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下朝服的南宫添穿了一身宝蓝色的宫中便服。再加上他眼角细细的鱼尾纹和花白的头发俨然就是一副慈父的模样。
“儿臣参见父皇。”
“嗯,赐坐。”
“谢父皇。”
“璟儿今后有何打算?”皇帝展开一抹画卷,自得的欣赏起来。
“回父皇,儿臣打算先外出游历一番,再选个离皇城近的地方休养一段时间。”南宫璟想了想,补充道:“多年塞外生活,儿臣身上慯重,也需要一段时间休息。”
听到南宫璟的计划皇帝脸色一变但很快又恢复如常,本来,自古皇帝多是绝情绝爱,所以不管是至亲还是敌人,总是抱着三分敌视七分怀疑,成为他们的至亲或敌人并没有什么两样。成为至亲的好处顶多就是让你死得痛快点,而且不会诛你九族。
如今南宫璟竟然提出要搬出皇宫这在南宫添那里,简直就是大逆不道,踩他老虎尾巴,而且还是用高跷踩的。
对于他来说,人从来只分两种,一种是能掌控的一种是不能掌控的,而他一生都致力于将后者转换成前者。如果转换不了那就拖出去乱棍打死,变成他能掌控的东西。
南宫添俨然一副慈父的模样地说道:“你要外出游历朕不反对,但你离群索居,与你与父皇母后和你其他的兄弟姐妹都不大妥当。父皇只希望你这一辈子平平安安,与兄弟姊妹们和睦愉快,你如此孤单让父皇和你母后如何放心的下?”
南宫璟知是皇帝怀疑他有异心,为了打消他的疑虑,于是连忙改口道:“父皇所言极是,是儿臣考虑不周,儿臣愿意留在皇城,以待卫王府建好,日日回宫探望父皇和母后。”
“好,朕的好儿子。”南宫添一副笑得合不拢嘴的模样,看在南宫璟眼里却扎在他的心里。
“父皇,儿臣就先告退吧。”南宫璟的心似被塞入冰窖,无暇再多说。
皇帝放下画卷,正视他一眼,笑的和煦:“好。去吧。”
南宫璟起身离开御书房,刚走没几步,一名太监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差点撞到他。
“奴才参见卫王殿下,请殿下恕罪。”
南宫璟一甩袖袍,有些不喜道:“跑得如此匆忙做什么?”
“这个……”趴在地上的人有些吞吞吐吐,眼珠子滴溜溜的转。
南宫璟沉声道:“说!”
小太监被吓得一抖,声音变得更加尖细突然提高音量说道:“回陛下,是冷宫里的李贵妃,她,她……”
“她怎么了?”南宫璟有些不耐地问道。
“她与人私通,还,还杀了人!刑部的大人已经到冷宫了,命我速来禀报皇上。”
南宫璟心头有了些印象,复问道:“李贵妃?可是已经去世的月公主的母亲?”
“正是。殿下,奴才要去禀告皇上就先告退了。”小太监擦了擦额前的细汗,不敢在去看南宫璟,撒丫子便想跑开。这个南宫璟是个行军打仗之人,身上的威严之气让人胆寒。
“去吧。”
南宫璟摇摇头,心头叹息,这宫中的弯弯绕绕可比边塞的一眼黄沙更加可怕……
行至宫门,见刑部衙门的人拖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走了出来。只见那女人挣扎得极厉害。
“你们放开本宫,本宫是贵妃,本宫要见皇上,本宫没有杀人,本宫没有!你们为什么要诬陷本宫?放开本宫!”
见此情景,南宫璟隐隐觉得心头有些堵,见那女人可怜挣扎的模样,一个冷宫之人,何苦这些时候再闹事?他虽直觉事情有些蹊跷,但自己并不想插手这些宫闱之事,便没有去细想。
东宫的夜里。
宫内传来消息,李贵妃在狱中吊死,可怜那李贵妃也不过是双十年华,早年嫁入宫中。幸得老天垂怜十七岁时诞下女儿月公主,本以为以后的日子里便有了依靠。可是朱红墙内的命运,从来不是自己本身能说的算的额,愣是硬生生地将她彻底玩弄。
几个月前,月公主溺亡,李贵妃声称是孩子不小心踩到了欣贵人的裙摆,被欣贵人害死,可是欣贵人当时隆恩盛宠,又身怀六甲,皇帝反过来治了李贵妃一个管教不严之罪,将她打入冷宫。
案子在第二日审结,只是出乎人意料的是,这竟是个案中案。欣贵人宫中的人认出那与李贵妃私通的侍卫便是当日杀害欣贵人之子小王爷的那名刺客。
再加上之前欣贵人害死了李贵妃的女儿。作案嫌疑人,和作案动机全都有了。死了的李贵人又被冠了个谋害皇嗣的罪名。
这样以来,欣贵人之前自溢留信称是太子南宫朱雀与她私通诞下王子的罪名便不解而结。
李贵妃罪行太重被处以极刑,鞭尸之后又被剁成肉酱,扔进荒郊野岭喂了山中猛兽。
就在当日下午,皇上下旨解除了南宫朱雀的禁足令。
柳公公带着一行人,还有不少赏赐来宣了圣旨。
被带来的还有那块本属于南宫璟的虎符。
“太子爷是大福之日,多日苦楚,今日终于昭雪。”柳公公跪在地上,拜了一拜。
南宫朱雀把玩着虎符,原本一向平静的脸上闪过一瞬冷笑,淡淡说道:“公公免礼,起来吧。”
“谢太子爷。”柳公公起了身,饶有意味的说道:“这玩意儿可有些沉,太子爷还是不要把玩了,快快放好罢。”
南宫朱雀眯了眯眼,直视前方,语带珠玑,道:“多谢公公好意提醒,不过本宫却觉得,越是沉重的东西,越是要把玩得当才更加顺手,好东西放久了只怕会生瑕疵。”
柳公公白眉脂粉,笑容有些惨白,活像个生鬼。他再度拜倒道:“殿下所言极是,奴才告退……”
宫中的人走后,元惊鸿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看到南宫朱雀手里玉色的虎符,元惊鸿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她心中有个疑团越来越大,就快要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但她却始终不敢去触碰。
“怎么了?”南宫朱雀回头,笑了笑。
元惊鸿心头闷的慌,摇了摇头。
或许是赦了禁足,亦或许是得了虎符,南宫朱雀兴致不错。
晚膳时分,竟屏退了下人,连敏敏和赵晋也被赶了出去,留了他自己亲自给元惊鸿布着菜。
男人的态度越发的殷勤,碗中的菜肴都快堆了尖。
元惊鸿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