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郎中,白玄觞失神落魄地回到木屋之中。
郎中最后的叮嘱深深震慑他的心,梦璃身体乃是强弩之末,稍有不慎便会小产的风险,若是挺不过去,便真的会一尸两命!
白玄觞心乱如麻,眼底幽深,他痴痴地看着昏迷之中的人儿,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许久后,梦璃烟眉皱了皱,徐徐睁开了双眼,却对上了一双正紧盯着自己的眸子。她心中骤然一紧,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白玄觞!你要干什么?”梦璃声线颤抖地问道。
“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刚刚郎中来过……他说你……”白玄觞如鲠在喉,神色哀伤地望着她,竟不知如何开口。
梦璃苦笑几下,淡然地道:“说我体虚多病,大限将至?想来也是……这些日子头晕乏力得很!我和死人也就差一口气而已了!不过这样也好……”
梦璃虚弱地撩起袖子,决绝地对着白玄觞说道:“白玄觞!趁我还有一口气在,你赶紧将我的血放光了吧!到时,你我两清,再不相欠!”
白玄觞心中震颤,双眸中竟划过一抹惊讶与怜惜之色。
他轻轻将梦璃衣袖放了下来,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怕是上天不让你这么轻而易举地离开人世……梦璃……你怀孕了!你腹中的胎儿已有两月有余……”
“什么?我怀孕了……”梦璃睁大双眼,极为惊诧地看着白玄觞,他那深邃而严肃的眼神,让梦璃不得不相信。
梦璃颤抖地伸出双手,轻抚在自己的腹部之上,眼泪忍不住地涌了出来。
“这个孩子……来得真不是时候……明明我……”
“明明什么?明明你已经做好放弃自己性命的准备了?还是说,这个孩子的存在让你觉得不安了?”白玄觞急急地打断了她,看着她痛苦的神情,自己的心也跟着揪成一团。
“白玄觞!你不会懂的!我不想孩子和我一样生活在悲伤和痛苦里!他已经没有了父亲,而我……不知能撑多久……”梦璃深深吸了一口气,强撑起虚弱的身体,爬了起来,
她那泛红的眸子决绝地看着白玄觞,哀求地道:“白玄觞!我不求你别的!我只求你尽快将我的血取走!然后再找一安静之处,将我们母子埋了……”
“你这个女人究竟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孩子尚未成型,你居然就想着让他胎死腹中!天下间,怎么会有如此狠心的母亲!”白玄觞胸口突然蹿出一缕火苗,忍不住对她高吼起来,她的话让他生气也让他心疼。
“白玄觞!真正不懂的人是你!事到如今……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怎么没有!你可以选择和我留在这里……这孩子……我们一起抚养!你放心……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取你的血!”白玄觞极为认真地说着,双眸中露出无比坚定的光芒。
白玄觞的话让梦璃心中震颤几下,她缓缓地闭上双眸,仍由眼泪落下。
“我话已至此!为了你的孩子着想,你千万别再做其他念想!你先歇息……我去给你煎药……“白玄觞说完,起身毫不犹豫地走出门去。他不知自己怎么了,竟会对她说出如此的话来,明明是她将自己害得那么惨,而自己终究是不忍心看到她香消玉殒。
自从白玄觞在梦璃面前承诺以后,便没有再在她身上取血。梦璃每日按时服药,白玄觞也常常会给她准备各种吃食,只要她想吃的,他便会千方百计地找来。
经过半月的精心调理,梦璃脸色渐渐红润了起来,可身体依旧瘦削而虚弱。她的孕吐反应大得很,只要闻到一丝不喜欢的气味,便会呕吐不止。
前一秒想吃的东西,白玄觞刚找来,下一秒梦璃便没了食欲。若不是看在她是个孕妇的份上,白玄觞早就翻脸怒吼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白玄觞渐渐放下了对梦璃的戒备,允许她离开木屋,去外面溜达几圈。毕竟对一个孕妇而言,老呆在屋子中,对身体也很不利。
这时梦璃才得知,他们所处的村庄名为吉祥村,是北冥国西边的一个小村落。由于梦璃和白玄觞二人长得都是出尘脱俗,倾国倾城,一时间二人成了这村中的焦点,时不时便会有人过来“参观”下。
村上的百姓刚开始认为二人是夫妻,可发现他们言行举止又不像,白玄觞被迫无奈之下,只道二人是兄妹,落难再此。可此话一出,更是让村上的少男少女蠢蠢欲动了起来。
白玄觞凭其绝美的外表和风趣幽默的性子,哄得上从八十岁奶奶下至几岁小女孩都对他赞不绝口,心生喜爱。而梦璃,每次出门,都会有很多男子驻足流连,甚至跟到门口。
白玄觞为此很是头痛,赶走了一批,又来了下一批。
于是,很快,白玄觞借用他的优势,找了一间带大院子的屋子搬了过去。
梦璃住上了一间宽敞明亮的大屋,而白玄觞便选了一间稍小的屋子住在梦璃的隔壁。
这间院子的主人名唤王婶,为人热情好客,在白玄觞几番甜言蜜语的轰炸之下,便主动将自己多余的房屋让了出来。得知梦璃有孕在身,还经常会送些新鲜的瓜果过来,梦璃对此很是感激,也第一次发觉白玄觞的相貌还是有些用处的。
这一夜,凉风习习,万籁俱寂。
梦璃挑灯在屋中,极为生涩地缝制着衣裳,那蹩脚的针线犹如蚂蚁乱窜,简直不堪入目。
梦璃见此,只得默默放下针线,极为绝望地叹了口气。
“赶明儿得让王婶好好教教自己,如何才能制出一件好看的宝宝服来了!”梦璃自顾嘀咕着,不自觉地用手轻抚了下腹部,脸上扬起一抹温暖的笑意。
突然,一阵倒塌的巨响打破了夜的宁静,梦璃警觉地向门口探去,再三辨认之下,那声巨响竟是来自白玄觞的屋中。
梦璃紧了紧眉头,毫不犹豫地出了门。
咚咚咚——
“白玄觞!你在不在?你是不是把什么东西弄坏了?怎么发出那么大的声响!你要是弄坏了,可是要赔给王婶的!”梦璃嘟起嘴,不满意地打趣道。
梦璃等候半晌,却见屋中迟迟没有动静,她心中狐疑,赶紧推门而入。
只见白玄觞蜷缩着身体,瘫倒在地,他脸色灰白,额头青筋暴起,红如滴血的眼珠似乎就要夺眶而出!他口吐白沫,嘴角边还挂着鲜血。
梦璃心中一紧,深知他是蛊毒发作,便急忙想去搀扶。谁料白玄觞一声呵斥,让她停住了脚步。
“别管我!你快走!快走!”白玄觞强忍着剧痛,浑身挤出一丝气力,拼命地嘶吼着。
梦璃心急如焚,看着白玄觞如此痛苦,手足无措,竟不知如何是好。
“白玄觞!你不是说你的蛊毒已经好了吗?今日也不是月圆之夜……你的蛊毒怎么发作得这么厉害!”
“我也不知道……我现在感觉浑身如虫在撕咬啃食……你快走!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再进来!听懂了吗?”白玄觞费力地说完,身体重重地翻滚在地。
他那白皙的皮肤之上,赫然鼓起了大包,正迅速地朝他心口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