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冀走后不久,应心探出半边小脑袋,往屋里瞅。
直到那低低的笑声被元惊鸿收入耳中,元惊鸿才问道:“你笑什么?”
应心有些不好意思的戳着手指头,走近元惊鸿身边,说:“姑娘不觉得我家殿下对您很好吗?殿下在南照的时候,和姑娘也这么好吗?”
在南照的时候……
元惊鸿眉一蹙,轻轻摇摇头,呢喃道:“不是的。在南照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那个时候的阿冀,不是现在这样。
她以为的他带她走,可以是简单作息的相依为命,也可以是居无定所的浪迹天涯,但是绝不是现在这样被他如所有物一般禁锢在他的寝宫里。
“应心,你能给我说说琉秀县主吗?”
应心一愣,歪了歪头,重复道:“琉秀县主吗?她是宸妃娘娘的侄女,宸妃娘娘呢又是四殿下的母妃,抚养六殿下长大的人,一来二去呢,三位主子自小关系便比较亲厚,琉秀县主就一直缠的殿下紧。可是……”
“可是什么?”
应心有些为难,小脸浮现些许紧张,说道:“可是要说下毒这事儿,琉秀县主该是做不出来的。”
元惊鸿眨了眨眼睛,平静的面容下却是深深的疲倦。
“那你觉得应该是谁给我下毒呢?”元惊鸿笑了笑,目光有些敏锐的投射到应心面上,“是你吗?”
“奴婢不敢!”
应心忙不迭的跪下,直说不敢。
“好了,我逗你的,快起来。”元惊鸿扶起应心,应心顺眼看去,第一次和元惊鸿如此近距离的面对,才看清这女子的眉眼如画,双眸含烟,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应心不自觉的脸红了红,情不自禁的说道:“姑娘生的真好看。”
元惊鸿笑了笑,面前的应心仿佛罩上了另一个女子的面容。
那个有着一身利索功夫,是个暗影杀手,在她面前却时常如小女孩乖巧的敏敏。
也曾这般在自己面前撒着娇。
“姑姑生的真好看。”
音容笑貌仿佛还在眼前,元惊鸿眼圈泛红,心头微酸不已。
倒吓坏了应心,“姑娘怎么了?”应心胆怯,“莫不是奴婢哪里惹姑娘伤心了?”
元惊鸿摇摇头,忽而问道:“我看殿下这几日似乎都很忙,是不是在忙着提审南照那些俘虏的事儿?”
“也许吧,南照的公主不是死在咱们北越了吗?说不定会因此开战呢。哎,真冤枉,那公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就这么算在咱们头上来了。”应心嘟囔道。
元惊鸿深深的叹了口气,心中已有了一番计较。
只是,这北越皇宫毕竟不是南照,没有可以给她特权的南宫朱雀,也没有可以配合她查案的南宫庸。要弄清南宫清清的死和现下要战不战的局面有什么关联,很吃力。
“应心,你知不知道殿下现在在哪儿?”
面对元惊鸿的疑问,应心显得很诧异。这么多天了,元惊鸿主动要找连冀,这还是第一次。
“回姑娘话,奴婢不知,不过殿下说会很快回来陪姑娘,定然会很快的。”应心偷笑,大概把元惊鸿此刻的心情理解成了思念连冀了。
元惊鸿懒于解释,她遥遥望向窗外,屋后应该是一大片花园,连冀没有骗她,他的家乡,这北越皇宫,真的有很多槐花树,在这冬日里,也傲然恣意着。
……
入了夜。
而此时的南照深宫。
南宫添兴致勃勃的看着朝堂下的两个儿子。
“都准备好了?”
南宫朱雀和南宫璟拱手答道:“回父皇,都妥当了。”
南宫添闭眼点点头,再睁眼时,眼底泄出一股精光充斥着算计和笃定的自信。
“太子,此次率兵出征北越,朕予你尚方宝剑,允你先斩后奏。”
说着,旁边的柳公公将已备好的宝剑捧了过来,南宫朱雀面上不动声色,嘴角却抑制不住的微微一扬,接过宝剑道:“儿臣谢主隆恩。”
“老三,你此去西阙,万万要将朕的心意带到给忠勇侯,知道吗?”
南宫添将视线转到了南宫璟身上。南宫璟垂下首,答道:“儿臣遵旨。”
他的余光却若有若无的飘到南宫朱雀身上来,终忍不住,说道:“此次出征,皇兄定能痛击北越,斩杀那逆贼莫永怀。臣弟先给皇兄道喜了。”
南宫朱雀咧嘴一笑,扶起了南宫璟的手,道:“有心了,老三。说起这出征打仗,还是你更有经验,若不是你也出发在即,本宫真想和你把酒交谈,好好取取经。”
“皇兄过谦了。”南宫璟压下心头怒火,生硬的蹦出了几个字。
南宫添将两兄弟之间细小却微妙的情绪变化收入眼底,淡淡说道:“时辰不早了,你们都回吧。”
“是,父皇。”
朱红色的殿门缓缓关拢,看着二人背影,南宫添有些危险的眯了眯眼睛……
“皇兄此次出征的点将安排倒是不错的,就不知,那前锋将军霍起,不是之前皇叔帐下的人吗?”南宫璟与南宫朱雀并肩而行,问题却是有些尖锐。
南宫朱雀笑了笑,不动声色的答道:“是啊,就是他死里逃生赶回报信,本宫才得知莫永怀与莫语嫣早已和北越结盟啊。”
“呵呵。”南宫璟冷笑一声,站定了身子,缓缓转回头,直视南宫朱雀,笑容慢慢冷凝,声音也变的阴冷。
“皇兄,这步棋,你布的很久了啊?”
南宫朱雀慢悠悠的回视过去,不答一语。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南宫璟歪了歪头,“是不是我从东域回来后,从那日我与你还有玉儿三人去城外骑马那次,你就已经在一步一步的布棋了呢?”
闻言,南宫朱雀闭了闭眼,沉声唤道:“老三……”
“哈哈哈。”南宫璟的笑声打断了南宫朱雀,“罢了,皇兄什么也不必说。你能将定安公主的死说成是刺杀不成后畏罪自尽,能将皇叔失事公布天下为被北越偷袭。父皇还默许了,我便知道了,你不管做什么,父皇都是支持你的。”
“玉儿离开你,倒真是件好事。”
南宫璟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提及这个女人的名字。
“南宫璟!”果不其然,南宫朱雀生了怒,一把揪住了南宫璟的衣领。
“你以为,玉儿的离开,你的好王妃真的不知情吗?”南宫朱雀嗤笑一声。
南宫璟一愣,一时竟忘了要挣开南宫朱雀的手。
南宫朱雀松开他,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老三,不管你想要什么,本宫能给的,都一定给。”
在他走后,林睿从暗处遁出,恭敬站在南宫璟身边,怨声道:“您想要的,都被他夺走了,还说什么一定给!”
“属下不懂,太子将定安公主的尸体这样堂而皇之的交回北越,不是太张扬了吗?况且,慎亲王现在也不知是什么情况,就这样公布天下称被北越偷袭拘禁,太子他……”
南宫璟举起手,制止住林睿继续深谈下去,接口道:“太子他不过是要一个开战的理由罢了,有什么弄不懂的。亏你随本王在东域呆了那么久,这点事儿也看不分明了。”
林睿低下头,“属下愚钝。”
“打仗这种事,本身便是谁抢占先机,谁就拔得头筹。只是不知,太子这般急功近利,北越那边又是何动静。”
南宫璟微微仰头,今夜穹顶挂起半轮明月,却被云雾遮住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