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沫听得云汐如是说,终于不再惺惺作态,一张口冷冷地说:“你以为我想?还不是我娘为了讨好爹爹才让我来的!”
嗯,这种口气几听起来舒服多了。
云汐斜睨着她:“让你来跟我搞好关系,咱们那个爹就会夸你懂事,高看你一眼?简直笑话!”
“我不许你这么说爹爹!”
萧云汐不再说话,也许在云沫面前萧千山真的是唱念俱佳地扮演了一个好父亲的角色。
同样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他对于她们来说却意义不同。
“我来了,姐姐难道连一杯茶都不请我喝吗?”萧云沫抿唇,似乎对云汐的待客之道不甚满意。
萧云汐冷笑一声:“给二小姐上茶。”
等萧云沫慢条斯理地喝完茶,才满意地起身道:“说真的,我还真不愿意来你这个破地方。不过还好,怎么说也坐了一会儿,回去也好向我娘交差。希望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萧云沫带着茯苓等人款款离去后,嘤咛冲着门口的方向大啐一口:“我呸!什么玩意儿!真是不要再有下一次才好,竹筠苑的地都让她给站脏了。”
萧云汐却只皱着眉头,好半晌才问道:“嘤咛,这个萧云沫好端端的就跑到我这里来喝一杯茶说两句话。真的是奉了她母亲的命令特意来和我搞好关系,难道就没有别的什么目的吗?”
这话可把嘤咛难住了:“小姐,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啊?”
米嬷嬷劝道:“能有什么事儿呢,左不过就是她自己说的那样。”
嘤咛想了想也说:“是呢,如果小姐实在不放心,就找翠儿问问吧。”
对了,还有翠儿,不知道翠儿知不知道萧云沫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可还没等萧云汐找到翠儿,萧云沫那儿就上演了一出好戏。
大约黄昏时分,竹筠苑内宅的门响了,门房应门后来报:“大小姐,不好了出事儿了!”
米嬷嬷已经回去了,此刻嘤咛正一边逗弄着猫儿一边陪着萧云汐看账本,原本聚精会神的云汐惊得猛一抬头:“出什么事儿了?”
门房一脸愁苦道:“刚才内宅来人,说是二小姐中毒了,此刻正命悬一线呢!老爷震怒,让大小姐即刻前往漱玉斋。”
“中毒?!她好端端的待在家里,怎么会中毒呢?”嘤咛问道。
“是……是……”
见门房说话闪闪躲躲,萧云汐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大声喝道:“是什么你快说!”
“二小姐昏迷前说是在大小姐这里喝了一杯茶,当时就觉得味道不对,但她也没有多想,谁知……”
“胡说!”萧云汐气得一巴掌把账本拍在了案上。就说萧云沫无事不登三宝殿,原来是为了陷害她。
嘤咛吓得脸都白了,忙问道:“快说,二小姐眼下如何了?”
“中毒颇深,已经昏迷不醒了。不过好在与咱们萧府交好的王太医今日正逢休沐,已经赶到救治了。”
哼,专挑王太医休沐的时候中毒,这毒中得可真巧。
嘤咛小脸儿都吓白了,担忧道:“小姐,这可怎么办啊?”
萧云汐蹙眉:“能怎么办?先去看看情况吧。放心吧,她死不了。”
“这……”嘤咛当然知道,那个萧云沫既然是存了心要陷害小姐,就不会真的让自己有事。只是……
“好了,走吧。”
等萧云汐赶到漱玉斋的时候,远远见到那亭台轩馆,心中竟有深深的眷恋。是原主留下的记忆在作祟吗?眼前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让她突然觉得心头一阵烦躁。
而进到主卧室时,屋里人头攒动,黑压压地围了一群人,根本看不见床上的萧云沫,只有小丫头子们进进出出,又烧水又煎药忙得团团转。
而这群人里显然有专等云汐到来的眼线,她刚探进这个院子,就有人跟萧千山咬耳朵。
萧千山呢,一见到萧云汐就显得怒不可遏,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跟前,还没等云汐反应过来,扬起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
“啪——”
这一巴掌下去,整个院子里突然变得静悄悄的,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都在盯着挨了打的萧云汐看。
而萧云汐瞬间只觉得左耳嗡嗡作响,连脑袋也跟着懵了,半晌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直到嘤咛跑过来心疼地查看她的伤势,嘤咛手指触碰到她的脸颊,那钻心的刺痛才让她回过神来。
而这疼痛顺延到她心底的时候却只化作了一片彻骨的凉意,无悲无喜,只有心寒。
这凉意在血液中滚动,由心脏泵入浑身的所有细胞,使得萧云汐全身都凉了个透彻。
她知道萧千山不待见自己这个相府嫡女,却不知道动辄打骂也快成了家常便饭。
她没有说什么,只是用一双怨毒的眼盯着萧千山冷笑。
“说!你为什么要给你妹妹下毒?”
萧云汐看了萧千山一眼,平静地说:“我没做过。”
“你!你还敢嘴硬?!”
“老爷,沫儿醒了!”赵馨芝像是尾巴被人踩了一样惊叫道。
萧千山听闻此言也顾不得教训云汐,匆忙赶去查看云沫的状态去了,云汐也跟在他身后,她倒要看看这个萧云沫接下来要演哪出。
只见床榻上的萧云沫,双颊泛着不正常的黑青,见到萧千山,虚弱地唤道:“爹爹……”
萧云沫的这个样子简直让萧千山的心都碎了,他上前一步握住萧云沫的手应道:“唉,爹爹在这里,沫儿没事了。”
萧千山又问了王太医:“老大人,我女儿没事了吧?”
王大人捋着胡须笑道:“萧相请稍安勿躁。因为发现的及时,又很明确中毒种类,所以令千金已无大碍,只要用本官开的方子调理三五日便可痊愈如初。”
萧千山这才放下心来,亲自送王太医到门口,寒暄了几句又回到了萧云沫床前。
萧云沫问道:“爹爹,我这是中了什么毒?”
这不问还好,一问就把萧千山一肚子的火都勾了起来:“你中的是雷藤散。”
萧云沫不解道:“雷藤散是什么毒?”
一旁的赵馨芝抹泪:“傻孩子,这雷藤散可霸道了,幸好发现及时,如若不然咱们母女二人此刻恐怕就要阴阳两隔了……呜呜……”
萧云沫面上大骇,一双蓄满泪水的眼直直看向萧云汐:“姐姐,好歹我也和你流着同样的血,你怎么忍心下此毒手?”
萧云汐冷冷道:“我说了我没做过,若要让我背这个锅就拿出真凭实据来。”
此话一出,萧千山突然震怒:“还敢狡辩?!你要证据是吧?好,那就让你看个明白!带香巧来!”
香巧?那不是前些日子萧云汐刚刚买回来的粗使丫鬟吗?
没过一会儿,那个叫香巧的姑娘就被家丁押着,颤颤巍巍地跪在了众人眼前。
萧千山怒道:“你再把你招了的跟你们家大小姐说一遍!”
招?招的什么?萧云汐明明什么都没做过,这件事在场的只有她自己知、嘤咛知,还有这个冤枉她的香巧知。
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香巧,把香巧看得一阵心虚,但她还是说道:
“大……大小姐平日里就对二小姐诸多不喜,还总是说二小姐住了这漱玉斋是鸠占鹊巢。于……于是早就存了谋害二小姐之心。今日恰逢二小姐来访,大小姐救吩咐我在二小姐的茶里下毒。二小姐出事以后我实在害怕,就自己来向夫人自首了。那雷藤散,本是大小姐给我的。”
萧千山怒而掷下一个瓷瓶,正好砸在萧云汐面前,药粉四散:“这个你总认识了吧?这里面装的就是雷藤散。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如何抵赖?”
萧云汐看着被砸毁的物证,凄然一笑:“就算你心里认定了是我做的,也要销毁证据吗?你是单纯为了保全我,还是不想落人口实说你偏心庶女?又或者,你觉得留下我还有别的用处?”
萧千山心内大震,这个孩子变得太会察言观色了。他甚至觉得自己在萧云汐面前无所遁形,所思所想都在她的猜想之中。
赵馨芝听萧云汐的意思,再看她家老爷的做法,明摆着就是想要袒护这个横看竖看都看不顺眼的萧云汐。这怎么能行?这样云沫的罪不就白受了吗?
“老爷……老爷你这是做什么?你难道真的要包庇毒害你女儿的凶犯吗?你可真让我心寒呐……”
说着说着,赵馨芝身子一软,浑身的骨头就像被抽掉了一样就要倒下。
一边一直沉默旁观的萧云辉上前一步接住了母亲的身体,低声宽慰道:“娘,事已至此,您还是不要伤心了,幸好沫儿没事,爹自然有爹的道理。”
自从获罪后,萧云辉在府里循规蹈矩,事事都唯萧千山之命是从。
今天他母亲和妹妹自导自演的这一出,他不是不知道,他本来也希望借此机会除掉萧云汐。
但事已至此,若母亲太过激动,只怕后面的戏也演不下去了。
反观萧千山,吃惊之后就是恐慌,恐慌到极点就是无休止的愤怒!
他怒喝道:“好你个萧云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