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 18 养我一辈子的人
“如果我变得一无所有怎么办？”
“你不是有我吗？对了，还有WiFi。”
WiFi：秀恩爱的时候禁止嵌套单身狗！扎心！烦！
【1】
得知老爸突发脑出血被送去抢救时，蒋晴正站在医院对面那条街上的一家happy lemon里在珍珠芋圆奶茶和冰饮间举棋不定，按理说这种天气自然喝热饮比较好，可她又想来杯凉的冷静冷静。
歪戴着香蕉黄贝雷帽的服务员不停地动着嘴，指头一下下滑过面前的小键盘，键盘的键子发着咔咔响，像在说“别滑了，疼。”
她有些不耐烦，但出于职业道德，又不好催，只能看着这个长得挺美的奇怪客人对着她家的亚克力菜单研究个不停。
是芋圆好还是喝凉的呢？芋圆？凤梨？这两个东西在蒋晴的脑子里魔怔般换来换去。
“是芋圆的？还是凤梨呢？”
“客人，你手机在响，客人！”
“什么？”
店员的声音终于把蒋晴从那种奇怪的状态里拉了出来，她看着店员，店员也看着她：“你的手机在响。”
“哦，谢谢。”蒋晴理了理发，似乎想通过这个动作掩盖一下自己的失态。她掏出电话，“喂”了一声。
“你说什么？好，好，我就来！”
挂了电话，她疯了般转身跑走了。
“什么嘛？白站了半天。”店员嫌弃地一扫手，似乎对蒋晴什么也没买这事很不满。
蒋晴奔跑着，脑子空白着，早上爸爸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就突然通知她正在抢救了呢？“爸，你别有事。”眼睛被泪水糊住，她伸手擦了擦，继续跑。脚上的高跟鞋根本不适合在这样的雪天跑步，跑了没几步，蒋晴扑通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都怪我。”都是因为她，爸爸本来就是不舒服才来住院的，她还因为自己那点破事分心，疏忽了爸爸。手卡破了皮，隐隐渗出血来，疼得很，她蹭了蹭，看着同样被刮破的羊毛千百格披风，咬着牙站起身。还没到伤心的时候呢，爸爸还在抢救室等着她呢。这么想着，眼泪也就不再流了。
一瘸一拐的，她走进了大楼。
抢救室在大楼一楼的最东边，直而漫长的走廊被一排排条状白炽灯照得惨白，一块块写满文字须知的长方形宣传板填满了墙面，宣传板底下，几排怠工的暖气发着并不热的温度。这个时候，走廊的冰冷加重了蒋晴心里的不安，她步履踉跄，朝那扇门走去。
让她没想到的是，四张也在，正和另一个医生模样的人说着什么。
蒋晴走过去，刚好听见他在对人说：“病人入院时，我建议过他做一个彻底的检查，脑部的检查结果当时看并没什么问题。”
“是没问题还是你无能，没看出来？”连蒋晴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这句话就已经从她嘴里冒出来了，口气还是那种恶狠狠的。
四张听了，放下手里的本子，就那么静静看着她。蒋晴被看的有些胆怯，身体不自主地朝后退了退。
见两人之间没起什么大冲突，另一个医生模样的人拍了拍四张的肩，开门进了手术室。
“他是给我爸做手术的医生？”蒋晴问。
“是。”四张答。
“医生，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爸爸，求求你了。”蒋晴趴在门上，对着里面喊。
“医生肯定会全力抢救的。”
“你来干嘛？”哭累了，蒋晴回过头，目光恶狠狠地瞪着四张：“你不是想和我撇清关系吗？你不是不想做我爸的主治医生吗？干嘛要来？”
那我走了。四张真想这么说，可他的职业不允许他这么说。
“你爸的情况我了解，负责急救的医生需要做下沟通。”
“那。”蒋晴“那”不出来了，她也不想再看四张，一看到他，她就想起之前那些丢脸的事。扭开脸，她无力地坐到地上，现在只盼爸爸没事，只盼……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走廊那头人来人往，而这头的蒋晴却第一次觉得时间过的那么慢，和爸爸相处的点滴一点点的浮现在脑海，爸爸背她逛庙会，爸爸帮她赶跑纠缠她的男孩，爸爸说，只要她想，连天上的星星爸爸也会给她摘下来的。
“爸爸你一定不能有事，不然谁来保护我啊。”哭得没力气了，她靠着墙说。
“脑出血情况乐观加上抢救及时危险性不大。如果不乐观……”
“我爸的是乐观的吧，是吧？”蒋晴看着他，一脸的希冀。
可是这个希望，四张没办法给她，因为连他也不知道。
望着望着，蒋晴就不再希望能从四张这里得到答案了，她也不再发呆，而是掏出手机，坐在地上查起了百度，也不管水泥地面有多凉。
认识她这段时间，或许只有这一刻的蒋晴还让四张觉得还有那么丁点可爱。
叹了声气，他也学着蒋晴的样子，拿出手机，准备发条短信给鹌鹑。
没想到消息才发出去，关上没多久的手术室就再度开了门。
才进去的那个医生第一个走出来，对蒋晴摇了摇头：“家属抓紧进去看一眼吧。”
“大夫，你什么意思？”手里的手机掉落在膝头，再一滑到了地上。蒋晴扶着墙，站起身，傻傻看着对方，等着他的答复。
不是她想的那样，不是她想的那样！她拼命做着祷告，却终于拦不住对方那声“我们已经尽力了。”
“不会的，不会的，爸爸！”蒋晴哭喊着，冲了进去。
门旁，四张跟着站了过去，低声问道：“什么原因引起的，之前没有征兆。”
“应该是高血压引起的急性脑出血，病人最近情绪上是不是有什么波动？”
四张看了一眼蒋晴，没做声，有没有波动就要问此时肩膀突然抖得厉害的蒋晴了。
没发现他异常的医生继续说：“本来已经准备做开颅了，可拍的片子一出来已经没必要了。”
“哎。”按了按同事的肩膀，四张放下手，“我先回病房，她家就她自己一个人了，我帮忙料理一下。”
会这么做，四张完全出于一片好意，虽然他没存心引起蒋爸的高血压，但这事多少还是因他而起，如果不是有心惩戒一下蒋晴，如果能更加干脆的和她划清界限，这起悲剧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就在四张才转过身，还没走出门的时候，身后一个恶狠狠的声音就那么叫住了他：“是你！是你害死我爸的！”
【2】
马上就要到圣诞节了，对这些节日一向不咋敏感的鹌鹑被秋小美强压着过来和大家一起开会。
“你没开过店你不懂，像这种有卖点的节日咱们配合着做些活动对提高销量是特别有帮助的。”秋小美一板一眼，不厌其烦地和她灌输着精神。
安富裕在一旁一脸不耐烦：“就她那脑子，能懂这个？”
鹌鹑搓搓手：“我真的不懂，以前在家我都没过过这种节。”
“赖谁？”坐在桌上的大庙哥扬起手，对准安富裕的后脑勺就是一下子：“赖你呗。咋的？还想反抗了？没见我左青龙右白虎吗？”
举着胳膊显摆肌肉的大庙哥俨然已经走出了“失恋”的阴影，生龙活虎起来。
“别这样，大庙。”哭笑不得的拉住了于大庙，阻止了这场胡闹，方才的话题也因此被打断了，她挠挠头：“刚才说哪儿了四张你咋来了？”
“某人一来画风转的就是快。”大庙回头瞧了门口一眼就迅速扭回了头，他可不像鹌鹑那么稀罕四张，相反，还有点讨厌。不仅嘴巴臭，关键还比他优秀！大庙哼了声，屁股朝一旁挪了挪，他才不要挨四张那么近，离远点，再远点，“哎呦我去！”
“大庙你怎么坐地上了？没事吧。”
“没事。”大庙故作坚强苦笑着，本以为鹌鹑至少还会问他一声，要么就拉他一把，没想到人家直接奔着自己男朋友去了！
“我说没事是‘谦虚’的说法，也不来拉我一把？”
秋小美握住他的手一拉：“鹌鹑可不懂什么是谦虚，你说不疼她可就真当你不疼了。”
想想她的确是这么个人。深以为是的大庙哥点点头：“不过，他不是应该在上班吗？跑这儿来干嘛来了？”
顺着于大庙的目光，秋小美朝四张看去，是啊，平时上班时间，四张可是轻易不过来的。
“对呀。”鹌鹑也发现了问题的所在，她拉紧四张的手，紧张地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大事。”四张微微笑着，摇了摇头，“就是碰到一个有点厉害的医闹，我又被停职了。”
一声“又”唤起了安富裕的某些记忆，他很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咳嗽两声：“谁啊？比我还无知，挑衅财神爷。放心吧，财神爷，闹事的迟早不闹的。”
四张摇摇头，扭脸看向鹌鹑：“媳妇，我要是失业了你得收留我。”
“那么严重啊？”鹌鹑说。
“恐怕是。”四张故作痛苦地点点头：“我要是不做医生了来你店里好不好，你给我派活，我给你打工。媳妇，问你话呢，你瞅啥呢？”
“我在数蛋糕。”鹌鹑不看他，继续扭着脖子数着数。
数蛋糕？“为啥？”
“我怕做多少也不够你吃，你太能吃了。”
噗，四张绝倒，虽然他很喜欢鹌鹑的实话实说，但也别太实话实说了呀。他抹着眼泪，泪花里，秋小美正拿着手机给于大庙看，那表情可以用呆若木鸡形容。
“嗯，是她。”他搂着鹌鹑，用言语回答递来眼神的于大庙：“蒋晴说她爸的死是因为我的失职，医院那边让我配合调查，所以我真的有可能失业的。”
“她为什么那么说，你这么负责！”
“我以为你会先感叹一下她爸的死呢。”对女友如此回护自己，把自己摆在第一位的做法，四张别提多高兴多欣慰了，然而笑不过三秒，他就听见漫反射的鹌鹑一脸惊讶沉痛地惊道：“什么，她爸没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帮帮忙也好。”
“媳妇，你老公刚因为她的指控被停职，咱俩去？等挨揍吗？”
“你说的对，可我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啊。”
“做什么呢？”
三分钟后，被鹌鹑硬塞到柜台底下的四张矮得直皱眉——鹌鹑是有多怕他被打啊？
秋小美看他坐姿困难，很是可怜，哈下腰，小声说：“鹌鹑现在出去了，要不你先出来待会儿吧？”
四张摇摇头：难受归难受，这也是他家的小笨蛋开动脑筋给他找的保护用地。难受？忍了！
“鹌鹑呢？”他突然想起这件事，已经半天没听见鹌鹑的声了。
“和于大庙去找蒋晴了。”
“她去干嘛！”四张急了眼，坐在地上一跃着想起身，头毫无意外地撞到了柜台突出来的那根横梁上。
砰！
“鹌鹑！”
【3】
鹌鹑一抖，忍不住回头：“好像听见四张在叫我。”
“他肯定叫你啊。”于大庙往后一缩脚，打起了退堂鼓：“要不咱们还是别去了，蒋晴恨死你和四张了，我也不想见她。”
“好，回去吧。”
“那你呢？”
“我自己去啊。”
“啊？”看着鹌鹑那两条小短腿丝毫没受他的影响继续往前走着，大庙哥愣了愣神，紧跑几步，赶上去，挡在了她前面：“你去有什么用呢？你有本事让蒋晴回心转意？我虽然和她接触的时间不长，她是什么样的人我还是知道的，她是迁怒，而且是存心针对四张，你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傻子去了能做什么啊？”大庙捂住了嘴，他竟然说鹌鹑是傻子。鹌鹑不会生气吧？
他缩着脖子，察言观色，看了半天也没见鹌鹑发作。他伸出手，捅捅她：“你没事吧？怎么不说话？我不是故意的。喂……”
“生气？没有啊。我是在想，去了即便我做不了什么，让蒋晴打两下，给她出出气，也算替四张分担些啊。”
于大庙看着她，一颗心完全被深深地震撼了。都说她是傻子，可此刻，他多希望这个傻子能是自己的女朋友，心里一心朴实装得都是他啊。
胸腔里的心脏剧烈跳动着，自恃叱咤风云有搅乱江湖之能的大庙哥在那一秒钟石化了，他解释不清内心突生的这股悸动从何而来，他只是第一次对四张生出了深深的嫉妒。
嫉妒归嫉妒，粗线条的鹌鹑是发现不了的，此时的她已经扔开于大庙，自己往住院楼那里赶了。
楼里早就乱成了一锅粥，蒋晴发挥她的魅力，找来一群人帮她讨公道。人群里，鹌鹑一眼就看见了老索。
“老索，你不是在化疗吗？你怎么来了。”她大步跑过去，伸手给老索有点歪了的毛线帽戴戴好。才几天啊，老索的头发又掉了许多，人也虚弱了不少，手接触的地方，摸到的是硬硬的骨头。
老索脸色不好，和蒋晴辩解着什么，半天才听到鹌鹑在叫他。
“闺女，你咋来了，快回去，他们这帮人不讲理。”老索小心护着她，生怕鹌鹑被蒋晴注意到。可那是个大活人啊，蒋晴又怎么会看不到。
当她的眼睛望向鹌鹑时，所有的怨恨就都有了宣泄口。
“就是她，就是她害死我爸的，就是她！”蒋晴的眼睛早已红了，张牙舞爪地朝鹌鹑扑了过来，她一动，她身边的人便跟着一起动，场面眼看就要失控了。就在此时，老索突然举高手，大喊一声：“我看谁敢动她？谁想动她先动动我。告诉你们，我身体不好，看见我这帽子没有？还有我这头发？我可是随时准备死机的人，谁碰粘谁，谁碰我我就躺倒，不怕就过来试试，来啊！”
别说，老索这么一吼，真把那帮人镇住了，再不敢往前来了。
“你们！你们！”蒋晴盯着这群怂包，使劲跺了下脚，拨开人群，冲到了老索面前，指着他的鼻子说：“你还是不是我爸的好朋友了。”
“就是因为我是你爸的好朋友我才要让你知道，牵连无辜的人不能让你爸活过来，你这样做不对。”老索难得这么一本正经，却是苦口婆心。
“不要你管！”蒋晴一挥手，扫开了老索，揪住了鹌鹑。她盯着鹌鹑那张都谈不上美丽的脸，冷哼一声：“都是因为你！”
鹌鹑眯起眼，嘴里念着不能躲不能躲，让她出了气就不会找四张麻烦了。
“不能躲。”巴掌落下的时候，鹌鹑捏紧拳闭起眼，可是等了半天，想象力那个很重的巴掌也没落下来。只有一声巴掌响倒是响的清脆。
她睁开眼，呆住了：“四张，你怎么来了？”
四张回头看了她一眼，说了句：“傻不傻啊你？还指望替我挨几下打还账？”
“我又给你惹事了是不是？”四张的半边脸红红的，一定很疼。鹌鹑咬着唇：鹌鹑啊鹌鹑，你就做不成一件事！
一看就知道她又内疚了，四张一笑：“等我一下，一会儿咱们回家。”
他微微笑的样子特别好看，让鹌鹑安心，一瞬间她就不急了，乖乖点点头，她站回了四张身后，等他。
俩人一派配合默契的模样看地蒋晴心里更是窝火，转圈看了一眼周围那几个男人：“你们都是死的吗？”
“蒋晴。”四张打断了她：“这样发火真的不好看。”
“你说什么？”
“你天性骄傲，被我拒绝了心里不舒服也可以理解，你搞不懂我为什么会和大家眼里称不上聪明人的鹌鹑在一起，较真地住进我们病房也没什么。可嫉妒慢慢冲昏了你的头脑，你把脑筋动到了鹌鹑周围人的身上，你利用大庙对你的心思试图搭建我与你的联系，连带着也让你爸跟着你一起操心发愁。你爸原本是没有高血压的，他为什么会有高血压我想你比我清楚。在整件事里，我唯一不该做的就是曾经和你维持了表面的和谐，让你心存念想，我很后悔，后悔没在你再次出现时就把你们赶去别家医院，那样至少能救你爸一命。我想你一定一直在想，我为什么不喜欢你，而喜欢鹌鹑。在你眼里，她或许没你漂亮，可她真诚，即便能力有些欠缺，可她一直是努力的在生活，努力的在爱我，所以我也愿意爱她，以我全部的生命。”
这些话说完，蒋晴的表情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她就那么傻傻看着四张扶起老索，再拉着鹌鹑，从自己面前走了过去。经过她的时候，蒋晴听他又说了句：“如果我是你，在为自己的自责找替罪羊前，至少先把你爸安葬了。老人走的本就遗憾，你还不让他安心点吗？”
在一片哗然声里，四张和鹌鹑一人一边，扶着老索离开了。
老索：“你觉得你刚才说的那套会起作用吗？”
四张：“什么作用？”
老索：“别告诉我说你没想过让她良心发现，自己取消投诉。”
四张：“你想多了。”
老索叹了口气：“不过看你小子做事这气派，我也就放心把闺女交给你了。就是蒋晴这丫头，糊涂啊。张小子，叫声爹让我听听。”
四张：“老头儿，这样浑水摸鱼真的好吗？”
经过方才的惊吓，此时鹌鹑被俩人的互动逗笑了。还没笑几秒呢，鹌鹑就变了脸。
“老索，老索！”
#老索的遗书②#
鹌鹑：
爸爸最近总想给你写信，可是提笔又不知该写些什么，今天想想或许该把我的那些东西规整规整交给你了。
爸爸一生清贫，没攒下什么积蓄，唯一攒下了几套绝版藏书，就留给你吧，首先是灌篮高手漫画全集，遇到烦心事时看看樱木花道那个大傻你就自信又开心了；再有就是金田一少年事件簿，没事学学金田一，爸爸没别的意思，这个对提高智商真的有帮助，再有就是全职高手的手办和书，mmp，一想到我死前这套书说不定还没出到一半我就生气，你说蝴蝶兰就不能照顾照顾我这个老人家，一个文写那么长，害的我老人家熬了两个星期通宵才看完，结果他书还没出完！
不行，爸爸不能给你写信了，我去找找那家出版社的电话，这出版速度，还能不能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