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冽而讥诮的笑声,合着烟雾,一同溢了出来:“如果是贩毒,那就真的太有意思了。”
靳深从侧边的角度,恍惚看见顾总嘴角的笑容有那么一丝嗜血的味道。
不由得想到了顾总的另一层身份。
忍不住的压低声音提醒道:“只是传闻,具体是不是的,还不清楚。”
顾珏眼尾冷睨着他:“你是怕我对他动手?”
“……不是。”
但也不一定。
以萧茵宝在顾总心里的地位,男人在吃醋的情况下,的确是会做出一些头脑发热的事情的。
顾珏冷冷的弯了下唇角,“放心,他还不够资格。”
靳深松了一口气,目光随着往窗外放去,忽然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个萧茵宝啊,说话就说话,随随便便的就往男人身上挂着,像只树懒一样抱着傅之白的脖子,两人脸贴着脸说话,傅之白稳稳的搂着她,刻意的将步子放慢,缓缓的越走越近,像是要进到别墅里来了。
顾珏从鼻子里呼出的冷气,喷在烟雾上,竟然将袅白的雾气打得凹了下去,慌张的没进空气里。
他眯着一只眼,似在瞄准,然后用力的将飞镖给抛射了出去。
“小舅舅,你就给我买嘛,那个墨鱼冰淇淋,最近网上可火了,你带我去吃啊……”
茵宝正抱着傅之白撒娇,忽然见他双眸发直,浑身僵硬,眉心间紧紧的皱着。
茵宝便以为他是在不高兴,可是又真的很想吃,试图再做最后的挣扎:“就去一次日本嘛,好不……”
她那个“好”字还没说出口,猝然间听见傅之白闷哼了一声。
托在她腿侧的手颤了一下,力道要松之前,又把住了,但气力明显不比之前。
“茵宝,快下来。”傅之白嗓音沙哑,额头上忽然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茵宝以为是自己重,他抱不住了,赶紧从他身上下来,然而她刚一跳下地,傅之白猛的单膝跪了下来,又是一声闷哼,他脸颊五官隐隐在抽动。
吓得她头皮发紧:“小舅舅,你这是怎么了?”
她绕到傅之白后面去,瞳仁瞬间瞠大,
他的右腿膝盖和屁股上,分别插着一只飞镖,镖身都埋进去了一半,她猛然抬头,到处看,这种力度,显然是从远处射过来的。
匆忙的一眼,什么都没找着,她急的不知道手脚该怎么摆放了,只得怔傻的站在旁边,“你还好么,小舅舅。”
傅之白闭了下眼,皱着的眉心间被汗水划了一条直线,脸色越来越白,受伤的地方,血从他伤口渗了出来,十分的触目惊心。
“别慌,茵宝,扶我起来。”
“哦,我扶我扶,我这就扶。”
茵宝抖着双手,小心翼翼的将他从地上扶起来,力道略微粗鲁了些,弄得傅之白有些疼,他恁是将低呼给压进了嗓子眼里,不让她听见,强忍着身体上越来越清晰的疼痛,条理清楚的跟她说:“别墅里肯定有医生,我们先回房间,你再去找成叔。”
茵宝重重的点头。
将他一条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另一手从他身后横了过去,半扶半抱的,一步步的朝着别墅里走去。
可一个大男人压在身上,茵宝终究还是受不住的,没撑多久,她膝盖打颤,撑了几步后忽然趔趄了一下,侧腰恰好撞在了斗柜的棱角上,疼得她倒抽冷气,却很快的将声音给压住了,稳稳的扶着傅之白,
“怎么样,撞疼你了没有?”
茵宝摇头,“没有,碰了一下,撞是撞到了,没撞疼。”
傅之白踮着没有受伤的那只脚,往旁边挪了半步,将自己的力量从她身上去了大半,“走吧,我们的客房在二楼。”
茵宝没吭声,小脸儿上渗出的汗水越来越细密。
正要上楼时,楼上有脚步声下来。
这个情况,总不能是他们让人吧,茵宝打算和对方态度好些的说一下,先让她把小舅舅扶上楼。
然而抬头之后,到口的话通通的咽回了肚子里。
下楼的不是别人,正是顾珏和靳深,两个大男人,站在五步之上的台阶,顾珏冷目下睨着她,挺拔深邃的身子,就站在楼梯中间。
她抿了抿双唇,“顾总,我小舅舅受伤了,不太好让你们,请你们让一下吧,好吗?”
她打着商量的语气,求助的眼神甚至都看向了靳深,靳深却站在顾珏身后,悄悄的向她摆了摆手,意思是要告诉她,千万别惹怒顾珏,然后眼神大胆的往那个男人身上斜去一眼。
明明是为她好。
可此情此景,在茵宝看来,又是另外一层意思。
她扶着伤患呢,难道看不出来吗,还要他们让开是吗?
茵宝忽然就怒了,看顾珏的眼神,像是看拦路虎一般,“顾总,请您让开。”
顾珏闲适的站着,流水线般的裤腿贴着他的双腿,晃动的痕迹都没有,更别说他有心要让。
茵宝气得心口起伏,不管不顾的扶着傅之白就上楼。
以为会和顾珏撞到一起,关键时候,男人让开了。
“我现在要去后山考察,你随我一道去。”
茵宝后背僵住了,侧回头去,愤愤不平的拔高了声调,“我小舅舅受伤了!”
“所以呢?”
这副欠揍的样子,就差没在脸上写“关我什么事”几个大字了。
“没有所以,我不去!”
茵宝哼声,抬步就要走。
男人黑眸冷沉了些,寒声道:“你是我的人,我说话你不听是吧?”
“不听不听,蛮不讲理的话,为什么要听!”
茵宝加快了脚步,她没去看身后的男人是什么表情,应该是气得不轻吧,毕竟顾珏一直以来都把自己当做帝王一样的人物,怎么会有忤逆他的人呢,茵宝觉得自己简直就是那个大逆不道的人。
可又怎么样呢,难道让她抛下受伤的小舅舅么。
然而,她同样没有注意到。
身旁傅之白徒然暗淡的眼神,而她为了躲开顾珏,竟然没有注意到脚步快了些,快到让他这个伤者跟上她的脚步感觉到吃力。
他唇角扯开一抹苦笑。
有些在意,那是能挂在脸上的,或许茵宝还没觉察到,她对顾珏,是不一样的。
茵宝把傅之白扶到客房里,想说你坐下等等吧,话到口了猛然意识到什么,立马转了口风,帮他趴到了床上。
然后她出去找成叔,偌大的别墅,她不知道成叔在哪,接连问了几个佣人,找到人时也已经是二十分钟后的事了。
听她说了事情经过,成叔立马打电话让私人医生过来,还非要跟着医生,去到傅之白的房间里。
在给傅之白处理伤口的时候,成叔命下人去查查监控,究竟是谁在暗处里使坏,居然敢在白老的别墅里用飞镖伤人。
“不必了。”
傅之白在医生的帮助下,拉上了裤子,他勉强要坐起来,茵宝赶紧去扶。
“成叔,不必查了,一点小事而已。”
“怎么能是小事呢,都怪我,安保没做好,你特意来做客,还让你伤着了。”
成叔的关切不像是作假,真的就只是站在管家的身份上,关心客人,他跟在白老身边多年,什么权贵没有见过,再高贵的身份,他也不会过分的巴结,对谁都是一视同仁,这是最难得的,尤其傅之白受伤,他守着医生处理完伤口,立马就要彻查。
茵宝是支持的,同样理解不了,“为什么不查,小舅舅,你都伤成这样了。”
傅之白轻睨她一眼,不回她,只微笑的对成叔说:“真的不用查,打扰到您了。”
成叔心思通透,有些话点到为止,聪明人能听得出来。
他知道是傅之白自己不想查,而他也为主人做了该做的本分,便也尊重他,离开之前关切了两句,特别嘱咐医生,明早过来换药。
等他一走,茵宝张口就问:“什么不查,飞镖都埋进去了一半,你看你连坐和站都疼,还不让查!”
“傻丫头啊。”
傅之白轻揉她额前的碎发,沉声道:“我早就猜到是谁做的。”
“你猜到?”
茵宝愣了愣,脑子里某根弦像是忽然被拨弄了一下,到口的一个名字被压在了舌尖上,忽然没了勇气说出口。
傅之白眼神忽然暗淡了下去。
茵宝心里一惊,不确切的说:“真的是他?”
“还能有谁对我的成见那么大。”
茵宝难以置信,目光看向垃圾桶里那只被血染红得已经看不清本来颜色的飞镖,咬牙切齿:“实在是太过分了,太无法无天了!”
“我找他说理去!”
茵宝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傅之白没能及时出口唤住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空荡荡的门口,心底一寸寸的凉了下去,迷离的黑眸里,忽然起了层层叠叠的雾气。
他忽然后悔,不该多嘴一提。
否则,也不会将茵宝,推到那个男人身边去。
……
问了下人,知道顾珏的房间,她小跑着就过去了,呼吸尚且不平顺,她抬起手,正要敲门,忽然注意到门是虚掩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