意额头,口中念到,“祝我儿百事俱高”,众臣齐贺,“祝陛下千秋万岁,祝殿下百事俱高”。
庆禾帝又亲自采了茱萸,赏赐了亲近大臣,又自己佩戴了,热热闹闹的下了山。
巳末,宫中开宴,赏赐了京戏,如意在前头敬了三杯酒,先伺候了庆禾帝回去歇着,然后才回到东宫去。
韩冬看到薛礡云跟一个侍卫模样的人说话,转头的功夫两个人都不见了。
薛礡云换了一身侍卫服,到了东宫。
如意看见他,先笑了,“一个人吃饭没意思。”多的话没说。
她脑子里头乱哄哄的,替他倒了一杯,刚要倒自己的,被薛礡云接了过去为她倒了半杯。
宫中的菊花酒有菊花的清香,她小口的抿着,不一会儿就喝完了。
薛礡云坐下陪饮的那杯还没喝完,就见她靠着迎枕睡了过去。
余下薛礡云也没了食欲。
自从哥哥成亲后,母亲便有意无意的帮他开始攒东西,唯恐将来二儿媳妇进门见薛礡云没有私房心中不舒服。
前几日他回家找了找自己的东西,发现里头有不少好物件,但是一个伯府次子的私库,再好的东西也比不了皇宫,譬如如意用的东西,虽然看上去简单,做工却极其考究,是民间比不了的。
他干脆往珍宝铺子里头逛了逛,几乎花光了自己的所有积蓄才买了一块通透无瑕的暖玉……
小时候大哥偷偷藏起一些话本,以为他不知道,其实他都偷看过了,那里头常写道一个什么什么公子,为了某个红颜知己散尽家财,那时候他只觉得那公子是个傻子,可是等他在铺子里头掏银票的时候,却又理解了一二分,那种将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眼前的心情,是不相干的人理解不了的。
他站起来,坐在她身旁,将玉佩从自己的荷包里拿出来,放到她身上的荷包里。
君如夜今儿当值,一直在角落默不作声,直到看到薛礡云低下头……
他冲动的,几乎是下意识的就站了起来。
薛礡云听见动静,脸色微红。
两个人本来做了一阵子同僚,不过自从如意对薛礡云另眼相看之后,君如夜再看见他便格外的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