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鈞忧心忡忡地看了她一眼,“不管如何,你明日多加小心!你要的东西,我都给你备好了!刘潜那边,我也会知会一声,按你的计划行事!”
梦璃满意地点点头,感激地和楚鈞道了谢。倏然,她抬起双眸,郑重地对楚鈞道:“楚鈞!希望这一次,能化解你多年的心结!还有……你和刘大人的误解……”
楚鈞怔了怔,愣在原地半晌,神色复杂地看着梦璃,心中暗想,难道她这么做是为了帮他找出当年害死君芝的真正凶手?
梦璃察觉楚鈞的异常,连忙解释道:“楚鈞!你别误会!我只是想找出害我的人……毕竟牵涉到无崖草,可能顺带你的心结也一并会有线索……我并不是特意想帮你……”梦璃偷偷瞄了几眼楚鈞,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楚鈞闷声嗯了一句,冷峻的脸上看不悲喜,只是紧了紧抱着梦璃的双手,便重新迈开步子,朝吟霜苑走了去。
……
一夜相安无事。
次日,阳光划过天际,驱散昼夜的阴暗。
梦璃带着调制好的木槿水,再一次来到听雨轩中。经过几番折腾,厢房中剧烈的挣扎声戛然而止,随着一声重重倒地声,几个小厮鱼贯而入,小心翼翼地将赵语柔抬出了楚府。
备好的马车早已在楚府外等候多时,一阵阴风吹过,马车四面水蓝色丝绸的帘子抖动起来,马儿不耐烦地扇了扇尾巴,发出了嘶嘶的吼声。
身着黑衣,头戴蓑帽的车夫抬头看了下天际,原以为会是个艳阳高照的晴天,想不到一阵阴风过来,天色又突然暗了下来。厚厚的云层将日头遮掩地只剩下小小的一角,车夫取下蓑帽,左侧脸颊上巴掌大小的淤青暴露无遗,他将蓑帽摆在身侧,不禁暗骂了一声糟糕的天气。
这是他第一次给楚府当车夫,要送一个疯女人去城外医治,本来他嫌晦气,但楚府出手阔绰,他便应了下来。说好清早就出发,没想到竟然多等了两个多时辰,这天气也说变就变,让他心中很是不爽。
突然楚府的大门推了开来,车夫赶忙下了马车,恭敬地站在一旁。只见那几个小厮,将一个身着白衣,头戴面纱的女子小小翼翼地抬进了马车内,车夫虽看不清全貌,但隐隐约约轮廓看得出是个长相美艳的女子。他们身后还有个长相宛如仙子的女子站在一侧,极具威严,看样子便是楚府的夫人了。
梦璃注意到了车夫,缓缓地走了过去,对他上下打量起来。车夫惊恐地低下了头,生怕自己的长相会惊吓到她。
梦璃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温柔地道:“这位大哥!我这位妹妹得了疯疾,我趁她熟睡了,才将她抬进了马车!你只需将她送到城外,那自然会有人接应你!不过,我得提醒大哥,途中切不可好奇地揭开帘子,我这妹妹若是醒来,瞧见陌生人,可是会咬人的!”
“是是是!夫人放心!小人一定办好!一定办好!”车夫双手接过银两,喜出望外地答应着。
梦璃点了点头,又寒暄了几句,便让车夫驾起马车,向城外驶去。
梦璃重重地叹了口气,幽幽地望了马车一眼,转身利落地回了楚府。
楚府外,墙脚一侧,突然闪过一道黑影,追随着马车的方向,急速地追了过去。
车夫路经市集,只觉这人流似乎比平常要多了好几倍,人头攒动,极为拥堵。车夫裹足不前,赶紧下了马车,找人询问。
一问之下才得知,据说城中多了许多盗贼,专趁夜深人静时,去大户人家进行偷盗,而今日,那贼人不慎,被抓了个正着!眼看就要送到官府时,被他逃脱了去!刘大人于是立马封锁了城门,不让任何人出入,直到抓到盗贼为止。
车夫一听,心中大惊,愤愤地看了一眼马车。这人还得送出城,如今这城门已关,让他怎么出城?他本想一走了之,但又想到楚家的势力……他不禁后背冒起冷汗来!
如今,他也只有等了!只是这出城的人群越来越多,却丝毫未见开放城门的迹象。车夫心急火燎地坐在马车上,不停地张望着。
突然人群中出现一个手持大刀,身着黑衣,蒙着黑布的大汉,急速地向他奔来,那人虽看不清脸面,但凶神恶煞的眼神让车夫浑身战栗起来。
人群中,不知谁高喊了一声“杀人啦!”,惊得人群立刻惊慌失措,不分方向地抱头鼠窜起来,场面混乱至极。车夫胆小怕事,自顾跑到一个摊子前,躲了起来。
随后,几路官差涌了出来,为首的便是陆明。陆明厉声平息了百姓的恐慌,说要捉拿大盗,而此时,哪还有大盗的身影,拥挤的街角只剩下几辆马车,和受了惊的百姓。
放眼望去,只有这几辆马车中可以藏人,陆明带着衙役,走了过去,百姓立刻让出一条道来。
车夫见此,赶紧跑了过来,此时已分不清,自己驾的那辆马车究竟是哪辆。
车夫暗自心虚起来,战战兢兢地跟在官差的身后,突然有一官差大喊起来,“陆哥!这辆马车怎么没有车夫啊?这车上还有一个昏迷的女子!”
陆明紧了紧眉头,刚要发作,只见车夫急忙奔了过来,告知陆明自己便是那车夫,那女子是要送出城瞧病的!
陆明挥了挥手,不愿在车夫身上浪费时间,转而带着衙役去别处寻找。
车夫赶紧上了马车,死死地抓住缰绳,片刻也不敢懈怠。
一炷香的时辰后,城门大开,城中百姓蜂蛹聚集到了城门前,生怕那大盗再次寻来,误伤人命。而此时,有人说大盗已经被抓到,带回了衙门,百姓这才松了口气,耐着性子等着出城。
车夫擦了擦汗水,猝了口唾沫,重新驾起马车,飞快地出了城。
来到城外的荒郊之地,车夫为难了起来!这楚府的夫人只说,城外有人接应,也没说在哪接应!这城外那么大,如今已到分岔口,他竟不知往哪个方向去!
车夫不由地暗骂起来,这活今日接得甚是憋屈!如今,自己只有在此地等了!车夫愤愤不平地下了马车,蹲在地上不停地念叨着。
突然一个身影悄悄地走到他的身前,扔给他一些银两,车夫兴奋不已,甸了甸银子,哼着小曲,转身离开了。
那人得意地转过身,阴冷地扫了一眼马车,缓缓地走了过去。她慢慢掀开帘子,阴毒的眼神扫过躺在马车中的女子,她握紧手中的利剑,毫不犹豫地刺了过去。
马车中的女子闷闷地哼了一声,胸前的白衣霎时被汩汩的鲜血晕染开来,她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
那人收起手中利剑,蔑视地看了一眼,从怀中取出火褶子,干净利落地仍在了马车中。丝绸的帘子卷起了熊熊烈火,转而吞噬了整辆马车,噼噼啪啪的声响在空旷无人的草地上回荡着。
……
城内聚仙楼
梦璃推开雅间的厢门,一袭白衣的女子警觉地看向了门口,当看到来人是梦璃时,赶紧起了身,对她行了个大礼。
梦璃赶忙走了过去,将边她扶起,边说道:“语柔妹妹何须如此!”
“夫人的大恩大德!语柔没齿不忘!若不是夫人搭救,恐怕此时我已经命丧黄泉了!”赵语柔感激地说着,并未有起身之意。
“你先起来说话吧!你小产没多久,老跪在地上,对身体不好!”
赵语柔听此,一道暖流涌过心头,她抿了抿唇,双眼布满感激的泪水。
“夫人!我以前如此尖酸刻薄地对你,还害你有了轻生的念头!今日,你能如此不计前嫌得救我于水火,我这心里十分感激也十分愧疚!今生我无以为报!你就让我给你多磕几个头吧!”赵语柔说着,赶忙不停地磕起头来。
梦璃愣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她,并没有去阻拦。赵语柔虽出身青楼,但她也有自己的尊严和骄傲,倘若这是她为了表达对自己的感激之情,一味的阻止,反而会让她心中更有负担。
赵语柔一连磕了十几个才渐渐停了下来,她缓缓起了身,很是担忧地看着梦璃。
“夫人!若是被她发现是你在其中偷梁换柱地救了我,她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她能言善辩,善解人心,若不是经她挑唆,我也不会三番五次地和你针锋相对!若不是小蕊生前说漏了嘴,我恐怕死都不会相信她竟是如此阴险狠毒之人!若不是我装疯卖傻,又如何能逃得过哑女的监视,骗得了她……”赵语柔越说越激动,想到之前受得痛苦,浑身害怕得颤栗起来。
梦璃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了她几句,而自己心中早已波涛汹涌了!她原本只是猜测,没想到这一切竟然都出自她一手谋划!新婚夜,让自己自尽的是她!给自己下无崖草的是她!陷害自己让赵语柔小产的,也是她!那……阮君芝的死呢?到底与她有没有关系?她来楚府时,阮君芝已经去世有一年多……倘若真是她……那她来楚府的目的……
梦璃脑袋有些抽抽的疼痛起来,这些事原本她想象地还要复杂……而自己仿佛进入了一个无底的深渊中。
“夫人!夫人!”赵语柔见梦璃脸色不佳,急忙地唤了好几声。
梦璃回过神,对着赵语柔浅浅笑了笑,“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倒是你,今后有何打算?”
赵语柔叹了口气,似乎看透一切,幽幽地道:“经过这次,我总算看透,荣华富贵不过是过眼云烟!能与心爱之人,平平安安过完此生才是最重要的!我与青阳商量好了,我们今日就会离开禹州!”
梦璃心中一惊,当日她提了夏青阳,才让她从赵语柔闪烁的眼神中发现她是装疯的事实,而她并没有去问她与夏青阳的关系。
正当梦璃开口询问时,雅间门口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二人相互对视一眼,心跳加速起来,惊恐地看向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