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山围场距离京城并不算太远,但也有七天左右的路程。再加上皇室宗亲、后宫女眷,等等杂事繁冗,竟足足走了半个月才到达围场。
来到围场后如何安营扎寨、如何分配住处暂且不论,咱们且说一说这些成日里生活在城市里的王公贵族、小姐公子们,一见到寿山围场绿茵如毡,坦荡无际的景象无不心旷神怡。
此时人群中站出一位小姐,她长相秀美,衣着爽利,让人眼前一亮。大家闺秀大多都是袅袅婷婷的,如她这般英姿飒爽的还真是少见。
只见这位小姐扬声道:“如此辽阔的草场,不跑马岂不辜负?咱们赛马吧!”
此话一出,立即引起了一片共鸣。喜好马术的小姐们都跃跃欲试,宫侍们也把大家的马儿都牵了出来。
萧云汐的这匹白马是临行前蓝欣妤送的。这马儿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色。虽是刚刚成年的母马,那一双眼却隐约透露着灵气。云汐一见就喜欢得紧,并给它取名雪歌。
对于马术,云汐只是略通皮毛,所以别人都想要赛马,而她却没什么兴趣。雪歌也不似其他马儿一样翻蹄亮掌、蓄势待发,而是低下它大大的头颅蹭着云汐的手臂,似乎在向有一阵子没见到的主人撒娇,弄得云汐一阵好笑。
同样骑着一匹白马的大皇子妃李修妍打马过来,在萧云汐面前停了下来,下马细细打量着雪歌。李修妍本是礼部尚书之庶女,也是个恭谨持重的性子,却唯独爱马如命。
大皇子平日里并不对她怎么上心,她更不管大皇子的事情,只安心抚养自己的一儿一女,空闲时就会去自家的马场奔跑散心。若问她爱马到什么程度,就这么说吧,仅仅由她自己亲手照料的马匹就有六匹之多。
李修妍仔细打量过萧云汐的白马,那一脸的惊喜,绝对比看到心仪的男子还要激动。
她兴冲冲地说道:“萧大小姐,以我对马儿的了解,你这匹马儿应该和我的玉骢一样,都是刚刚成年的‘夜照玉狮子’。而且看它毛发亮泽纯白,四肢健硕有力,蹄阔掌平,说明它的血统也十分尊贵。不知你这马儿的出处……”
萧云汐看李修妍的这个样子,一时竟觉得凄楚。人就是这种神奇的生物,所谓千金难买心头好,有时候这心头好成了气候,是会这样影响一个人的生活的。试问,有个那样的夫君,有顶着个大皇子妃的名头,她若不寻些乐趣,生活该过成什么样子。
云汐笑道:“这个是蓝大小姐送给我的礼物,出处么?大皇子妃应该问问她吧。欣妤,快下马,大皇子妃有话问你。”
萧云汐的前半句话是对大皇子妃说的,后半句话显然是对翻到马背上即将飞奔而去的蓝欣妤说的。
蓝欣妤听见云汐唤她,紧紧勒住缰绳,她座下的那匹黑膘被突然勒令改变动作,为了不伤到背上的主人,嘶鸣一声,翻蹄人立。
李修妍见此情景赞到:“好一匹训练有素的马儿!”
“吁~!青枭乖,等我去同大皇子妃说句话,一会儿一定让你跑个痛快好不好?”
名为青枭的黑马四蹄落地后还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不时用前蹄刨了刨地面,很明显地情绪不好。蓝欣妤低头安抚了一阵,它才甩了甩脑袋,打了个响鼻,朝云汐的方向跑来。
这一幕看得李修妍和萧云汐忍俊不禁。
待蓝欣妤跑到近前,李修妍才发现这匹黑马也是个不可多得的良驹,不禁又赞道:“大将军果然慧眼。我本来以为萧大小姐这匹白马已经很难得了,没想到蓝大小姐这匹黑马也不遑多让。性子似乎比这白马烈了些,但我更喜欢这样的马儿,有血性。听你说它叫青枭,那这匹白马叫什么?”
萧云汐笑答:“雪歌。”
“雪歌……雪歌。嗯,果然是个适合它的好名字。”
……
这位大皇子妃李修妍果然是个爱马如命的女子,她一聊起马就滔滔不绝,愣是把在场各人的马儿都评论了一番。
除了她自己和萧云汐的白马同是极品夜照玉狮子外,二公主的马儿也是匹白马,但不同的是,那匹白马全身雪白,只有四蹄是黄色的,那便是爪黄飞电。
大公主的是一匹汗血宝马,上官清璇的是一匹黄骠马,其他的马匹虽都算的好马,却不算是名驹。
萧云汐听着她的评判,觉得这些名称实在的太过耳熟。她不禁好奇起了马儿名称的典故,谁知这典故却一点都不一样。是了,这毕竟是大荒,跟她记忆中的那个国家那段历史也许会有巧合的地方,却也不尽相同。
至于蓝欣妤的那匹黑马,萧云汐根据自己的固有意识,本以为它应该被叫做乌骓,谁知它在大荒却有不一样的名字。紫墨。只因这个品种的黑马毛色黑中带紫,故称紫墨。嘛,这样也很好听啊,萧云汐从善如流地想。
这边大皇子妃李修妍聊起马儿来口若悬河,那边却有人等不及要赛马。
只见大公主骑着她的火玫瑰一路呼啸而来:“怎么还不开始赛马?我都已经跑了好几圈了。”
火玫瑰不愧是汗血宝马,被汗水濡湿的毛发已经显出了红色,而且它的速度可不是一般的马匹可以比拟的。
二公主玩笑道:“皇姐,我们要是赛马可不带你的。火玫瑰一出,谁与争锋啊!”
这话引得众人一阵欢笑,俱点头称是。
大公主也笑:“我就知道你们会歧视我的火玫瑰,所以我才带它先跑两圈。难道你们以为我会只带一匹马出来吗?等下我骑星辰和你们比赛,这总行了吧?别磨磨、蹭蹭的了,谁要赛马,快点决定,省得一会儿父皇那儿来人叫,咱们女眷又要规规矩矩地饮宴,岂不是没得玩了?”
大公主提到的星辰,是一匹雪花骢,就是白色毛发上有黑色斑点的马儿。若论血统,星辰倒算不上什么极品,但它胜在极为好战,又很受教,善于各种花式动作,所以极得大公主的喜爱。
经过大公主这么一催促,打算赛马的小姐们也都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了,个个打马上前,跃跃欲试。
难得的是,今年二公主居然也有兴致一同参加,她一出现,就引起了众人的疑问,二公主只好苦笑着解释:“若依着我的性子,这样的事儿我还真的不如皇姐那样感兴趣。只是我的悠然越大越喜欢跑,实在是拗不过它。”
一旁的大皇子妃却失笑:“二公主此言差矣。你的坐骑是爪黄飞电,这爪黄飞电生来就是为了驰骋,你以为给它取了个悠然的名字,它就能眼睁睁看着别的马儿奔跑,自己还闲然自得吗?要我说,真的能耐得住这份性子的,也就只有萧大小姐的雪歌了。”
大皇子妃如是说,所有人就都把目光集中到了萧云汐的身上。可巧此时萧云汐正要骑着雪歌离开,她的马术平平,雪歌又很安静,所以她是不打算参加赛马的。
方孝慈看出她的退意,笑道:“怎么?大家都为了赛马兴致勃勃的,萧大小姐不参加吗?”
“呃……是啊,我今天就不跑了,你们大家玩儿吧。”
一旁的萧云沫看出了萧云汐隐隐的惧意,心知她马术一般,想要打退堂鼓。可有她萧云沫在,又怎么会让她如愿呢?
“姐姐这话就错了。咱们不过就是随便玩玩,又不像男儿考武举那样正式,有什么好怕的?何况,这难得的好马儿不跑一下不是可惜了吗?”
萧云沫说完,一双眼挑衅地看着萧云汐,面上还带着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蓝欣妤也知道萧云沫这是故意找茬,便打马上前同云汐耳语道:“她这不过就是激将法而已,咱们可以不用理她。”
萧云汐想了想,却摇头道:“两位公主和大皇子妃可看着呢,我再拒绝只怕扫了大家的兴吧。其实我应该加入的,不管能不能跑得好,起码不会成为谈话的焦点,如今这倒好了,被萧云沫一搅合,我倒是骑虎难下了。”
“那你就跑吧,我一会儿也不争先了,会在你身边护着你的,咱们慢慢来就是了。”
萧云汐冲蓝欣妤点了点头:“嗯。”
她二人就这么一会儿子聊天的工夫,大公主已经换好了坐骑,不耐道:“你们两个要咬耳朵到什么时候?时辰可不等人啊!”
萧云汐和蓝欣妤闻言,异口同声道:“我们就来。”
大公主吩咐宫人在地上画了一条直线,权当做起跑线。她卷起马鞭指向一处绸布系上的标记,扬声道:“咱们以那个标记做折返点,跑一个来回,谁先回到起、点就算谁赢,都听明白了吗?”
众女子点头道:“明白!”
一旁的宫侍发令开始,只听见十几匹马儿绝尘而去,一时间骏马嘶鸣,彩旗飞扬,赛马正式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