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峰没料到她突然的举动,想护着自己的手腕已经晚了,又不能用大力将她推开,只得哎哎的求饶:“哥错了,真错了,小乖乖,你先放手。”
茵宝死绷着牙龈,非但不放手,听见他求饶的声音,力道用得更大了,把他的手腕掰得快要贴到手臂上,骨骼错位的咔擦声落进耳朵里时,她才勉强放轻了点力道。
“叫你瞎说,还敢不敢乱说了!”
凌峰甩两下手,疼得跳脚,一叠声的喊:“不逗你了,不逗,绝对不逗。”
这丫头是属猫的啊,一言不合就亮爪子。
“那你告诉我,二叔的情况怎么样?”茵宝忽然扑过来,双手把着凌峰的手腕,他心有余悸的抖了一下,虚着眼睛下睇了一眼,还好,这次她没用劲。
“放心吧,伤口没发炎也没感染,就是被打得可能触及到神经了,观察24小时,如果在这个时间内能醒来,那就算是脱离危险期了,不用太过担心,我笃定他没有大碍的,这两天我就在这里守着,一有情况,你马上来次卧叫我。”
茵宝摇曳的一颗心,总算是稍稍镇定下来了。
松开手,耳边响着凌峰啰嗦的话声,她一句也听不进去了,挪着小步靠前,压着步子慢慢的走到了床前,她本来是想坐下的,又怕动静会惊扰到他,中途转了个方向,就那么半蹲下了。
两只手扒在床沿上,仰着头,眼巴巴的看着他昏睡的侧颜。
呼吸,似乎都不自觉的放轻了些。
一瞬间,眼里心里,就只剩这个男人了。
她很想去握他的手,可是此时的二叔,看上去脆弱得很,她怕自己鲁莽,把他给弄坏了,可又忍不住,最终也只敢轻轻的抚他的位置和无名指,他骨骼雅致修长的手指,只有这两根是完好的,另外的那几根,多多少少落了些伤口,浅的已经结疤了,看上去触目惊心。
茵宝小心翼翼的收着声音,轻柔的吻,轻轻的落在他手背上,恋恋不舍的将他的手塞回被子里去,她想帮他把被子再往上拉一些,一起身,双脚蹲得发麻,疼痛如同电流一般,迅速的席卷至全身,她低呼了一声,下意识的咬住自己的手,恁是将声音给憋了回去,蹲在床沿缓了缓,额头已是密汗涔涔。
“二叔,你千万不能有事的,茵宝还有好多话没有和你说呢。”
“二叔,只要你醒了,你醒了……我就再也不让你冲冷水澡了,你想要的时候,我就给你,好吗?”
“很疼的吧,茵宝给你呼呼,不怕的啊……”
茵宝在房里守到半夜,实在撑不住的就趴着床沿睡了,凌峰轻手轻脚的进来,换输液瓶,管子不小心打在茵宝头上,她浑身一颤,醒了过来,眼睛还没张开,着急的就往顾珏那里扑。
确认他没事后,才看清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我吵醒你了么?”凌峰轻着嗓音,问道。
茵宝揉掉眼窝里的眼屎,迷茫的摇头,“没事,还要输几瓶?”
“这瓶输了,两个小时后还有一瓶,应该能输到天亮,明天上午没有。”
她怔然的点了下头,看着仍然昏迷不醒的顾珏,指尖蜷了蜷,掐进掌心里去。
“外面有宵夜,要不要出去吃点?”
“不了,我不饿,我在这里守着他。”
凌峰叹一口气:“你这么不吃不喝的怎么行,没等到他醒过来,你倒是先垮了,要是被他知道,还不得拿刀劈了我。”
“不会的,我是真的不想吃,昨晚吃得比较多,现在不饿。”
她这会儿哪里还有心思吃饭,即便是吃进嘴里,恐怕也没有味道的,整颗心都悬着,暂时轻松一下,似乎都是奢侈。
她这个样子,凌峰真是头疼得不行,劝又劝不住,憋着气去把靳深给骂了一通。
“好端端的,你把她弄来做什么,不是添乱么。”
靳深顶着一张无辜的脸,“顾总昏迷之前,嘴里还在念着茵宝,我心想他放在心尖儿上的人,送过来照顾他,醒来的第一眼看见了,能对他有帮助。”
“帮个屁帮,能看不能做的,自个儿躺床里竖帐篷有个屁用,别给他憋出火来了,再落点别的毛病,瞎折腾吧你就。”
靳深扶额,这些个站在社会链最顶端的男人,说起荤话来,当真是一点都不喘气呢。
“你还吃什么吃,把那两盘没动过的给我拿过来。”
凌峰推了他一下,拿了个干净的小碗,装了米饭和菜,夹菜的那双筷子搁下,取了双新的,端着碗进去主卧里,轻着手劲放在床头矮柜上。
低声道:“饭菜简单,多少吃一点,总要垫垫肚子。”
茵宝闷顿的“嗯”了一声,神情近乎于呆滞,凌峰眼色狠剐了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反正人他是照顾了,这家伙醒了也不能说什么。
那碗饭菜,一直放到冷透了,茵宝肚子咕噜叫了一声,她捺了一下小腹,抿抿唇,不想再麻烦别人了,就着冷饭就吃,肉汤凝在饭粒上了,她吞的有些急,感觉咽喉管像是被一粒石子用力的刮过,憋得她抡拳头捶自己胸口,咳嗽一压再压,尽量让声音小一点,脸儿已然胀得通红。
就在这时,她恍惚间看见顾珏的手指动了一下。
茵宝傻住了,以为自己看错,匆忙把碗筷放下,蹲在床沿,双眸紧紧的锁着。
他的手,真的在动……
短暂的静默之后,茵宝连滚带爬的跑出卧室。
“醒了,二叔醒了。”
凌峰刚刚睡着,斜卧在沙发里的身子经她一吼,用力的抖了一下,迷蒙间将她的话给听清了,当即拎着药箱进去。
彼时晨曦透着的薄光从窗口流泻进来,笼罩在男人沉睡着的脸廓上,他过于苍白的脸色似乎有了颜色,靳深将灯光摁亮的时候,茵宝清楚的看见,顾珏的眉头攒动了一下。
“是要醒了,估摸就在这一两个小时,靳深,去准备一点清淡的吃食,温着,等他醒来。”
茵宝捂着嘴,眼泪忽然就决堤。
原本推算他能在24个小时内醒来,她没想到会这么快,悬紧了一晚上的心,总算有了尘埃落定的感觉。
之后的两个小时,茵宝守在床边,哪里也没去。
两个小时后,顾珏还没有动静,她开始急了,揪着凌峰的手臂,一直喃喃自语。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一直盯着的时钟,又过了一个小时。
无边的恐慌再次席卷而来,茵宝慌得要哭,恰在这时,一道沙哑的男声,气若游丝般钻进耳朵里。
“水。”
水,他要喝水。
茵宝赶紧跑到茶几那,倒了一杯清水,脚步匆匆的回来,勾着顾珏的后颈让他的头抬起一些,双眼盯着他喝水的双唇。
猛的,她浑身都僵住了。
视线难以置信的往上抬。
二叔惨白的两片薄唇,扯出一抹微笑,“吓着乖乖了?”
茵宝娇弱的身子僵滞在当场,双瞳一寸寸的放大,脑子里忽然一片混沌,什么思绪都没有了,当她意识到和她说话的人是顾珏后,当她亲眼看见前一刻还昏迷着的男人真切的在和她说话后,衍生而来的狂喜,一瞬将眼泪给逼了出来。
她手一扬,砸了水杯,枕在他脑后的手臂抽回来,顾珏后脑勺重重的砸进枕头里,喉结压抑着上下滚动了一番,她却浑然未察,扑到他心口上,张口就问:“二叔,你醒了么,你哪里不舒服,你哪里还痛,你饿不饿啊,你告诉我。”
顾珏哭笑不得,艰难的抬手,安抚着她的后背,“小东西,再压着我,我就喘不过气来了。”
茵宝后知后觉的低头觑一眼,她关心过度,双手什么时候压到他身上的都不知道,赶忙把手撤开了,刚要说点什么,凌峰跌跌撞撞的闯进来。
“什么东西砸了,发生什么了?”
茵宝指了下顾珏,“凌医生,二叔醒了,他醒了。”
凌峰懵逼的眨了下眼,嘴里溜滑的说出一声“靠”,撸着袖子走过来,掀开被子查看他的伤口。
“刚醒就犯浑,血都把纱布给染红了,估计伤口都拉开了,老子昨晚给你弄了大半夜,你就不能好歹有点良知,刚醒了就节制一点,这么猴急做什么。”
他认定了是顾珏拉着茵宝做了点不可描述的事情,反正这家伙平时就没个轻重的,看见女人,连自己身上有伤的事都忘了,就不能忍忍,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给他换药,缠纱布。
茵宝就站在凌峰的身后,视线擦着凌峰的手臂看过去,顾珏胳膊上触目惊心的血让她惊了一跳,那应该就是她的杰作,这会儿后悔死了,在他昏迷的时候,自己都忍着没敢碰他,却在他醒的时候,帮了倒忙。
“行了,多注意一点,这个药的效果有四个小时,你四个小时内多少忍忍,实在是想对你乖乖亲亲抱抱的,你喊我一声,我在旁边盯着,要是你们动作过大,我还能及时的给你换药。”
凌峰的话,没把顾珏给说燥,反而茵宝羞得很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