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烟渺倒了杯酒,递到他面前,柔声道:“何必烦恼呢,该知道的总会知道的。”
凌长风舒了一口气,冲她微微一笑。
于烟渺微微一震,这个木头也会笑?
此时,有仆人来报:“庄主,赵王府的人正往这边赶来,大约一个时辰后会到。”
于烟渺大急,心道:怎么会这么巧?
她回头去看凌长风,他竟充耳不闻,沉思着什么,不禁暗暗骂道:“怎么又变回木头了。”
良久,才见他说道:“莫庄主,我还有一事要问。”
“尽管问。”
“我去劫银那日,见到神针堡君山双煞去找过赵王,似乎在谋划着什么。我担心他们两股力量会勾结在一起,为害武林。不知此事,庄主可知道?”
听到神针堡三字,莫不知正色道:“你能否将那日所见详细点讲于我听?”
凌长风点头道,当下把那日所见一分不差说给他听。
他神色凝重,沉思了一会,说道:“这赵王倒是心机深沉之人,他借故推脱,无非是想等武林中各方势力分出强弱后再插手。他这手算盘打得可真好。”
“神针堡行事狠辣,上次就找上平安镖局。当时,我二人也在场。”
“此事,我也有所耳闻。我听说在此之前,君山双煞与蜀中唐门唐笑曾以毒犯漕帮。”莫不知的眉头深锁,沉声道:“加之楚家一夜灭门,我一直深为困惑。现在看来这些都和神针堡的蠢蠢欲动有关。据我所知,君山双煞并非神针堡中人,但是他们到底出于哪门哪派,我倒是查探不出。”
“你是说这些都是神针堡所为。”凌长风疑道。
“不尽然。神针堡主凌伶,不过一介女流,她率神针堡众人再犯武林,无非是为了报当年灭教之仇。据我所知,洞庭湖漕帮并未参与玄武湖一役,找上他们,必是另有所图。况且,单凭神针堡的残兵之力,要让江南楚家一夜之间灭门,恐怕还是有些难度的。”莫不知叹了口气,缓缓道,“这中间必定还有另外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
于烟渺见两人还在讨论什么神针堡,心里更是着急,叫嚷道:“现在哪还有时间讨论这个,赵王府的人都要来了。”
谁知两人居然都不理睬她。她灵机一动,扭头看凌长风,“你还赖在这里不走,是想连累莫家这么多人背上窝藏钦犯的罪名吗?”
凌长风这才起身道:“莫庄主,我二人已打扰多时,今日很感谢庄主,再不走恐怕真的要牵连贵庄了。”
莫不知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便久留,二位走好,一路小心!”
出了莫府,于烟渺一直低头不语,脚步飞快。凌长风皱皱眉,他觉得她有些不对劲,但到底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长街对面行来一队人马,一群侍卫护着一台华丽的轿子向这边行来。队伍前面的两匹高头大马上坐的人,凌长风认得,一个是陈析白,另一个则是与劫银时与他交过手的玉笔判官吴寂。
人声开始嘈杂起来。
“这是谁啊,好大的阵仗啊!”
“听说是赵王府的人。”
凌长风正要躲闪,却寻不见于烟渺的身影,突然,背后一只素手把他拉到一旁的弄堂里去。
“嘘!”于烟渺示意他不要做声,原来她早就躲好了。
奇怪,偷银子的又不是她,她躲什么?
只见她双眸似雪,直望着那队人马一点点消失在长街里,才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来。
不知为何那一刻,凌长风骤然想起莫不知的那句“你是未来的赵王妃”。
武林中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就算所有的门派都倒下了,也有两个门派是屹然不倒的。
这两个固若金汤的门派,一个自然是少室山北少林,另一个则是扬州府瘦西湖畔御剑山庄。
御剑山庄是所有剑客梦寐以求的地方,因为它有个剑冢,里面埋着数百把名剑。其中最著名的便是断蛇、鱼肠、纯钩、燕支、属镂这五把古剑,据说这五把古剑是用来对付逐鹿雕龙合壁的唯一法宝。不过这也只是江湖传闻,因为至今没人见过逐鹿雕龙合壁,也没人真正见过这五把古剑。
秋意惆怅,浓浓地像一张网罩在瘦西湖上,一阵风吹来,波光微微荡开,好象人着了凉以后,微微抖肩的模样。
有些凉,楚寒之不禁打了寒颤。来扬州已数日,姐夫淳于少华知道神针堡再出江湖且与楚家灭门之事干系甚大后,立刻拜帖江湖各大门派,召开大会,欲商讨讨伐神针堡之事。现在,所有的人都在御剑山庄等待,等待这一场拼杀。
背后传来轻盈的脚步声。他回过头去,弱柳后面,女子一身素白袄子,正淡淡地望着他。
“外面凉,小心着凉。”她的语气很轻,不像是在关心,可她分明又是在关心,“从杭州到扬州一路颠簸,你都没能好好睡一觉。”
他眼中的波光跳跃:“我睡不着,闭起眼睛,总会想起爹娘……”
他没有再说下去,回头看着那湖水,阳光下,仿若谁扬手洒了一湖的金片。
“寒之……”
“恩?”楚寒之回头看她,她正低着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如若有一天,你发现……”她的头垂得更低了,“发现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会原谅我吗?”
楚寒之感觉自己的口有点涩,心有点沉。他背过身,不去看她,静静道:“说什么原谅,何况你又为什么非得对得起我!”
王若冰抬头看他,风从他身上那袭青衫穿过,好似一点一点地变得更冷了。
此时,肖子阳和秦落言打闹着向这边走来。
那一刻,她才发现她心里是希望那样与楚寒之相对的,像他们那样,那样无拘无束,那样轻松自然。
远远就听见他们吵闹的声音。
“问你,从一到十,哪个数字最勤奋,哪个数字最懒?”
秦落言歪着脑袋想了半天,道:“秦落言最勤奋,肖子阳最懒。”
“梆”地一声,肖子阳在秦落言脑袋上重重敲了一下:“你要当数字,我还不当咧!是一最懒,二最勤。“
“为什么?”
“一不做,二不休啊!笨死了。”
秦落言揉揉脑袋,嘟起小嘴,道:“哦……我要再猜一个,这回我一定猜得出来!”
“好,我再问你,布最怕什么?纸最怕什么?”
“恩……”秦落言苦思了良久,还是猜不出结果。
“梆!”地一声,肖子阳又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得意地笑道:“‘布’怕万一,‘纸’怕一万啊。你怎么这么笨的啊,怎么不笨死算了?”
秦落言瞪了他一眼,道:“还不是怕你伤心啊!”说着,跑向王若冰,“漂亮姐姐,你看,他欺负我!”
他看着她跑向王若冰,刹那间,有了一种错觉:好象,她就这么跑着跑着就烟消云散了。
“你怎么这么笨的啊,怎么不笨死算了?”
“还不是怕你伤心啊!”
如果,如果她真的笨死,我怎么办?我会不会伤心?
肖子阳晃了晃脑袋,怎么可能,她就算会死也不是笨死的啊,是被我骂死的。
想到这,他不禁嘿嘿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