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
因为摄影师吴争的尸体被挖出,一切真相大白,真凶李震落网。
吴争的家人也从乌鲁木齐赶来。
面对耳朵,吴争的家人诧异于他和死去的吴争如此相像。虽然耳朵承认自己是假冒,但这些亲人还是抱着耳朵失声痛哭。他们知道,要不是眼前这个男孩,吴争依然被藏匿于阴暗的地下,死不瞑目。
耳朵安抚老人,在这一场假冒的戏份里,他早已在潜意识里将吴争当成了自己亲生的爸爸,并且以这个见义勇为的爸爸为荣。
老人一听,更是抱着耳朵,捶打着耳朵的胸口,感叹如果吴争还活着,能够看到男孩叫他一声爸爸,那该有多好——他们当即做主,替死去的吴争收耳朵为义子,并赐名吴忘。
不是耳朵最初想这个名字的初衷——无望,而是勿忘,勿忘死去的人,勿忘这萍水相逢的爱情和亲情。
在左轮的主持下,耳朵和吴争的家人还有夏之音一起为摄影师吴争举行了一场迟到四年的葬礼,吴争的墓碑上写着:子:吴忘。
望着墓碑上的名字,耳朵眼含热泪。一旁,夏之音伸出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耳朵看向夏之音,终于觉得此生圆满,而他也找到了自己梦想的幸福。
……
不远处,停着一辆警车。
左轮朝着那辆警车走去,韩青坐在警车里,问:“怎么样?什么时候带那俩人归案?”
左轮靠着车身,点燃了一支香烟,顺便也给韩青点上,狠狠抽了一口,“说真的,韩队,当警察这么多年,他们是我第一次想放走的坏人,我真的,真的……不想抓他们。”
韩青吐出一个烟圈,“是啊,谁说不是呢,人心都是肉长的。人人都渴望幸福,都在为了他们梦想的幸福努力着,哪怕那最普通的幸福看上去触不可及——”
“心里堵——”左轮说出一句,然后丢掉了烟头,用脚踩灭。
韩青看了左轮一眼,“要么,我再给你缓两天?”
左轮看向远处的夏之音和耳朵,“这个真相,他们迟早都得面对。等送走吴争的家人,他们这好不容易凑齐的一家结束了这场‘团圆’再说。”
“也好。对了,这次空气神偷案和李震的案子,你破案有功,局里会给你记个人二等功。另外,你的升职令也下来了,以后我可要叫你左队了。还是咱们原队的那些兵,大家也都熟了,以后你就是他们的老大了。”韩青说着,就要恭喜左轮。
左轮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我他妈怎么就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呢。”
韩青叹了一口气,“我懂。对了,还有一件事,下个月我就得去青城分局报到了。”
“好啊,我请大家吃饭,给你践行。”
二人在对话间,远处的耳朵和夏之音抬起头,看到了停在不远处的警车,脸色皆是微微一变。
然后,他们看到那辆警车远去,而左轮则朝他们走了过来。
耳朵脸色有点尴尬,他想问左轮什么时候带他归案,可当着吴争的家人,他又有点不好意思问。
左轮看出了耳朵的欲言又止,但他没有回应,而是转向夏之音,“夏之音,伯父伯母,就拜托你照顾了。”
夏之音点点头,“那是当然,他们是我的大恩人,以后也是吴忘的家人,所以也就是我的家人,包在我身上吧。”
吴争的母亲已经80多了,她拉着左轮的手,“左警官,我孙子小忘就交给你啦——你是警察,这次救了他,以后还得多多照顾他,这孩子年纪还小,有什么不懂事的地方,还得你这个大哥哥好好教。”
我的孙子小忘——耳朵在一旁听得鼻子一酸。
左轮看向耳朵,郑重点头,“您放心吧,吴忘是个好男孩,以后有什么难题,我都当他是我弟弟,亏不了他。”
……
第二天,耳朵和夏之音还有左轮,就将吴争的家人送上了返程的飞机。
坐在从机场高速回城的车上,车内的空气分外的沉默。
左轮开着车,耳朵坐在副驾驶,而夏之音坐在后排。三个人都心事重重,又彼此明了各自的心事,但谁都不想主动开口提。
还是耳朵率先开口,“左警官,谢谢你为我和夏姐姐所做的一切。今天,我就跟你回警局。”
左轮闷声闷气的一个字,“好。”
他回头看了一眼夏之音,夏之音低着头,一身落寞。
“等我这两天,交代完家里和店里,我去你单位找你,不用劳烦你亲自跑一趟了。”夏之音沉默良久,也说道。
“好。”左轮依然是一个字。
左轮的车停在了云裳店的路旁。左轮没有下车,也故意不去看二人。
耳朵下车,替夏之音打开车门。
夏之音缓缓下车,她深深的看着耳朵,眼眶中闪烁着晶莹的泪水。
耳朵走近她,伸出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姐姐,再见了。”
夏之音上前紧紧拥抱住耳朵,“记得我们的一生之约,我等你。”
耳朵深深呼吸,“好,不见不散。”说完,他捧起夏之音的脸庞,在她的额头上印下深深一吻。
从此这个女人,深刻在心,在骨,在血液里,他愿意一生为她守护,为她等候。
想到此,他突然推开了夏之音,大步上了左轮的车。
夏之音双手捂住了脸庞,泪水汹涌而下,她眼睁睁的看着左轮的汽车远去。
……
左轮告诉耳朵,警方通过特情获知消息,最近,似乎又有了九爷的踪迹。
耳朵分析,如果九爷没有成功逃去东南亚和老婆汇合,那么在国内,他一定贼心不死——上次的钻石,就是他打算狠捞一票然后出国逍遥快活的,没想到机关算尽,人财尽失——
左轮许诺,只要耳朵协助警方抓住九爷,那么就可以戴罪立功,获得减刑的机会。
为了早日和夏之音团聚,耳朵当即同意。只要警方一有九爷的线索,他立即配合警方全力抓捕九爷。
在被送去看守所前,耳朵要求再去看夏之音一眼,就远远的一眼。左轮应允。
闹市区,耳朵站在夏之音的云裳店的马路对面,深情看着夏之音。
左轮则远远的离开,他相信他,一定不会跑。他甚至愿意给他们制造再次见面拥抱甚至吃饭的机会,毕竟耳朵这一走,他们下次相见不知牛年马月了,送走了耳朵,接下来,就该是夏之音了。
一个人从耳朵眼前擦肩而过……耳朵觉得脖子上一阵火热……一抹,一手血。然后血瞬间喷出,如突然开放的喷泉一般——他有些难以置信,但也看清楚了那个一闪而过的人,就是警方正在通缉的九爷。
人群中有人惊叫。
左轮听到声音,猛然回头——然后朝着耳朵的方向奔跑而来。
耳朵在左轮面前慢慢倒地。
左轮上前摁住耳朵的伤口,血快速涌出,他眼睁睁看着凶手的背影走远。
左轮大声呼叫,“耳朵!耳朵,你撑住!”
“是……九爷……”耳朵艰难的告诉左轮。
左轮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他一手摁住耳朵脖子上的伤,一手拿出手机快速拨打电话——
警笛声四起。
周围围聚的人越来越多。
耳朵看着天空,天空慢慢变成血色——原来,那是他喷出的血雾,血雾落下,点点滴滴落在他的脸上,左轮的身上。
左轮眼含热泪,大声呼叫着,“吴忘,吴忘——110马上就到了,会没事,没事的……”
耳朵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哥……不要告诉她……她怕血……”
左轮的眼泪汹涌而下,他扭头看向四周,围观的人群里幸亏没有夏之音的影子。
“好,我答应你,不告诉她,等你好了,你亲自告诉她。”
“哥……照顾她……一辈子……别让她等我了……”耳朵的目光开始涣散,他紧抓住左轮的手缓缓滑落……
左轮从胸腔里发出一声悲伤至极的嘶吼,“耳朵!”
……
内衣店内,两个店员嚷嚷说马路对面发生了杀人案,要出去看。
夏之音本来就对血腥凶案心存恐惧,于是制止店员:“看什么看!”
站在收银台前的她,头也没抬。她要交代给两个店员的事太多了,货源,每月的收支。每月店内由两个店员联合运营,两个店员各占20%的股份。另外店长小五多拿10%的管理分红。经营利润的20%以季度的形式支付给她的母亲用以母亲和弟弟的生活费用,而剩下的,则用来维持店内的扩张。
左轮一手血、失魂落魄来到夏之音店内……
三个人都被眼前浑身是血的左轮吓了一跳,尤其是夏之音,看到双目腥红的左轮,脸色变得惨白,连忙跑出收银台。
左轮稳定住情绪,“……能不能,让我在你们店里洗个手?”
夏之音看着他,惊问,“左警官受伤了吗?”
左轮摇头,不敢多言一句。
夏之音带着左轮去店后面的洗手池前洗手。
左轮背对夏之音,打开水龙头洗手,一边洗手一边告诉夏之音,耳朵走了。
夏之音淡然的笑着,说她知道,问耳朵会被判几年?
左轮悲伤得说不出话。
夏之音说她和耳朵有约定,无论多久,都会等着彼此。她会等他回来。
左轮忍住心里的悲伤,说,“好,我陪你一起等他。”
但是他知道,她等的那个漂亮男孩再也回不来了。
……
一个月后,在一次警方的抓捕行动中,九爷逃跑途中被左轮当场击毙。
三个月后,夏之音因为窝藏罪被判刑一年。
在监狱里,她收到了少女那娜寄来的明信片。那娜说,等夏之音出来,她们一起等耳朵。
而到耳朵刑满释放的那一天,她们一起为他接风洗尘。
夏之音回复说,好。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