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一脸阴鸷地盯着萧千山好久,心中对萧千山的厌恶又不知增添了多少。最终却还是点头:“哼,本殿便依了你又如何?”
说完拂袖而去。萧千山看着三皇子的背影,心里一松。心说,虽然过程艰辛了点,总算是稳稳地站在了三皇子的阵营之中。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而萧千山带着这样一份轻松的心境回家的时候,赵馨芝一愣,怎么出去一趟反而高兴了?难道萧云汐没事了不成?
“老爷……您这是?”
萧千山哈哈一笑:“喜事!三皇子已经答应了沫儿这婚事已成定局,明日我便入宫求见姚贵妃,早日把婚期定下,也省得夜长梦多。”
“哎呀,这是真的啊?”没有什么比这个消息更让赵馨芝高兴的了。
萧云沫也激动地差点摔了手中的茶杯,没想到萧云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爹爹却还是能记挂着自己的事,果然,他还是比较疼爱自己的。
似乎从这样的比较中找到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自信,又因三皇子应死了婚事,此时她心中的夙愿已了,萧云沫笑得有几分得意:“谢谢爹爹成全。”
说着便盈盈一跪,萧千山受了这一礼,便立刻把萧云沫搀扶了起来:“乖女儿,快别如此了。真是快,一转眼就要出嫁了,爹的女儿长大了。”
身为一朝宰辅,终日阴谋阳谋不断,萧千山也很少露出这等慈父面孔,他这句话倒说得赵馨芝母子三人俱都湿了眼眶,一室的孺慕温馨不在话下。
可他萧千山难道忘了,还有一个女儿坠落悬崖,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吗?同一个人,身为人父是可以又这么慈爱,又那么冷酷的吗?
而此刻的萧云汐,仍旧被困在山崖下的平台上。她虽然无意之中发现了几串山葡萄,但那对于她这个重伤的人来说只是聊胜于无而已。
云汐已经从刚醒来时候的积极自救,转换成了一种得过且过的心态。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有一种毫无道理的直觉,告诉她就算阴间有个奇奇怪股的冥天佑,也无法再让她的生命过分延续了。
此刻她就斜靠在山石上,一动也不敢动。她想起了前世曾听过,哪怕是眨眼睛这种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动作都是需要消耗能量的。她虽不知道自己的能量还能撑到即时,但起码能保存一点就保存一点吧。
人到了萧云汐这个时候才会真正的静下心来去反思自己过往的日子。云汐也是,她从前世想到今世,从以前想到现在。
想来想去,就只有三个字,凭什么。
凭什么她那么努力,刚刚尝到成功的滋味就要被人害死?凭什么她年纪轻轻,却不能享受年轻人该享受的一切?凭什么别人都有家人,自己却不敢停止拼搏的脚步,这一停,就不安地怕自己下顿没有着落?凭什么她好不容易能有再活一次的机会,却还要肩负别人的仇恨?凭什么她终于觉得能好好生活,却还没有活过一年就被甩到山崖之下再经历一次死亡?
最让她觉得遗憾的是,她还没有真真正正的谈过一场恋爱呢!
想到这里,她脑海中竟然浮现出了四皇子的脸庞。如果,如果真的有如果,她能从这该死的悬崖下上得去。她一定不会顾忌这个担心那个。
她会好好告诉四皇子,谢谢你从一开始就肯帮我,谢谢你愿意舍命救我外祖母,谢谢你愿意理解莫名其妙的我,谢谢你对我的喜欢。还有,我萧云汐,心里也是有你的。
皇权争斗又怎样?阴谋诡计又如何?几天前她还以为自己能活得好好的,现在不还是变成了这副德性吗?怕死?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萧云汐本已经打定了主意不想有过多的动作,但此刻消极到必死之心都有的她,想起之前的种种,竟觉得过去的自己可笑至极,以至于她都控制不住地自嘲。
笑着笑着,她的眼中就滴下了泪来。她呆愣地看着一对飞过眼前的鸟儿,想起了红楼梦中葬花词的一句:愿奴胁下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
呵,她此刻也真的巴不得自己有双翅膀,可以飞上山崖。
这想法虽可笑,却也是无奈。
被困在这种鬼地方,除非有人也从上面掉下来,不然是绝对不会发现她的。她自己也听不到上面的声音,这意味着什么?
而当四皇子秦逸之和小天赶到萧云汐出事的崖边时,只有三皇子留下的一些亲兵,在收拾萧云汐落下的首饰等物,因为三皇子临走时吩咐,要为萧云汐建一座规模庞大的衣冠冢。
“什么?衣冠冢?你们谁看到了萧大小姐的尸首了,谁说她就一定死了?”四皇子暴怒,在场所有的人都不敢搭茬。却都在寻思,这萧大小姐到底是何许人物?能让堂堂皇子一个为她痛哭流涕,一个为她大发雷霆?
这里面站出来一个胆大点儿的士兵,上前道:“咱们是没有见到萧大小姐的尸首,可距离她失踪已经过去四天了,而且这山崖之下就是万丈深渊,这……”
四皇子听了一阵烦躁。他又不瞎,也不傻,这些他都知道。可越是知道,越是不愿意相信。现在除非有人把萧云汐的尸首抬到她面前来,让他亲眼触到她冰冷的遗骸,他才肯相信。
“不要再说了!拿绳子来,我要亲自下去看看!”四皇子此话一出,身边无论是他自己带来的人,还是三皇子的人,都吓得跪在地上,惊讶道:“请四殿下三思!”
刚才出列的那个士兵又上来劝阻:“四殿下,这可万万使不得啊!山崖下面是什么情况,我们谁都不知道,这种情况您身为皇子怎么能擅自下去?若您出了什么事儿,皇上皇后怪罪下来,杀了小的们不值什么,可您却舍得让皇上皇后心痛吗?”
四皇子深深看了这士兵一眼,三皇兄手下的人果然有几分胆色和见识。只是,他却是不可能被劝动的。
“你让开,今日我必要下去看看,谁拦我都没有用!”
“四殿下!”
近百名士兵又惊又怕,齐齐叫了一声四殿下。声音里说不出的悲壮,似乎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而这三个字,因为声音很大,所以竟然被崖下的萧云汐给听到了!
什么?四殿下?
这么大的声音,那就说明崖上有很多人咯?
萧云汐想,怎么也不能放弃这最后一丝求救的机会,她运起了浑身的真气,将它们集中到自己的丹田,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卯足浑身的力气喊道:“秦逸之,我是萧云汐,我在山崖下面的一块平台上,快找人下来救我!”
云汐只觉得自己的声音极大,她似乎这辈子都没有发出这么大声的喊叫,连耳膜似乎都要被震破了。
而这“秦逸之”三个字,就像一个炸雷,让四皇子一个激灵。也让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那声音,确实是云汐的,况且这个世界上除了她,谁还有这么大的胆子敢直呼他四皇子的名姓?
他狂喜地冲到了山崖边,也是调起了真气向下喊道:“云汐,是你吗?”
萧云汐那个气啊,刚才那一声,已经耗费了她很大的元气,喊完以后她就觉得两眼发黑了,这下可好。
算了,哪怕喊完一声晕倒在这里,也比上面的人确定不了她还活着不下来救她的好。
于是,云汐又喊道:“是我!快下来救我,我快撑不住了!”
这一次,因为所有人都保持沉默,崖上非常安静,所以萧云汐的声音更清晰地传了上来,所有人都听见了!
小天也是想不到,萧云汐到此刻居然还能活着。他从腰间抽出了一条鲛绡,递给四皇子:“用这个,缠在身上,比绳子结实得多。”
鲛绡,鲛人至宝,四皇子展开看时,发现这鲛绡足有二十丈长。
他只冲小天点了点头,就把鲛绡的一头缠在了自己的腰间,另一头交给小天和崖上所有的士兵,他喝到:“若不想我出事,你们就好好拉住这另一头。一会儿萧大小姐和我能不能上得来,就都靠你们了!”
他说完,根本就不给众人反对的时间,就已经来到崖边,作势要跳。刚才出列的士兵眼疾手快一手拉住了鲛绡,大声道:“快抓住鲛绡!”
这一下,所有人都反应过来,纷纷上来帮忙,四皇子见时机成熟,辨认了一下刚才声音传上来的位置,拔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便纵身一跃。
他下去一点,就用匕首插进岩壁,观察一会。这么反复五六次以后,果然发现崖下有个凹陷进去的位置,那里隐约还能看到些木头碎屑和衣服布料。
四皇子试探地问:“云汐,你在下面吗?”
萧云汐听到四皇子的声音近在咫尺,一时间所有的委屈和伤心一齐涌了上来,她的眼泪如同决堤,可此刻除了嚎啕大哭,她发现自己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四皇子听到哭声心里一怔,然后就是深深的心痛弥漫了他整个胸腔,他出声安慰:“云汐别怕,我这就来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