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我生气了,要跟你一拍两散的感觉。
程豫眼观鼻鼻观心,坚决不再多话,做一个合格的背景板。
展元奕倒是已经习惯了自家外公的脾气,顶着老人家的臭脸,依旧将人送到了门口,然后这才开始用餐。
简单的晚餐之后。
展元奕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了五分钟,看了眼时间,终究还是拨通了自家弟弟的电话。
果不其然。
电话才“嘟”的一声,就被迅速接通,可见展元丰这货一直就守在电话边。
“有事?”展元奕问。
“有事有事!必须有事啊!”展元丰用力道,“大哥,出事了,出大事了,那个……那个大哥,我、我、我……”
“我”了半天,依旧没能“我”出下面半截话。
若是换个人,恐怕都忍不住发火了,奈何听电话的是展元奕?
展大老板面对自家外公花样喷都能淡定不变脸,更何况只是自家弟弟吞吞吐吐,是以他别说发火了,就是连催促一句有话快说都没有。
甚至淡定的将手机开了免提,他然后站起身,活动起自己的身体来。
长达十几个小时的会议,他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十分僵硬了。
“……大哥,大哥——大哥,你还在吗?你还在吗?”
“在。”
“大哥我……我……我……”
展元奕眼皮子都不动一下,继续听了十几个“我”后,终于听到了迟来的关键。
“我、我昨晚上那个……那个……那个……”展元丰磕巴了好一会,最后一狠心,道,“酒后乱性了!”
“……哦。”
哦?
哦?
就一个哦?
展元丰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他道:“哥,你就没别的要说的?你就一个‘哦’字?哥,大哥,你是我亲哥啊,你就没别的要说的?我……你弟弟我被别人占了好大的便宜!好大的便宜!”
“……所以?”展元奕冷冷反问两个字。
展元丰一愣,磕巴起来:“所以,所以……”
“需要我帮你将对方找出来,打一顿,还是要将对方告上法庭?然后对方出名的同时,让你这位展家二少,一起臭名远扬?因为你一个男人竟然被强煎了。”
“哥,我不是这个意思……等等!等等!什么叫我一个男人被别人强、强了?哥,你胡说八道什么?就算是强也是本少强别人,怎么可能是别人强我?”
说着说着,本来还一副恹恹要死不活的展家二少,一下就炸了,同时也再度恢复了往日那生龙活虎的模样。
展元奕的唇角微动,几不可见的露出一抹笑容,只是这笑很快有淡了,眼底反而流露出一抹厉色。
是意外也就罢了,若是有人胆敢算计元丰——他必要让对方吃不了兜着走!
日后不知道会不会吃不了兜着走的某人,此时此刻,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一边打喷嚏,一边躲在被窝里面瑟瑟发抖,可怜兮兮的像个流浪狗。
“表哥……阿嚏,表哥……阿嚏阿嚏……表……”
瞅着视频里面的爱尔兰,顾流年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以至于他就这么冷眼看着对方,一边叫“表哥”,一边“阿嚏”了足足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后。
许是“阿嚏”不出来了,爱尔兰流着清鼻涕,泪眼朦胧道:“表哥,你要替我报仇,把那个王八蛋,找出来,打死!打死!打死!打死——重要的话说三遍,但是打死非常重要,所以我要说四遍!”
顾流年:“……”
“表哥,表哥……”
“……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你看看我怎么了?我特么的被个男人给睡了!Shit!¥%@@#¥(省略一连串的外国骂)”
顾流年等视频那边的人骂够了,这才面无表情道:“爱尔兰,你还记得你现在的性别吗?”
“记……得啊,怎么、了?”
“你现在是女人吧?”
“废话,我当然是女人!”
“那么问题来了,你有什么可生气的?”
爱尔兰被问的一愣,然后因为震惊太过一直没办法正常运转的大脑,开始缓缓运作。
她现如今是名副其实的女人,换句话说,被男人睡,不,跟男人睡,不,睡男人,那也很正常啊!
说来,英吉利关于X的开放程度,虽然赶不上曰国,也比不上美利坚那种但凡成年就能浪,但是也绝对算不上保守的,尤其是贵族女儿。
至少,就比华·夏要开放许多。
所以对爱尔兰而言,他在意的真不是什么酒后乱性,而是,跟个男人睡了的问题!
问题的关键,是男人!
可是正如自家表哥说的那样,她现在是女人啊。
既然她是女人,那……似乎也就是一次再正常不过的4·19而已。
顾流年见视频那边的爱尔兰总算是不哭唧唧了,便恍若再随口不过的一句,问:“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在香格里拉……表哥,你突然问我这个问题干什么?”爱尔兰警惕道。
“哦,锦城的香格里拉酒店是吗?”顾流年笑了下,这笑容让爱尔兰下意识的哆嗦了下。
她道:“表、表哥,你你要做什么?我告诉你,我要是出什么问题,爱尔兰家族一定会给你弄出很多麻烦,很多麻烦的!”
“哦,是么?”
“是是是!真的!表哥,你要相信我,我可是爱尔兰三代里面,唯一的女孩!唯一的!唯一的!重要的关键词,我要说三遍。”
顾流年,顾流年默了三秒,然后就这么在爱尔兰的视线里,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说:“锦城香格里拉酒店,来自英吉利的爱尔兰女士,十分钟之内,送她去机场回国。”
“表哥——你不能这样对我——”一声凄厉的哀嚎后,得到的是冷酷无情的黑屏。
“你表妹?”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顾流年关电脑的手一顿,然后继续合上电脑屏幕,这才转头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又不知道听了多少的人。
“阿璇……”
“嗯。”秦璇应了声,目光在顾流年那张温润如玉,一如……记忆中的脸上移开,又重新闭上了眼睛,她道,“时间不早了,今天多谢了。”
这话其实还有一个潜台词,那就是你可以走了。
“……既然阿璇醒了,那么我就先离开了。”
“嗯。”
顾流年起身,随意的提着电脑,抬脚就要离开。
“等等。”秦璇突然开口。
“阿璇?”
“我……昏睡期间可有说什么?”
顾流年眸光微动,只是道:“当时房间里只有阿璇和我,所以,不管阿璇说了什么,都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意思是,不用担心。
当时,哀家担心的就是你——
秦璇倏地睁开眼,那双向来平静无波,宛若天塌地陷都不能让它多出几分涟漪的,当时此刻,却分明有万千情绪一闪而过。
“……我知道了。”
简单的四个字后,再也没有多余的话。
顾流年隐约有些不安,可是这时候若是追问,极有可能将本来不错的局面就此打破,甚至……无法挽回。
他顿了顿,然后露出一个惯常的笑容,离开。
一如既往的,将选择权放在秦璇手中,哪怕对方的选择,会让他再次方寸大乱,措手不及。
“咔嚓”一声,房门被轻轻带上,轻的若非秦璇刻意在听,恐怕都听不见。
房间重新恢复安静,安静的就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轻缓中带着没人能察觉的焦躁。
昏黄的灯光,柔和的打在床头,笼罩出朦胧的光影。
秦璇靠在床头,许久才轻轻的舒了一口气,只是眉头却一点点蹙起,带着主人的疑惑和不解,以及似有若无的杀意。
之前她就觉得顾流年和那位内里黑的军师,实际上的安平王非常像,本来还以为是意外,但是——
谢宸溪呢?
她想起来了,谢宸溪那张脸,与记忆中的义兄,几乎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一个对着她各种不要脸的聊拨,另一个却是总因为看到她,脸红害羞不说话,哪怕死的时候。
不知道是因为被鲜血染红,还是他又脑补了什么……一如既往的面红耳赤。
想起彼时的场景,想到对方临死前要说却怎么也没说出口的话,还有那双到死都没能闭上的眼睛……
秦璇莫名的鼻尖发酸,她仰头,看着白色的天花板,突然就觉得有些冷。
如果说顾流年是巧合,谢宸溪难道也是巧合吗?
还有……展元奕。
虽然一时半会秦璇想不起来对方究竟像谁,但是总觉得,对方也有着一种古怪的熟悉感。
莫非,他也是前世的谁?
如果展元奕也是,那么,自己突然穿越而来,是不是并不是单纯的意外,而是被有心人算计吗?
不得不说,曾经身为太皇太后娘娘的第一个反应,不是什么前世今生的缘分,而是赤果果的背后有人设局,处心积虑的在算计她。
可是,为什么呢?
又是谁,有这样的本事?
一旁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剧烈而又锲而不舍的,终于成功的打断了秦璇的种种猜测,打破了房间中越发冷凝的快要冰冻起来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