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涵雪笑脸盈盈,看向元惊鸿的那双眼中,竟然一派真诚与平和。
“这么晚了……”元惊鸿垂下眼帘,有些委婉的拒绝道:“若是太子爷回来见不到太子妃,怕是要担心了。”
“呵呵,”司徒涵雪嗤笑一声,却也不恼怒,转而只是淡声道:“太子爷回来了要着急也是因为见不到你,而且……他今日真的还会回来吗?”
幽幽徐语,司徒涵雪怅然问之。果不其然,见到元惊鸿脸上堆了些失落。
司徒涵雪轻轻摇了摇头,发间的珠翠链索随风摆动,风姿绝美。她轻笑道:“听到和亲就应该知道的,太子身为表率,自然是第一人选。”
元惊鸿不想与她探讨这个问题,便连忙阻断道:“走吧,太子妃想去哪儿?我陪你去。”
虽然入了夜,可东宫门禁依旧森严。
“谁!”
带刀侍卫警醒不已,拔刀问声。
“本宫要与姑姑出去走走,也敢阻拦?”司徒涵雪态度倨傲,冷若冰霜。一张浓妆艳抹的俊俏脸庞在府前高挂的灯笼映光下,竟是显得有几分诡异。
“奴才不敢!”那高个点的侍卫拱手抱拳,道:“可否需要属下派两个人保护太子妃与姑姑?”
司徒家倒了霉的事儿如今整个南照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不管怎么说,南宫朱雀一日不言语,这司徒涵雪便一日还是太子妃,便是这些下人开罪不起的人物。
“不必了。”
司徒涵雪甩了甩绢子,冷冷的瞥了他们一眼,出了宫门。
元惊鸿在她身后,拢了下披风,静默的跟准了她的脚步。
待二人从这东宫后门走出后,那高个的侍卫唤了对班,急忙说道:“你在这儿守着,我马上去宫里找找太子殿下!这么晚了,太子妃带着姑姑出去,指不定要出什么事儿!”
“好!”
……
“姑姑是哪里人氏?”
这望天涯山如其名,地势陡峭。二人虽然速度较慢,但是走到了半山处,司徒涵雪话音都打了颤。
身后的元惊鸿有武功傍身,而且前世为特警时,这类的跋山涉水的训练没少做,自然要好一些。
“我失忆了,是被慎亲王从河边救起的。说起来我也不知自己是哪里人氏。”
元惊鸿在身后垂着眼帘,司徒涵雪看不见她的不自然。
她也不打算深究这个问题,转而又问道:“姑姑若是与我对换个位置身份,可会像我待你那般待我?“
这算个什么问题?
“太子妃身份尊贵,我和您没有可比性。您这种假设性的问题,我没法回答。”
元惊鸿站在司徒涵雪身后,司徒涵雪闻言回过头来,竟是对她笑了笑,道:“也对,将我变成你,这种想法,是不该有的。”
“我从小身在宰相府,从未想过有一日会因为一个莫名奇妙的女子落入惨淡境地。”司徒涵雪慢慢说道:“我一直都知道我会嫁给太子,一开始本以为我与她的婚姻是政治的联姻,是司徒的手段。可慢慢的,我发现,他是那样的高高在上,那样的好,那样的惹人颤目。于是,我真感激自己是司徒家的女儿,是宰相府的小姐。能够享受旁人享受不到的待遇,能嫁给她,不知是南照多少女子的梦想,而我,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
元惊鸿眨眨眼,静静的听着司徒涵雪的诉说。
虽然不知道她今日是吃了哪门子的药要与自己剖析内心独白,不过,不得不说,这般安静如斯的司徒涵雪倒是比那张牙舞爪的太子妃好看多了。
“可是自你出现后,我的人生轨迹便彻底乱了。”司徒涵雪突然间回头,一步一步逼近元惊鸿,怆然笑道:“因为你,我才知道那高高在上的太子爷不是不会爱人,只是不爱我而已。他恨我,因为我是司徒家的女儿,他恨不得整个司徒家都去死,包括抚养他长大的皇后,都是他要对付的对象。”
元惊鸿心头一颤,涩声道:“你今日与我讲这些,到底什么意思?”
她却似乎没听见元惊鸿的问声一般,依旧自顾自的说道:“可是你不一样,你和他没有利益关系,他爱你爱的那么纯粹……”
元惊鸿张了张嘴。
“可是!”司徒涵雪脸色大变,变的有些狰狞。“可是他还是不管不顾的害了你们的孩子,就为了平复我姑母的疑心,为了给司徒一个交代。这样的男人,这样恶毒的男人,到底有什么好的,有什么值得我们去爱的……”
我们……
元惊鸿暗自琢磨着她这个词,才深觉到,这女人只怕是爱着南宫朱雀,到魔怔了。
肩膀被大力的禁锢住,元惊鸿措手不及,竟然被司徒涵雪困住,随而被推到了一块巨石上,她狠狠的瞪着元惊鸿,双眼通红,里面惧是狠戾,却又声色凄绝道:“元惊鸿,我送你一份大礼,让你好好看看你爱的这个男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到底值不值得你忘却一切,不在乎所有的跟着他!你好好看看!”
元惊鸿一侧目,低头一看,这巨石旁竟是悬崖万丈,稍不留神便是粉身碎骨!
“你要做什么!”元惊鸿一个激灵,右手一抬,附上司徒涵雪的胳膊,双力相互制衡。
“今日南宫朱雀待我如此,他日你也不要想得个好结果!”司徒涵雪伸腿,一脚狠狠的踹向元惊鸿的心窝。
“唔!”
元惊鸿吃痛倒地,猛然抬头,司徒涵雪退了两步,面色凄迷,艳红嘴唇挂着冷笑,苍白的脸颊在穹顶月光下,美的不可方物,她如皓然在月间仙子一般,元惊鸿这才看清,她今日穿的竟是那日嫁进东宫时的宫服。
衣身上的百子图案,两鬓的云顶绣绒印着合欢图。
司徒涵雪脚一抖,脚边碎石滚落下悬崖。
“小心!”元惊鸿瞠目,怒吼道。
“元惊鸿,”对于元惊鸿的担心,司徒涵雪充耳不闻,她只冷冰冰的说道:“南宫朱雀爱的只有那至高无上的地位和唾手可得的权力!你且看着吧!”
转而,司徒涵雪终身一跃!
山间的寒风肆掠,那鲜红的衣摆随风摆动了一瞬,跃入了崖间!
“司徒涵雪!”
元惊鸿忍着胸口疼痛,匍匐至崖边,伸出手,一抓,却落了个空。
她瞪大了眼,眼睁睁的看着司徒涵雪像脱线的风筝一般,慢慢的坠落。
“他爱的是至高无上的地位和唾手可得的权力。”
“你且看着吧……”
司徒涵雪的话如鬼魅一直萦绕在元惊鸿耳边。
她愣愣的伸着手,直至叠层的雾气又堆砌了屏障,仿佛刚才的一幕不曾发生,一切都是幻象。
元惊鸿缩回手,颓然的倒在地上,地上碎石残沙,她也不觉烙的疼。
她握了握手,发现自己竟然力气全无。
“司徒涵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