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峰恨不得一巴掌拍下去,但一想到拍下的后果,还是算了,他可不想被某人秋后算账。
“我给你留点药和绷带,就你这性子,估计还得作妖,既然回了公司了,出了这扇门你就得绷着,伤口裂开几次算是常事,你要记住,一定要在腿快没知觉了,要瘫痪了再找我,只是换个药就别麻烦我了,最近总有想拿刀的冲动,我怕提前给你截肢了。”
顾珏点了支烟,静静的吞云吐雾,一言不发。
凌峰一阵头疼,“大哥,烟能不能暂时不抽。”
顾珏侧睨他一眼,垂手将烟捻灭了,“抽三到四天的时间出来,陪我去做点事。”
“干嘛?”
“问那么多,去不去?”
凌峰探寻的看他一眼,多年好友的默契,知道他语气里并没有开玩笑的成分,磨了磨牙,恨声道:“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顾珏舒张开眉眼,笑得云淡风轻,嵌在他扑克般的脸上,已经算是很有温度。
凌峰把药箱收拾好,没留药在这里,走之前丢下一句:“等我回去安排。”
靳深替他开门,送走人后,轻手将门推上,返回沙发。
“顾总,休息室里有西裤,我给您放在床上了。”
顾珏沉吟着点了下头,要起身,靳深伸手来扶,他不动声色的抽开手去,沉声:“不用,这点伤不算什么。”
他趔趄着脚步,左脚下脚的力道很轻,伟岸的身形却并不掉分多少。
不止换裤子,衬衫的底端染了点血迹,顺便把一整套都换了。
脚伤并没有凌峰说的那么严重,只是裂开了,止血之后再也没有血丝渗出来,长新肉的地方阻了一阻,痛感也过去了,不那么明显。
不到下班时间,顾珏已经离开了公司,驱车赶到茵宝的小区,进门后没看到人,径直去卧室里逮人,小家伙睡得呼呼的,双手高举着做投降状,小嘴张着,嘴角澹了丝透明的水痕。
顾珏觉得好笑,掐她的脸蛋,睡得半梦半醒间的茵宝被扰烦了,眼都没睁一下,挥手打掉他的手,翻个身继续睡。
男人眉角跳了跳,掰过她的脸,两手并用,揪的力道不轻,两三下就把她整个人给揪了起来。
“干嘛呀,没看人家正睡觉呢嘛!”茵宝捂着自己的小脸蛋,脸都揉成一团了,掌心下红彤彤的指痕清晰可见。
“让你去买的菜呢?”
茵宝听见他的声音,脊背都僵直了,蹭一下从床上跪起来,张开手勾住他的脖子,往他怀里扑。
顾珏可不吃着一套,任由她挂着,不推开,声线却是又冷了一层:“忘了?”
茵宝憋着气,小心着,再小心着点了下头。
男人抬起大掌,一点力都没留,啪的打在她屁股上,隔着一层薄薄的睡裙,声音又响又脆。
“啊呀!”
茵宝忍不住忽疼,捂着痛的地方,在床里直跳脚,偏生脚下又是软哒哒的席梦思床,一脚下去,踩深了,身子往一侧歪斜,又是一脚下去,仍然往床里凹陷,一左一右的,跟跳梁小丑似的。
企图装乖巧来蒙混过关这招,对这男人是完全没用,她挤了两颗金豆子出来,故意挂在脸上不擦,愤愤不平的嚷道:“没买就没买嘛,现在去买不就行了,打我干什么呀!”
他眼神一点,“那还不赶紧换衣服。”
茵宝吸了吸鼻子,嗡声嘟囔一句:“换就换嘛。”
她慢腾腾的挪到衣柜,他下手可真痛,被打的那儿还在隐隐作痛,甚至还有酥麻的痛感在持续的往周围蔓延,本来屁股就没几两肉,他这么一打,简直是打到骨头了,疼得要命。
“你出去呀,我要换衣服。”
茵宝拎着一套便装,要脱的时候,响起某人还大喇喇的站在房间里,脸儿不自然的泛起羞红的绯色。
顾珏闲闲的抬了下眉梢,非但不走,反而往沙发上一坐,黑眸笔直的看过来,很是理所应当的口吻:“就在这里换。”
茵宝扶额,她哪里有那个勇气。
“不要,我到浴室去。”
幸好房间小,走不到几步就到了浴室门口,隔着一扇门,心里总没有那么紧张的。
顾珏淡睨她一眼,轻飘飘的开口:“又不是没有看过。”
“砰——”
摔门的力道很大。
茵宝躲在门后,恨恨的磨牙,然后又开始后悔,好歹是租的房子,就算门也不是自己的,摔坏了可是要赔的。
真是奇了怪了,她怎么就没有摔门的力道和勇气往他脸上招呼呢。
想一想,还是觉得他的脸过于冷寒,稍微瞪一下眼,就得吓得夹尾巴,别说敢打他,话说重了都得马上道歉,否则就会错觉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这点本性,还真是……怂啊。
顾珏盯着雕花玻璃门后的那抹剪影,唇角蜿蜒的痕迹怎么也遮挡不住,笑意一路蔓延至了眼底,心里的不畅快忽然间烟消云散,果然,来这里,茵宝总能有本事让他最快的消气。
磨蹭了十分钟,茵宝才从里面出来,甩着湿哒哒的双手,到处找纸巾,擦了擦,揉皱了扔进垃圾桶里。
“我换好了,不是要出去买菜嘛,走呀。”
她快步走到门口,顾珏拎着她的后颈,轻松的把人给扯了回来。
咧嘴,冲她温柔一笑,“急什么,把钱包带上。”
“哦。”
茵宝应了一声,低下头,视线顺着自己的手,摸到他的西裤口袋,一个硬硬的,方块状的东西托在手心里,她捏了捏,仰头笑嘻嘻的说:“你钱包带着呢,我帮你检查过了。”
顾珏头痛,后槽牙绷了绷,俊脸忽然压下,鼻尖碰着她的,茵宝立即往后缩了下脖子,迷茫的看着他。
“我说的是你的钱包,买食材的钱由你来出。”
前一秒还笑着的小脸儿,顷刻间垮了下来。
茵宝懵逼的眨了下眼,再眨了下,仿佛没有听清,“我?”
“嗯,是你。”
他的手,抵在她后腰上,往前面推了一把,客厅本来就小,没几步,都快走到沙发了,好死不死的,她的卡通钱包就放在茶几上,蜡笔小新脱了裤子露小象还咧嘴笑的图案,怎么看,都像是在嘲讽她。
茵宝颤巍巍的把钱包抓起来,抖着手掰开来,面上一喜,不知道从哪里来了几分底气,她把钱包往前凑,送到他眼皮子底下,“你看,我钱包里面就只有五十块零八毛了,没有钱。”
他连看都没看一眼。
“钱包不用带了。”
茵宝高兴得能上天。
然而下一秒,瞬间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他只是伸了下手,从她钱包里抽走了一个东西,等茵宝看清楚那是自己的银行卡后,脸色腾的变了。
“带这个就可以了,密码记得吧。”
“这个不可以,这个里面也没有钱……”
她伸手去抢,没够着,顾珏手绕开她,轻而易举的放进他的西装口袋里,转身便走。
走就算了,偏偏嘴欠:“每月的工资都是打在这张卡上,八号才发了工资,我记得。”
这遭人恨的记忆力啊!
“今天你点的菜单里有蟹黄包和清蒸大闸蟹吧?”
……她能不能抗死不出这道门。
十分钟后,楼下的自动提款机。
茵宝捏着宝贝银行卡,站在机子前面深呼吸,再深呼吸,来回做了二十几次深呼吸后,愤恨的扭头盯着玻璃门外斜靠着的男人,简直就像古代押送犯人的狱卒,盯得一刻也不松懈。
给自己做了好久的思想斗争后,终于舍得把卡插进去,生平第一次觉得提款机数钱的刷刷声那么刺耳,感觉像是被刀一刀刀的凌迟着,心脏肺腑都被刮得血流不止。
这个顾扒皮!
还有没有一点人性了!
她几千块钱的工资都要抠。
真是越有钱越小气。
数钱声停了,吐了五百块钱出来,想到他真的会押着她去买大闸蟹,一咬牙,又取了三百块出来,这下应该够了吧,龙肉凤凰肉都吃得起了,最后都没勇气看余额,抓着一把钱气冲冲的出去了。
错肩而过时,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自己一个人就往前面冲。
走着走着,没听到身后有跟来的脚步声。
她回头瞄了一眼,见顾珏走得缓慢,左脚的确不怎么有力,只得放缓了速度,毕竟这是在外面,随便一个草丛里都可能蹲了狗仔,拍到他的伤腿,那今天发布会就白开了。
思忖到此,茵宝本能的想要返回去扶他一把,脚尖刚转了方向,硬生生的给拧回来了。
不能怂不能觉得心疼,他自找的!
可是脚步却在原地生了根,怎么也迈不动了。
“唉,我这是造了什么孽了!”
她骂自己一声,跑出去扶住他的胳膊,却把头低着,脖子也非要哽到一旁去,就是不肯看他。
顾珏好笑,“我脸上有疮吗?”
她哼哼:“没有,我就是不想看你,扶你算不错了,快点走。”
呵,这脾气,真是点着火了。
顾珏非要把她的脸掰正回来,故作凶狠:“再跟我闹,你看我怎么收拾你,挨打还没挨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