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晃着微微的夕阳光,南宫朱雀双眸凝视她很久很久,直到对面那人被他盯了许久也无所改变,面上表情更是称得上淡然。
九五至尊才相信他并非在说笑,南宫朱雀心笑。
这皇后之位本就早心许于她。
他欠她很多,伤她很深,种种罪状,他都认。
只是为什么,这女人非得戳着他伤口办事儿?
思考许久,南宫朱雀似微呷了口气,才开了口。道:“那个孩子……非我所愿。”
闻言,元惊鸿眼神紧了两分。
南宫朱雀又接着说道:“若我告诉你,当时情况并非你想的那般,不是我做的,你信吗?”
却不知元惊鸿眸光微沉,脸色起了些许变化的时间在想些什么。
只是听到南宫朱雀这么服软的语气,倒是少见的。
于是,她说:“不重要了。”
不重要了,她竟然说不重要了。
南宫朱雀呼吸加快,人也逼近了两步,有些气急,道:“你知道我多想你能为我生个孩子,若你有了,我怎么会害他?又怎么会……”
“那皇上的意思,是我自己做局了?”
南宫朱雀扣住她手腕,幽深瞳孔闪着凌厉光芒,“你想知道?那我告诉你!只怕你听了以后接受不了,反而又埋怨朕拉个死人脱罪!”
死人……
元惊鸿心底抽搐了下,面色仍镇定如常,问:“是谁?”
“你的好友,乐安在你那剑上涂了剧毒,你差点丧命。”
南宫朱雀不放过元惊鸿面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她果然不信。
那张本如风和煦的温柔脸面,此刻澄着刻意隐藏的惊慌。
薄唇一凛,吐出两个字来。
“胡说。”
“你不信?”南宫朱雀嘲讽一笑,半眯着一双眼,又说道:“那女人自知死期将至,要拉你去垫背。老三对你多年不改初心,你当真以为她心里没个拿捏?”
竞是如此。
元惊鸿闭上眼,任由风过脸颊,还有些暖光呢,可这风怎么就直直吹到了人心里头去?
“所以,她难产而亡……”
元惊鸿说到这里却又戛然而止,她扶着手腕佛珠,速度飞快的转动着。
眼瞧她袖中动静,南宫朱雀复而抬眼,叹了口气。
缓缓说道:“赵晋逼你,害你坠落山崖受了苦我不知情,事后我已经收拾了他,当时朝政不稳,我也……也不好去寻你。”
听到这里,元惊鸿手上动作慢了一些,也没做声。
于是南宫朱雀只当她默认了,便又接着补充道:“我知道现在三言两语你很难再信我,我也不管你抱着什么目的回来。我能为你做到的都愿意做,这样,你满意了吗?”
这世上有许许多多的不顺心随意,元惊鸿转了目光,微仰着云层逐渐笼罩,遮住了夕阳余光。
眼瞧着天快黑下来了。
元惊鸿站的腿都有些麻了,压下了心头那些对于乐安的复杂心境,终于开口说道:“我要做皇后。”
她重复着先前的愿景。
南宫朱雀眼底闪过伤痛,又似无奈。
最终点头道:“如你所愿。”
元惊鸿心里实则怨斥自己,她不过也是个贱人,总是拿着南宫朱雀心里拿点愧疚去说法办事。
神思还在涣散,惊然恍惚间,直至头顶发丝感觉到贴近的呼吸温热。
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人拥在了怀里。
南宫朱雀有些后怕,心跳的也厉害。
拥抱这个简单的动作,他却很是忐忑,好在,怀里的人没有推开他。
“我让你做皇后,帮你去报仇,你只要知道,这么多年,我对你的感情从未变过。”
可是一颗已经快要化作顽石的心,还能被捂热吗?
元惊鸿骗不了自己,心里的人是南宫朱雀,这一点元惊鸿从不否认,只是两人之间隔了许多,又怎能凭他几句话就回到了从前?
感受到了她的僵硬,南宫朱雀心底更疼了。
为了让她回到自己身边,他可谓不择手段,若有一日,被她发觉了,只怕真的会与自己不死不休了。
思此处,男人的心一狠,薄凉阴毒的目光在元惊鸿看不到的地方,他心知就是元惊鸿不找那西仑报仇,他也是留那阿兰一族不得的!
……
容亲王府。
若水真将元叶看做了元惊鸿的亲儿子,拉着他一路追问元惊鸿在北越的日子,又问这次大战她可有受伤。
原本她听的还喜上眉梢,可当听到元叶一句“父王阵亡”,当了娘的若水还是像个小孩子一般哭了鼻子。
“王妃怎么这么伤心?早知元叶就不多话了。”
元叶叹息了一句。
若水提着绣着水岸垂柳的金丝帕子擦拭了下眼角,涩声道:“我们曾经也一同相处了许久日子,总是有些交情的。”
看她提及连冀伤心情态不像作假,元叶心头不免对她生出了几分好感。
刚想开头安慰她几句,门外匆匆来了侍女,跪地道:“两位王爷,王妃,宫里来人了。”
一直在旁边没做声的南宫睿与南宫庸都站了起来,对视一眼后,南宫庸挥挥手,“快请。”
此时已经是深夜了,元叶与若水聊了很久,一时竟忘了时辰,这被打断才突觉不妥。问道:“我母妃呢?”
“是。”
没一会儿,侍女就带了一个太监模样的人进来。
南宫睿认得他,竟然是御前的仁公公!
他能亲传圣上口谕,必是大事!
“敢问公公,可有指教!”南宫庸拱手。
那仁公公虽然是御前伺候,最贴近南宫朱雀的人,可也不是个看不懂事的,南宫庸可是堂堂亲王!他一个奴才怎么敢受亲王的礼!
何况屋里还有个祁王。
当时仁公公便躬低了身子,像个虾米似的,惶惶的告罪道:“王爷折煞奴才,折煞奴才了!没甚大事,皇上只是让两位王爷进宫,说是有要事与二位爷相量,请二位爷给个主意。”
“臣惶恐。”
登即南宫庸便与南宫睿异口同声,示了尊敬。
仁公公笑眯眯的记下了这两位王爷的谦逊,又说道:“皇上还说了,请元公子同行。”
桌上坐着的人愕然了一瞬,南宫庸和南宫睿又同时看了回来,他心下当时便如明镜了,只怕是关于元惊鸿的事。
元叶站起身,点了点头。
几人正要跟着走,仁公公又回过头,粉厚裹夹的脸蛋儿活像个死人,笑的也诡异。
他又补充道:“对了,皇上还说,想小世子了,若容亲王妃方便,也带着世子爷一同进宫去。”
若水机灵,一下便明白这是元惊鸿想看她和孩子呢!喜滋滋的便应下了,接着就吩咐侍女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把世子抱过来,随王爷一道进宫去!”
仁公公看着容亲王妃神采飞扬,喜出望外的模样,嘴上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亲王妃,不着急,奴才候着呢。”
“仁公公是吧?本王多嘴问一句,皇兄深夜召见议事,所为其何?”南宫睿目光审视,有些逼仄。
仁公公打了下拂尘,说:“奴才不知具体,不过于皇家于百姓都是天大的喜事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