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雎宫内,门可罗雀,死气沉沉。
司徒燕与南宫添夫妻数十载,对彼此都太过于了解了。
就像此刻,面对南宫添的来临,司徒燕毫不意外,只顾静静的跪在佛像面前,捻珠低语。
“皇后。”南宫添站在她身后,身影映了她,遮住了一大片。
美目凤眸缓缓睁启,司徒燕唇角泄出冷声,“陛下还认臣妾为皇后?”
“朕不曾废你,你当然是皇后。”
南宫添踱步过去,遮住了司徒燕的视线。
“今日一早,老三已奉旨,监斩了司徒雄于刑场。”南宫添慢慢说着。
司徒燕面无表情,心里却是一惊。
“接着,下一个就是司徒无极了。”南宫朱雀捻了捻手指,说的若无其事。
司徒燕张了张嘴,笑道:“果真皇上对太子的宠爱深厚。”
不等司徒燕说完,南宫添便回道:“哪里是对太子宠爱那么简单,你们司徒近些年越发的放肆了,太子不过是给了个契机而已。朕便正好成全他了。”
“虽然皇上杀了司徒雄,也决议要杀司徒无极,但是还没废掉臣妾,想来是还有用得上臣妾的地方。”
司徒燕傲然一笑,可谓睥睨众生的霸气。
她在后宫多少年了,对这些事儿看的分明的很。
光看现在的南宫朱雀和南宫璟的精明与狡诈,就知道他们的父亲,南宫添是个何等会算计的人物。
南宫添也不隐瞒,直言不讳的点点头。
“昨晚接到急报,北越派了使臣约五日后抵达南照。使臣中有两人是北越皇室,朕打算派出一公主一皇子与他们和亲。”
“和亲?”司徒燕一震,直起身来。愣愣道:“陛下是想拿清清去和亲?”
南宫添面无表情的点点头,道:“朕的公主不多,成年的只有清清一人。”
“臣妾不同意!”
司徒燕猛然大吼。
“不同意?”南宫添笑了笑,“可朕的其他公主不是都被皇后给弄死了吗?当初李贵人给朕生下了小公主,可不出三月就死了,查来查去,说是欣贵人下的毒手。别人不知道,可朕与皇后几十年夫妻,若不了解你,那可不算个称职的丈夫了。”
“呵呵。”司徒燕毫不隐瞒,点头冷笑道:“的确是臣妾做的。那小贱人仗着陛下您的宠爱,竟然把睿儿的墨宝给那小丫头揉着玩,简直放肆!”
不想再与她争论这些陈年旧事。
南宫添深感疲惫的摁了摁眉心,简洁说道:“总之,在和亲事了之前,朕不会废你。皇后要好好保重自己。”
说罢,他抬起腿便走。
“陛下!”
司徒燕一眼狠绝,喊道:“既然陛下来了,臣妾便想与陛下聊聊。”
南宫添眼神凝注,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再走。
司徒燕缓缓起身来,盯住南宫添的背,一字一顿道:“太子身边那个女人,陛下不打算除掉吗?真的任由她这般祸害您的几个儿子吗?”
“元惊鸿?”南宫添眨眨眼,眸里一片空虚,淡淡说道:“朕记得,似乎太子和老三都对她颇有好感。”
“正是。”
南宫添莫名的点点头,淡然道:“朕知道了,朕自有安排。皇后不必挂心了。”
五日后。
北越使臣的到来使得南照朝廷上下一阵议论纷纷。
明明现在北越边境,两国开战在即,此刻却派了使臣来,意欲何为?
莫非是想和谈?
这事传的热闹,熙熙攘攘的都是在谈论此事。
南宫朱雀把此事告知元惊鸿时,她也有些诧异,想到此时南宫凌的队伍应该都快到垂首了。这时北越派了使臣来,究竟是单纯来和谈的,还是有什么别的用意?
“姑姑您在想什么?”若水给她梳着头,她却一脸兴致缺缺的模样,惹的小丫头不满的嗔了一声儿,“您看看,满意吗?”
元惊鸿回过神来,愣愣的望向铜镜。
湖蓝色的如意云烟裙,袖口绣着精致的牡丹花,枝桠一路蔓延至肩膀,外罩着件织羽斗篷。
元惊鸿一边擦拭着手,一边任由若水给自己梳着发髻,说道:“满意,你的手巧,我放心的很。”
若水给她梳了个盘云髻,额前不留一点碎发,这让长发散漫的元惊鸿有些不习惯。她伸出手撩了下额前细细的碎玉珠链,轻声问道:“会不会太花哨了?”
“如此这般才配得上姑姑万花嫉妒的美丽呢。”若水又拿起一枚珠钗,将盘云髻上的镶玉银冠固定了起来。
容颜姣好,如花美艳。用这词来形容此时的元惊鸿毫不过分,若水喜不自禁,邀宠道:“瞧瞧,主子,多美啊。”
元惊鸿轻笑着摇摇头。若水有些惶恐的问道:“姑姑不喜欢吗?还是奴婢哪里梳的不好?”
“你梳的很漂亮,不过,今晚是迎接那北越使臣的宫宴,去的人不在少数,我不想太过耀眼。”元惊鸿安慰性的给若水解释道。
若水愣愣的点点头道:“奴婢知道了,奴婢把发冠给姑姑换下来。”
透过镜中,看着若水动作麻利,元惊鸿赞赏的看了眼若水。
收拾妥当,元惊鸿出了东宫,南宫朱雀已在门口等候了一会儿了。
赵晋侧过身子,扶着元惊鸿上了马车。
来人撩开帘子,南宫朱雀睁开眼,满意一笑,拉过了她,道:“玉儿今日这发饰倒别有一番美意。”
“殿下今日莫不是吃了蜜。”元惊鸿捂嘴轻笑,心里温软一阵。
南宫朱雀一笑,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道:“你若喜欢听这些话,我天天讲给你听也可以的。”
不管过了多久,元惊鸿总之是面对这样的南宫朱雀毫无抵抗能力。
她默默的拉近了他的手。
在自己离开之前,这样的温存,能多留些回忆,总是好的吧……
不多时,马车已驶到了皇宫。
举行盛宴的地方叫春雨苑,这里占地极宽,且景色颇壮观。松柏成林,林下缀以繁花,堤岸间种桃柳,正中的湖中一片荷香。
南宫朱雀与元惊鸿到时,南宫添已坐在了高处的龙椅上,一旁盛装的司徒燕正含笑的睥睨四方。
“太子殿下到!”春雨苑的掌事公公高利的喊了声儿,一时,人群的目光便齐刷刷的往他们这边扫了过来。
“参见太子!太子千岁!”王孙公子与女眷们都恭敬的参拜了南宫朱雀。
“免礼。”南宫朱雀快步扫过,元惊鸿跟在他身后,与他相同,不意外的看见了司徒燕时,都是微微一惊。
南宫朱雀自然上了台阶,坐到了南宫添身侧第二个位置上。
来的路上,南宫朱雀便教了元惊鸿,叫她自己去找喜欢的位置坐。不用顾虑,今晚是为了那北越使臣,没人会有太多时间和目光落在她身上。
元惊鸿眼尖的认出了乐安的侍女双儿,她走过去,双儿正巧也瞧见她,恭敬喊道:“姑姑。”
“郡主呢?”
“郡主去小解了,姑姑您先坐。”双儿让开了身侧,让元惊鸿在乐安的座位旁落了座。
“原来这位便是东宫的姑姑,果然百闻不如一见。真是个美人。”刚落座,便从左边传来女子的声音,语调中满是轻蔑之意。
元惊鸿侧头,双儿低声提醒道,“这是中尉大人之女钟小姐。”
“钟小姐好。”元惊鸿轻轻点了头,唤了声,算是给她见了礼。
钟小颜是中尉大人钟固良之女,书香世家,所以她身上也散着书卷气,不过说的话却不怎么讨喜。
见元惊鸿不怎么搭理自己,钟小颜也懒得再与她多说。
只是那眼神四处焦急着四处搜寻。
双儿冷哼了一声。
元惊鸿抬起头,疑惑道:“双儿怎么了?”
双儿低下身,靠近元惊鸿耳畔,说道:“姑姑您不知道了,这钟小姐啊,是在找卫王爷的身影呢!”
卫王爷!
元惊鸿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原来这里也有一朵南宫璟的桃花。
说笑间,微微抬头,正好对上那高台之上的男人洒下的目光,满含着无尽情意,又带有不容置疑的霸道和占有欲。
元惊鸿眼底一红,冲着南宫朱雀软软一笑。
“北越使臣到!”
随着太监一声高喊。
整个春雨苑顿时安静了下来。
随着脚步声,那圆拱门出缓缓走进一人。
玉带束发,一身月白色长袍的男子浅笑如贻,眉头舒展。
大步流星的跨入正中,一掀下摆道:“北越连炽给南照陛下皇后请安!”
“二皇子有礼了。请起。”
南宫添笑的和煦,指着左侧的首座客位,道:“快快入席。”
原来这北越来的使臣竟然是北越的二皇子!
南宫朱雀挺直了腰板,高傲的望着连炽,目光不明。
元惊鸿细细的扫了刚刚入座的连炽一眼,衣冠恭谨,神色却有飘渺之意,脸色苍白了些,轮廓五官生的标志,细一看,似乎还有些熟悉似的……
此时的院中,人已到的差不多了,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柳公公请示道:“皇上,您看要不先走膳了?”
皇帝扫了眼院中景象,点点头,“嗯,不过,二皇子,信上不是说有位公主和你一起吗?怎么就你一人啊?”
连炽微微一笑,拱手道:“实在抱歉,陛下,我这妹妹被养的刁钻了些,出门前还在收拾折腾,说定要穿的漂亮些,才肯出门,故而迟了些。”
此时,乐安终于回到了宴席上,轻轻的拍了拍元惊鸿。
“你跑哪儿去了?”元惊鸿压低了声音。
乐安红通通的一张脸,指了指外面,道:“原来卫王爷在门外值守,我去瞧了瞧他……”
元惊鸿戏谑的指了指乐安,调笑不已。
可是,没一会儿时间。
元惊鸿正独自对着眼前的碗筷发神时,一人却悄无声息的在她身边落了座,把她和钟小颜隔绝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