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似是不忍,似是为难,似是还在摇摆不定。
涾凝脑中一阵阵“嗡嗡”的响,那个荷包,她绣了很久,她绣的时候手上不知被扎了多少针,如今想来好像每一针都扎在心尖上了。
子墨,你要负我不打紧,却不能害我家人的,对我而言家人比任何都重要知道吗?
众大臣见皇帝还有些心软,几位大臣与许山杰交换了几个眼神,同时伏地跪拜,“还请皇上秉公办理,赐死贺兰涾凝,诛杀相府一干罪人,方能慰藉战场亡魂!”
涾凝猛然回神,杀她还不够,还要诛杀相府两百多条人命?涾凝眸中射 出一道狠戾,视线从跪拜在地上的许山杰等人身上移到对面惺惺作态的皇帝身上。
皇帝没有说话,自主位上起来,一步一步跨下阶梯,直直走向贺兰涾凝。
身侧楚肖和几个御前侍卫想要上前,却被皇帝挥手制止了,跪在地上的众大臣不敢动,也不敢回头,只见明黄色的龙袍自身侧略过。
离跪拜的大臣有一段距离,皇帝又走近涾凝一些,看着涾凝剑眉紧蹙,怜爱的靠近涾凝单薄的身子,轻声在她耳边道,“交出绝玉玲,朕保证不动相府任何一人的性命。”
话音落,涾凝忽然轻嗤一声,竟是笑了。
她道为何一次次给她机会,她道为何一直不杀她,原是怕与整个武林为敌,想要先从她身上拿到绝玉玲。
袭陌虽然是储忧观的掌门,但若是绝玉玲出,所有人还是得听绝玉玲的指挥,尤其是储忧观十六青玲和七紫玲。绝玉钗虽然也能号令青铃和紫铃,但是绝玉钗出手的时候他们还是认人的,但是绝玉铃可不是了。
绝玉铃甚至比袭陌还代表着储忧观,无论绝玉铃在谁的手中,储忧观上下都要听令的。
对,绝玉玲是在她手里。
涾凝没有丝毫的恐惧,附在皇帝耳边道,“皇上恕罪,涾凝不会交出来的。”
皇帝脸色骤变,虚假的怜惜依稀褪去,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是吗?好,他成全便是,“把人带出来,全部处斩!”
“叮呤当啷”涾凝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阵响声,外面的空地,木制的圆盘。涾凝原本苍白的脸色此刻更是煞白三分,双手紧握垂在身侧,涾凝转身跑了出去,身后没有一人阻拦。
紧靠二楼城墙,往外望去便是方才看到的那一片空地,木制的圆盘高台突然涌现十几个身穿囚服的犯人。
范叔、园丁老何、看护小冬、丫环紫翠、小六……
几个丫环哭哭啼啼,双手被绑在身后,无法叩首求饶,她们的眼中满是惊恐,她们不想死,她们拼命的呼救,却极度绝望。
“斩!”
诸人身后的侩子手听从指令,立时举起手中沉重的大刀,涾凝心下一惊,冲着底下大叫,“不要!”
只是无人听闻,唯有方才求救的人听到自家主子的声音想要往这厢看来却先一步被砍下了头颅!
温热的鲜血染红木台,渗透进潮湿的木板,染成鲜红色。
断了头颅的身子被随意的踢走,另一批十几个人被带上安放到了同样的位置。涾凝浑身哆嗦,不知是冷的还是被吓得。
她的位置俯瞰全场,视野极佳。
云嫂!涾凝的视线盯着圆台中 央,不求饶不挣扎的一个身影,云嫂的眼中满是绝望,抬头望去,与二楼城墙上的涾凝视线相逢。
云嫂淡淡一笑,对着涾凝口中比划道,“小姐,替夫人好好活下去!”
涾凝几近奔溃,身子无力的倚着城墙,耳边回荡着底下奴仆的求饶声。她不能,她不能交出绝玉玲,交出绝玉玲等于交出储忧观,等于让朝廷牵制了整个武林。无论她有多想,她决不能那么做。
“斩!”
鼻尖酸涩,闭着眼睛涾凝似乎能感受到四溅鲜血的热度,再度睁开眼眸,涾凝的双眸已一片赤红。
她不会流泪,可是会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