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有听到柳舜之回话后,林凡扯了扯嘴角,转身看向他。“希望你不会后悔把安欣放出来的决定,不然你就看热闹吧。”留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警告后,林凡径直往前走,与他擦肩而过。
“我既然敢做这个决定,就不会后悔。”在林凡越过的时候,柳舜之突然出声道,依旧是清雅如竹的嗓音,他可是抱着百分百的自信才做出这个抉择的,自然不会有过多的怀疑。因为宁道长能掌控安欣,他自然也能。
林凡的脚步一顿,随即无声地笑了笑,接着脚步毫不迟疑地迈出离开。
柳舜之并没有转身看他,依然处事不惊地站在原地,背着手信心满满。
宁道长在凉亭处找到了失魂落魄的秦北辰,见她呆坐在长椅上,神色有些恍惚,不由得有些惊愕,“北辰你怎么坐在这儿,发生什么事了?”
秦北辰在听到宁道长那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后只觉得大难来临,艰难地向她望去,抿着嘴不说话。
“你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脸色这么糟糕?”宁道长在触及到她那空洞的眼神后甚是着急,半蹲下身子,与她平视,两手捧着她的双颊,语气焦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和奶奶说。是不是和顾家那小子闹矛盾了?你们俩呐都是心高气傲的主,你还不了解他的性子嘛,不要和自己怄气,等他来了,奶奶好好教训他一顿。你呀也不要老是和他对着干,两个人都退一步,不就完事了嘛。”
宁道长神色焦虑,语气焦急,那些话嗡嗡地萦绕在秦北辰的耳边,她看了面前的宁道长很久,眸光忽暗忽明,在宁道长焦虑的注视下,她终于开了口,“有点担心安欣的状态,害怕她出事。”
思考了许久后,她还是没有问出那个毁天灭地的问题,她不敢揭露这个真相,她害怕听到那个安欣所说的真相。其实在她心里已经相信了安欣说的那番话,但她不敢面对。看着眼前这个从小就把自己捧在手心里疼的奶奶,她忍住了眼里的泪水。这样一个事事为她着想,处处为她考虑的长辈怎么可能成为那个恶人呢。
“嘿,你可吓死我了。”宁道长听她这么一说立马松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这事你就不用担心了,一切有奶奶在,都交给奶奶就好。你呀顾好自己和南笙就好,奶奶还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吃你们的喜糖呢。”
秦北辰闻言强颜欢笑道:“奶奶你不要再打趣我们了,八字还没一撇呢,你这想的太远了。而且我和他真的只是朋友而已,没有你想的这么复杂。”若是摆在平日里,奶奶这么打趣她,她一定会害羞又偷乐,揣着满满的小粉红,春心萌动。但此刻她所有的思绪都被安欣的话带走了,早已无法以平常心对待顾南笙的事。不仅是顾南笙的事,其他所有的事她都无法静下心来思考,不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看待这事。
宁道长看她脸色依旧有些不好,但看神情已经恢复如常,心里虽然还有疑虑,但因为知道她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也就没有过多怀疑。
“你呀,可长点心吧,不要这么浑浑噩噩地过日子。”宁道长有些无奈,宠溺道,“你和南笙呀明明就是郎有情妹有意,等南笙来了奶奶好好说叨一下他,让他主动点,你呀别老是把他往外推。”
“好了好了,奶奶我都知道了,你赶紧去忙您的去吧。”秦北辰忍住想哭的冲动,把双手搭在宁道长的肩上,强行挤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我们的事就不用您老操心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而且呀感情之事莫强求,顺其自然就好。”
“好好好,奶奶不瞎操心了,你自己明白就好。”宁道长虽然笑着,然而眼底深处的担忧却出卖了她不安的内心。她能明显感觉到死亡的气息离她们越来越近了,可她除了等待却毫无办法。她是生是死都是小事,但北辰还年轻,她不应该承担前人的过错,扛起这个重则,这不是她应该做的事。儿孙自有儿孙福,这话可说的真好听,她家北辰又何来的福气可言呢?打从一出生就背负了那个命运,她的人生无法掌控她自己的手中,还有什么能比这还绝望的呢?
宁道长离去的脚步很沉重,背对着秦北辰的脸也显得心事重重。
秦北辰望着被夕阳拉长的那个身影,猛然间发现那个记忆中给她遮风挡雨的奶奶苍老了很多,身子远没有以前那样笔挺,相反还有些佝偻。脚步迟缓,再也没有了以往那样的雷厉风行。略显矮小的身影缓缓离去,显得孤独又沧桑。
眼泪终究还是从眼眶中落出,秦北辰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道义与亲情在心底里相搏,让她走有为难。无论她选择哪边,她都是个罪人。这样的抉择此刻就生生地摆在她的眼前,令她痛苦不堪。
李胜言打量着身侧闭目养神的顾南笙,忍不住再次询问道:“南笙真的不用去医院吗?”
“不用,我回去休息一下就好。”顾南笙没有睁眼,轻启薄唇道。
“那今晚回哪?”李胜言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毕竟鬼节已过,若是一直住在秦家也不是办法,毕竟每次来回都很费时间。但不住那里他又怕南笙的未来老婆被拐走,毕竟现在居住在秦家的另外两只可不是普通人,只怕稍有一个不小心,这人就被那两只豺狼虎豹抢走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一边是工作,一边是老婆,这个选择还是交给南笙吧,他可不敢帮这个忙,替人家选择。到时候一选错,倒霉的还是他这个傻子。
顾南笙想都没想直接道:“回家。”
李胜言抿了抿嘴,眼珠子咕噜咕噜地转了好几圈,片刻后只听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回自己的家?”
他举手发誓证明他真的不是傻子,他只是想再确认一下。毕竟这回家两个字可深有含义,倘若南笙这意思说的是秦家呢,指不定他把人秦家也当做自己家了呢,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所以还是问问清楚比较好。
顾南笙的眉头一皱,心生不悦,语气也生硬了几分,“回我自己的家,一个人的家。”
李胜言一听搭在方向盘的手差点打了个颤,偷偷瞄了一眼依旧闭目养神的顾南笙,光看那张线条明朗,俊逸不凡的脸也看不出什么名堂,但他知道南笙生气了。然而这生气的原因他却没搞懂,想了半天还是以总有那么几天不顺心这个理由给搪塞了过去。于是便心安理得地把人大佬送回了他自己的家,目送着顾南笙进了屋后,他立马拿出手机给秦北辰发了一条消息:我们今晚不回来了,你们先吃饭吧,我刚把大佬送回家。
等了几分钟后,他只等来了一个字:好。不由得愣在原地,怔怔地看着手机,随后又撇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他怎么觉得要变天了呢。好像大家的气氛有些不太对啊,这个时候秦北辰不应该问问他为什么不回来嘛,可一个好究竟代表什么意思?生气了?应该是生气了吧,他头疼地揉了揉脑袋,深思熟虑了一番后,还是决定放任他们发展了,他就不再瞎掺和了。毕竟这人是南笙的女朋友,和他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回了自己家的顾南笙在进门后,整个人就直接倒在沙发上,烦躁地扯了扯领带给自己透了透气,他觉得心底里就像是压了一块重石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内心无法平静不说,思绪也都混乱了起来,搅的他脑壳疼。他恨透了这种生生的无力感,然而却无能为力。他无法做出任何的抵抗,因为找不到源头,只能咬牙忍着这不知何处来的糟心。
而那边的秦北辰在收到李胜言的消息后有那么一瞬间有些呆愣,原本她的确想问问原因的,是否是因为被工作绊住了脚,但转念一想她又放弃了。现在她的状态也不适合与他们详谈,免得露了马脚。以顾南笙的精明程度,应该很容易就会发现她的反常。打定了主意后,她便只回了一个好字,而李胜言也没有再回复她。至于顾南笙今日压根就没找过她,心里有些失落,还有隐隐的不安,但都被她压了下去。
把脑袋重重地磕在桌上,她陷入了天人交战的沉思中。顾南笙的事再次被她抛之脑后,实在是她眼前这个茬事态重大,怕是要成为一个迈不过去的坎了。她到底要如何才能缓解安欣和奶奶之间的矛盾呢,这个问题困扰了她半个下午。她知道安欣经过这次遭遇后,肯定不会善摆干休,说到的话也一定会做到,所以她的复仇并不是开玩笑。她同样也心疼她,但另外一边是她的奶奶,她不可能坐视不理,一定要想个办法阻止一下才行。
可一到关键时刻,这脑子就使不出力来,就像是系统崩坏了的电脑一样,卡机卡到绝望。此刻的秦北辰就经历着这种绝望,忿忿地绞尽脑汁地想对策,然而空白的脑袋依旧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