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匆匆忙忙的赶到云庆宫,便看到内殿外室跪了一群人,里头祝筱雨痛苦的呻 吟不断的传来。
瑞麟焦急的来回踱步,心神难安。
“谁给你们的胆子给皇后开催产的药的?”
瑞麟震怒,满地跪着的太医都大气不敢出,这皇后用杀头之罪威胁,他们又岂敢不从。
“皇后您再用力,已经看到头了!”
“皇后,用力啊!”
“啊!”
祝筱雨声嘶力竭呐喊在耳畔回荡,瑞麟几次忍不住要推门而入,都被一旁的楚肖和奴才阻拦住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帝皇万不可为之。
一个多时辰过去了,祝筱雨依旧没有生出来,内室祝筱雨痛的死去活来,外室瑞麟焦虑不安坐立不得。
稳婆不停的鼓励着,嗓音尖锐几乎能抵得上祝筱雨的惨叫。
乱哄哄的声音扰的瑞麟根本无暇思索,隔着一道木门,天知道瑞麟有多么想冲进去陪在里面的女子身边,可是他不能,他甚至都不一定能陪着她将孩子平安的生下来。
“皇上,御书房大臣们还在等着,是否”
楚肖没有再说下去,看着瑞麟两难的表情,退到一边不再上前。若不是此刻军情危急,他也绝不敢上前去。
“呜哇……”
一声翠鸣的啼哭打破了一室的死寂,瑞麟眼前一亮,看着拿到木门,就听木门后传来稳婆的回禀,“启禀皇上,娘娘生了,是个小公主!”
银色面具下的脸色终于恢复了正常,唇角也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皇后可好?”
“母子平安!”
“好!好!”
瑞麟正要推门进去,就听到一声悠长的“报……”蓦然响起,瑞麟心中不安,转头那人已经冲进了内殿,跪地道,“启禀皇上,敌军已经渡河成功!城墙守不住了!”
瑞麟听罢,身形几不可见的踉跄一步,衣袖狠狠一甩,转身跨步离开了云庆宫。
内室,祝筱雨珠泪滑落,一字一句听的清清楚楚。
“小公主取名瑞玉,你去准备一下,本宫要沐浴,帮小公主也擦拭一下。”
“皇后,不可啊,皇后身子还虚弱的很,此刻”
“快去!”
一旁的青竹给了稳婆一个眼神,稳婆只能下去了,其他的婢女便开始忙活起来。
瑞玉被抱下去了,青竹站到祝筱雨身侧,给祝筱雨披上一件衣服,“娘娘,等一下奴婢伺候您沐浴。”
“青竹,你可知道贺兰涾凝?”
青竹点头,“自然是知道的,奴婢以前在先太后宫里当差,经常是能见到姑娘的,先太后很是宠爱她。”
祝筱雨也忍不住回忆,“是啊,记得小时候,我们经常一起偷跑出去玩,但凡有事她都挡在前面,她总说太后和皇上不会责罚她,再不济她四哥也会帮着她的,可是每每回府,宰相总是要处罚她的。”
“奴婢那时候也见过娘娘,娘娘与姑娘都是心善之人,格外的开朗,先太后也是喜欢您的。”
祝筱雨含泪笑着无力摇头,“都是托涾凝的福气,即便是这个皇后的位置,不也是因为涾凝吗?”
青竹给祝筱雨揉着肩,“皇上对娘娘是真心实意的,方才在外头奴婢可是都看在眼里。”
“战火打到皇宫了吗?”
青竹摇头,“还没有。”
“嗯。”
榆林城墙没有一丝一毫的损坏,先锋军大部队挺近。拓尹早就勒马进城了,而护城河上,偌大的机器延伸出来的甲板还横在上面,三三两两的还有士兵从上面跨河。
纵观全局的李容已经策马回去通知大家这个好消息了。
李容乐的像个孩子,自打报了穆焱的仇,李容就一下子开朗了许多,许是心中郁结已解,心下也分外的轻松了。
“当甲板延伸出去的时候,严泰的眼睛都直了,他手指着护城河一句话说不出来。”李容乐呵呵的说着,模样像极了他师父郝师兄,果然是师承一派的。
“所有的士兵开始有序的过河,射箭机护着,对面城墙上的士兵根本就无计可施。本来我还担心莫华的人会拦下我们的先锋军,没想到待有士兵过河之时,莫华的人忽然调转枪头,在众人没有回神的瞬间将城门打开了!”
众人听着,都是一惊,唯有涾凝心下了然,看来又是袭陌的主意。
“严泰不敢置信的看着城墙下飞身来来去去的武林高手互相残杀,都不忍直视了。眼看着大批的先锋军涌入,军中储忧观的人帮着莫华解决掉了守护的暗卫,就这么将榆林的城墙破了!”
绝对的精彩,绝对的震撼,本想着需要费大量的兵力和时间才能攻破的城门,却不想只用了几个时辰。拓尹想来又能在瑁禹大地上名声大噪了。
不多一会儿,众人就要进城,所以大家都各自散去准备去了。
涾凝抱着怀里熟睡的瑞楚,看着袭陌有些不安,“你不会用到楚儿吧?”
“不会,我不过是用他来牵制瑞麟。”
“何时……攻打皇城?”
“今夜!”
“这么快?”
“夜长梦多,我不想再浪费更多的时间,不论今日明日或者后日,结果都是一样的。”
“那……其他人呢?”
“你让古轩洛下手,所有的事情我们就无需动手了,至于其他人,斩草终究要除根的。”
“袭陌……”
袭陌淡笑,“不然有一天,当楚儿拿剑对着你的时候,我能做的唯有挡在你的身前,却也终究护不了你。”
涾凝眼眸微红,但愿没有那一日。
回到营帐,红玛已经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涾凝给瑞楚披了一件衣服将瑞楚抱在怀里,与袭陌一道上了马车。
榆林城郊的一行人也有序的向着榆林城出发,一路上没有过多的颠簸。涾凝与红玛陪着瑞楚在马车里睡觉,而袭陌则是和郝师兄在外面赶车。
袭陌不言一语,郝师兄感觉氛围不对,也没有多说话。
这一场胜利似乎并没有让人多开心,再一次跨步榆林,竟然是如此景象。
涾凝深深吸着这片熟悉土地上的空气,她,终于回来了……
榆林城中,一片慌乱,百姓纷纷四处逃窜,即便知道拓尹的军队不会伤害他们,可是到底他们还是外来的侵入者,所有人对于侵入者有一种本能的防御。
涾凝抱着瑞楚下了马车,马车停下便看到祝府二字映入眼帘。曾经的宰相府离这里也不远,那里恐怕早就被风尘了吧!
“我们暂且在这里休息,大家都进去吧。”说话的人是祝筱俊,他再如何不愿意言语,这里到底是他的家。
今夜就安排人攻打皇城,所有人知道拿下皇城,拿下瑞麟不过就是时间的问题了,可是该有的战略还是要商讨的。
“让大军原地修整一个时辰,吃好喝好,一个时辰之后开始攻城。”
大家讨论好后,古轩洛下达了命令,拓尹领命下去了。
一旁的涾凝率先出了屋子,正巧碰上没有参与军情商讨的祝筱俊,“讨论结束了?”
涾凝笑笑,“嗯。”
“你去吗?”
涾凝抬头看向皇城的方向,“去的吧,自然是要去的,毕竟这场战事也是因我而起。”
祝筱俊却不赞同,“即便不是你,瑞麟也终究会挑起这场战事,怕是到那时候,就愈加的一发不可收拾了!”
是吗?涾凝遥望着皇宫,而此时的皇宫里却异常的平静。
御书房内,瑞麟蹙眉吩咐,“将所有的暗卫都调出去,务必守住皇宫,派一些人守住云庆宫,保护皇后的安全。”
楚肖垂首,“是。”
“他们可有异动?”
“已经进榆林城了,暂时在祝府休息。”
“时刻待命,今晚派一些人随我去祝府一趟。”
“是。”
“另外将那个严泰砍了以振军心。”
“是。”
“启禀主子,敌军有异动。”
暗卫直接进了御书房禀告,约莫情况严重,楚肖回头,“有何异动?”
“所有大军好像有集结的迹象。”
楚肖蓦然回头,之间瑞麟脸色不佳,看来与他所想一样,今晚是不用再去祝府了。
“通知所有人,迎战!”
“是!”
楚肖看到瑞麟起身,忙上前劝阻,“皇上,您万万不可出去呀!”
“他们一定是倾巢而出了,这一次怕是逃不过了,却不想涾凝竟然如此着急,连明日的曙光都不想让我再看到吗?”
楚肖跪地俯首,“还请皇上三思!”
“你派人守在云庆宫守护,去将我的铠甲拿到云庆宫外等我。”
瑞麟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出了御书房,瑞麟走在红砖宫道上,往日走时从来不曾好好体会,这条道路竟然是如此之长。
云庆宫离御书房不算太近,瑞麟却没有将寝宫搬到先皇居住的地方,他心底还是对云庆宫有着格外的感情的。
步入云庆宫,门口的所有人福身行礼,瑞麟摆了摆手,径自走进内室。
内室,祝筱雨方沐浴起来,梳妆完毕。
青竹看到瑞麟进来,放下手中的木梳,对着瑞麟行礼之后便出去了。
坐在梳妆台前的祝筱雨看着走向自己的瑞麟,白皙的脸上露出暖暖的笑意,“皇上,你来啦?”
瑞麟点头,眸中也盛着笑意,拉过祝筱雨的手轻声道,“你身子可还好?如此打扮是要作甚?”
“臣妾既然身为一国之后,理应 为皇上分忧,国难当前也不应有所畏惧。”
瑞麟心中疼惜,“是朕不好,要你担心了。”
祝筱雨摇头,头上的布摇珠钗叮当作响,“皇上已经给予臣妾太多太多,臣妾此生足矣!”
“公主呢?”
“皇上说瑞玉吗?”
瑞麟眼前一亮,“取名叫玉儿了吗?”
祝筱雨点头称是,“臣妾自作主张,还望皇上莫要怪责。”
“瑞玉好听,这个名字朕甚是喜欢。”
“涾凝会来吗?”
“应该会!”
“臣妾想与皇上携手前去,可好?”
“好!”
门外的楚肖拿着瑞麟的盔甲在外守着,瑞麟牵着祝筱雨的手从内室出来。
楚肖看到一身盛装打扮的祝筱雨,马上垂下眼睑,“微臣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将盔甲拿走吧。”
下命令的是祝筱雨,楚肖看向瑞麟,瑞麟点头后,楚肖才将手中的盔甲递给身后的人。
帝后携手,共同走向已在云庆宫前备好的轿撵上。
一路向着大殿前方的城墙而去!
“玉儿长的很美,甚是像你。”
“玉儿才多大,皇上就能看出来她长得美。”
“你生的定然美。”
“多谢皇上赞美。”
“她睡的很香。”
“刚吃了奶,所以睡的好。”
“皇上?”
“嗯?”
“若是没有涾凝,你还会多看臣妾一眼吗?”
“许是不会!”
“皇上到底还是不会哄一哄臣妾的。”
皇城外,几辆射箭机对着城墙上的士兵百箭齐发,城墙上的士兵但凡冒头就被射杀,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大军之后,一排储忧观的人挡在前面,后面站着的则是涾凝和袭陌。
其他人都没有来,除了涾凝和袭陌。
涾凝紧紧的握着袭陌的手,直至看到城墙上一红一黄两个格外耀眼的身影出现,才素手一挥,大声喊停!
夜色稍浓,空中停止了乱窜的箭支,一下子皇城上下都格外的安静。
瑞麟携祝筱雨登上城墙,俯视下方。
而对面的涾凝早起眯起了双眸,手下紧紧牵着袭陌,迎上对面的视线。
涾凝与瑞麟对视的一瞬间,仿似天地万物都停止了运转,这一刻,就剩下两人薄凉的对视。
看到城墙之下几十米开外的涾凝,祝筱雨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涾凝淡笑,看着城墙上携手而立的帝后淡淡的笑,“你们开城门,还是我攻进来?若是你们开城门,我贺兰涾凝绝不滥杀无辜,若是待我攻破城门,我一定屠杀皇城!”
瑞麟听罢,只是笑,不言不语,只是笑。
而祝筱雨的眼泪愈加凶猛的滑落,她没有想过会这样与涾凝再相见。
下一瞬,涾凝放开袭陌,飞身上前,略过身前一排储忧观的人,手中白纱轻点马背上的拓尹,拓尹接收到涾凝的旨意,自马背上翻身而下,涾凝顺势骑上马背。
一扯缰绳,马儿吃痛的往前奔跑。
奔跑了数米,涾凝手下一勒缰绳,马儿原地抬脚大声嘶鸣,而后稳稳落地。
涾凝主动拉近了与二人的距离,因为此刻能够主动的只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