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衣衣就这样牵着布丁站在靳严的身后,没有离开,看着面前颓败不堪的靳严,看着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流入他的脖颈。
叶衣衣鼻尖有些酸涩。
“你们先回去吧……”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静默的靳严终于开口说道,可是依旧背对着叶衣衣,没有转过身。
叶衣衣牵着布丁站在大雨中,没有回答靳严的话,只是默默地站着,无声地回答着靳严。
靳严也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退后了一步,突然双膝弯曲,一下子跪在了靳老爷子的墓碑前,大雨不断地冲刷着地面,浇在靳严的身上。
叶衣衣突然沉声一吼,霸气对着布丁说道:“布丁,跪下!”这声音仿佛划破天际的一道惊雷,穿透了雨声,回荡在墓地内。
听见叶衣衣的话,布丁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跪在靳严的身后,一大一小,两个黑色的身影就这样静静地跪在墓碑前,耳旁只听得见大雨滂沱的声音。
突然靳严身子向前倾,脑袋重重地磕在了地上,身后跪着的布丁,也跟着靳严重重地磕着头。在一旁,全身早已经湿透,看着一大一小在雨中起伏地黑色身影,叶衣衣眼眶有些发酸,一种悲从中来感觉涌上了心头,眼泪再也忍不住地夺眶而出,混合着雨水滑落脸颊,叶衣衣突然想起了刚才牧师念的那一段悼文里有一句话,翻译过来,大致是说,“世事无常,世间万物不是谁能掌控,匆匆过往,不过转瞬烟云。”
一想到这里叶衣衣的心里就更加悲伤。,泪眼就更加止不住地往外流,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她忽然有些恐惧,恐惧这一切也不过是过眼烟云,转瞬即逝,下一秒,叶衣衣就冲了过去,直接跪在了地上,紧紧地从身后抱住了靳严,仿佛用生命中所有的力气拥抱着他一般。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那个时候妈妈去世的时候,靳严也是这样抱着她的,在医院的时候,他对她说,还有我。她记得,所有的事情她都记得。
靳严就这样任凭叶衣衣抱着他,两个人湿透的衣衫紧紧地贴在一起,就这样跪在雨中,双眼通红地看着靳老爷子的墓碑,又是无尽的沉默。
叶衣衣此时也不知道如何安慰靳严,只得默默地紧紧抱住靳严冰冷的身体,想要将自己的所有安慰划作无声的安慰传递给靳严。
隔了许久,叶衣衣才开口对着靳严哑着嗓子说道:“不要太伤心了,爷爷也希望看见这样的你。”
下一秒,靳严猛的一个转身,紧紧地抱住了叶衣衣,将整个脑袋埋进了叶衣衣的肩膀里,叶衣衣明显地能够感受到靳严的颤抖和抽泣,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抬起了手,轻轻的抚上了他的后背,轻拍着,无声地安慰着,两个人就这样在雨中跪着,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三个人被大雨都淋得浑身湿透了,靳严开车送叶衣衣母子俩回家,叶衣衣坐在副驾驶上,看着一路上沉默不语,一脸严肃的靳严,她知道此时的靳严无比的难过。叶衣衣偷偷地转头看了一眼一直双目注视着前方的靳严,叶衣衣伸出了一只手,默默地覆盖在了靳严紧握方向盘的手上。
靳严明显一愣,回过神来,有些惊讶地转头看向旁边的叶衣衣,只看见叶衣衣湿漉漉的头发正贴在脸颊两旁,有些发白地脸上正努力的冲着自己露出一个微笑。
虽然叶衣衣覆盖在自己手上的手,传来阵阵的凉意,但是靳严看见叶衣衣那温暖的笑容时,仿佛一阵暖流流入了自己的心里,他其实还没有失去她,他还有一个家,温馨和乐的,她的笑颜在他心里永远是那样美好,能拂去他所有的伤痛。靳严顿时放手握住了叶衣衣覆盖自己手上的手,也努力地扯出了一个微笑回应叶衣衣,也许这个微笑看起来是那样的艰难,可是在叶衣衣看来也是靳严最美的笑容。
一路上靳严就这样紧紧地握着叶衣衣的手开车回到了叶衣衣的家,两个人的手虽然都如此的冰冷,可是不知不觉却觉得心渐渐的在温暖起来。
靳严下了车,打开了车门,将布丁抱下了车,可是并没有放下来,布丁也破天荒地没有反抗,乖巧地任由靳严抱着,倒是一旁的叶衣衣有些看不过去,开口说道:“你把他放下吧,他都这么大了,自己可以走的。”
“没事,我抱上去吧。”靳严平静地回答道,一只手牵着叶衣衣,一只手抱着布丁默默地朝着电梯走去,这一次叶衣衣没有抗拒,任由靳严牵着,像一个小女人一般,三个人就这样湿漉漉地回到了家中,岁月如此的静好,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进了家门,叶衣衣立刻递给了靳严一张干毛巾,“你先赶紧擦擦……”又赶紧转过身,给布丁放洗澡水,让布丁赶快脱掉衣服去洗澡。
靳严傻愣愣地接过毛巾,捏在手里,就这样全身湿漉漉地走到沙发前坐下,眼睛一直看着不停忙碌的叶衣衣,耳边一直回响着叶衣衣有些焦急又催促的声音。
因为天气阴沉沉的屋子里,靳严仿佛突然看见一束温暖的光照了进来,照在这个小小的空间内,照在叶衣衣和布丁的身上,眼前的画面,一下子变成了暖色调,照进了自己的心里。
靳严就这样傻傻地看着,手里依旧拽着那条毛巾,早已经忘掉擦干雨水,不知不觉间靳严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眼前这在平常不过的生活,不是自己一直渴望的吗?
叶衣衣将布丁安顿好了,走了出来,发现靳严全身湿漉漉的正坐在沙发上发愣,根本没有擦干雨水,有些无奈地走到靳严的面前蹲下,从靳严的手里将毛巾拿了过来,放在了靳严的头上,揉了起来,柔声对着靳严说道:“怎么还没有擦干?淋了雨,不及时擦干,当心感冒,等会儿再去冲个热水澡吧……”
叶衣衣一边替靳严擦着头发,一边碎碎念着,下一秒,叶衣衣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湿漉漉的怀抱里,靳严一把抱住了正在碎碎念的叶衣衣,叶衣衣就这样贴在靳严湿漉漉地胸膛上,感受着靳严强有力的心跳,靳严将自己的头放在叶衣衣的肩膀上,没有说话,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吮吸着属于叶衣衣独特的味道。
靳严渐渐的将叶衣衣松开,站了起来,哑着嗓子,平静地说道:“我去冲个澡。”
叶衣衣还没有从刚才的动作中反应过来,脸颊有些红晕,也跟着站了起来,点了点头,“嗯。”
看着靳严走进了卫生间叶衣衣才回过神来,捂了捂自己的脸颊,手上的冰冷让自己清醒起来,这才动手擦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慌忙地替布丁找着衣服,将布丁穿好衣服,叶衣衣才猛的一下子想起自己家里没有男人的衣服,于是走到卫生间前敲了敲门,有些吞吞吐吐地说道:“靳严你把你的湿衣服都给我吧,我帮你洗了,再用烘干机烘干,我这里没有男人的衣服……”
叶衣衣一口气说完了话,在门外等了许久,只听见流水哗啦啦的声音,并没有听见靳严的回答,叶衣衣又再次敲了两下门,“靳严?”
“没事,我等会儿就穿湿衣服走吧……”这一次屋子终于传出了靳严的声音。
“那怎么行?你传湿衣服,一样会感冒的,这个热水澡就洗得没有意义了。”听见靳严的话,叶衣衣立刻反驳道,立刻变身成为了一个霸道强势的家庭主妇,满满地全是对靳严的关心和紧张,仿佛与靳严从未发生过那些痛恨的往事。
卫生间里的人明显一顿,随后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隙,从里面递出来了衣服,叶衣衣一把就接住了,“你慢慢洗……”
靳严的谢谢还没有说出口,叶衣衣就转身离开了。
将靳严的衣物放进了洗衣机,叶衣衣才自己走进了浴室冲澡,等叶衣衣冲澡澡出来的时候,靳严已经冲完了澡,裹着浴袍和布丁坐在沙发上,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就是这样默默地坐着,看见叶衣衣从浴室走了出来,两个人的目光几乎一致地看向了叶衣衣,叶衣衣看着着一大一小,突然有种温暖的感觉让她发笑。
叶衣衣随意的将半湿的头发甩在一边,用毛巾擦着,一边朝着两个人走过来,开口问道:“你们两个在干嘛呢?”
布丁摇了摇头,开口说道:“什么也没干。”今天靳严看起来那样的伤心,布丁决定今天暂时不跟靳严计较,什么都让人他,当是对他的安慰,于是布丁一直乖乖的坐着,可是今天靳严也异常的安静。
叶衣衣看着自己儿子天真的样子,走过去揉了揉头发,开口说道:“乖,去帮妈咪看看衣服洗好了没有,洗好了把它们放进烘干机里,去吧……”
布丁看了她一眼,然后听话地跑了过去,叶衣衣看着布丁离开,自己才坐了下来,坐到了靳严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