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手臂结实有力,纵使萧云汐使出全身力气也挣脱不开,一来一去地僵持不下,那个男人的声音就更邪魅几分:“都说了,不要挣扎,你怎么就这么不受教呢,嗯?”
萧云汐的嘴被一只大手狠狠覆着,发不出一点声音,屈辱的泪水顺着脸颊飞溅开来。
“四殿下,您看……”一位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子脸上带着猥琐的笑,把一张画像递到了四皇子秦逸之的手里。他替那个萧家嫡女在皇后面前美言的事情不胫而走,整个京城无人不晓,以至于如今有哪家小姐想要在皇后宴上露脸的,都会来求四皇子。
今天,他来百花楼本来是为了探听新任户部尚书的消息的,没想到还是被截住了。
四皇子无奈道:“我说了很多遍了,如果真的想要在母后面前表现,自己得有充分的准备,否则就算我有三寸不烂之舌也是无用。”
山羊胡子连连点头:“是是是,那是自然,可是……四皇子您提一下小女的名字总还是会给皇后娘娘留下些印象的不是吗?您还是收下吧……”
说着,山羊胡子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鼓鼓的钱袋子,连同画像一起推给了四皇子。四皇子见了脸色一黑,好家伙,这是公然贿赂?
“唔……”
嗯?什么声音?
后院角落里隐约的异响引起了四皇子的注意,他威严的口气不带一丝温度:“黄大人,这个袋子里面装的可够您一年多的俸禄了吧?要不要我通知吏部查一查您每月的入账是多少?”
那个黄大人一听四皇子如此说道,就知道坏事了。连连摇头:“是臣一时糊涂,一时糊涂……就不劳烦吏部的大人们烦心了,臣自当恪尽职守,不做半点出格之事……”
“那你还不退下。”四皇子的声音里满满的不耐。
黄大人立马作揖行礼,跑得比兔子都快。
“你……你放……”这零碎的几个字让四皇子了然,呵,这百花楼里的客人还真是,就不能找个包间吗?
他摇了摇头刚要离去,却听见一声痛呼:“啊——你个贱人,你踢哪里?”
“哼!你个流、氓,这都是你自找的,敢欺负我?让你尝尝我的厉害!”那个身穿男装,发丝凌乱,叉着腰叫嚣的不是萧府嫡女萧云汐是谁?
而那个双手护住重要部位,躺在地上痛得连连打滚的那是……糟糕,他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会跟萧云汐在一起?听萧云汐的口气,他的伤……是她弄的?
萧云汐见已得手,撒腿就要跑,谁知地上的男子伸出一只大手,一把握住了她的脚踝,萧云汐一个不注意,结结实实地摔了一个大马趴。
不好!
男子欺身上前,双手撑在萧云汐耳侧,狠狠道:“小贱人,你敢伤爷?今天就要让你尝尝厉害!”
萧云汐闻言又是一阵踢踏:“放开我,我不是百花楼的姑娘!”
四皇子却一阵叹息,哎,一个两个的还真会找麻烦。
心里虽这么嘀咕着,脚下却没闲着。紧着两步走了过去,一把拽起地上的男子,无奈道:“大哥,这个姑娘真的不是百花楼的,你还是不要招惹她的好。”
那男子听见一声“大哥”,混沌的思绪已经瞬间清醒过来,回过头一看,果真是四皇子,连忙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口里却还有些不服气:“哼!又不是这里的姑娘,没事跑这儿来做什么?真是扫兴。”
四皇子闻言冲着狼狈爬起来的萧云汐一挑眉,那意思仿佛在说:是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云汐正在气头上,反正他喊那个男人叫大哥,都是一丘之貉,她根本就不打算理他。等等,大哥,那他岂不是……
没错,刚才轻薄萧云汐的人正是华阳大皇子秦逸泽,他此刻心情严重不爽,但听他的口气,似乎不得不卖四皇子面子。
“四弟既然这么说了,那为兄就先走了”,他转回头狠狠瞪着萧云汐,“这笔账我可记下了!”
秦逸泽走远了,萧云汐就觉得全身的血都凉了,我的天哪,我刚才……都做了些什么啊?那可是堂堂大皇子啊,如假包换的权贵啊!
看着萧云汐可怜兮兮的小脸儿,四皇子不由轻笑:“怎么,现在知道后悔了?怎么刚才没见你手下留情?”
萧云汐翻个白眼:“谁知道他是大皇子?再说,你们皇子出入烟花之地就这么明目张胆么?”
四皇子一摊手:“谁说皇子来这儿都是为了寻欢作乐的,这种地方云龙混杂,多得是情报来源。我今天来这儿就是为了打听新任户部尚书的情况,谁知道我运气这么好,让我碰到萧大小姐遇难,给我个英雄救美的机会!”
这话说得萧云汐小脸儿红一阵白一阵。没错,这儿的确可以探听到很多消息,不然她也不会轻易答应小天和他合作了。等等,新任户部尚书?
“什么?户部尚书换人了吗?”萧云汐紧张道。
户部尚书四个字就像一根刺横梗于萧云汐心中,不久前,她的大舅舅颜新海通敌叛国一案,最直接有力的证据就是户部尚书吕衡拿出来的。什么叫新任户部尚书,那吕衡呢?
“不错,吕衡不久前在家中暴毙。这个新任的户部尚书叫做袁德江,我暂时还不知道他的底细。只知道他与你父亲往来甚密。”
“什么?!”萧云汐闻言心中警铃大作。
吕衡举出了大舅舅通敌叛国的关键证据,接着无端端暴毙,接替他职位的袁德江又与萧千山过从甚密,这里面难道就没有什么关联?
如果一切真的如她猜想,那么……
萧云汐沉默不语,眼神里透出森森恨意。四皇子却不解其中缘由,打趣道:“怎么,你一个深闺小姐还对政治感兴趣?我劝你还是算了吧,政治这东西是这世上最丑陋的东西,你这样的女孩子,不适合。”
萧云汐苦笑:“四殿下您这可是偏见,谁说女子就不适合政治了?不过,我也知道政治不好玩。但是若有那么一件有关政治的事间接害死了我的母亲,身为人女,我想请教四皇子,您说我该不该查个清楚?”
“萧夫人不是突发疾病去世的吗?”
“还不是因为颜氏之祸,我母亲又气又急引发旧症,再加上救治不及时……她才去世的吗?”这句话几乎是从萧云汐牙缝里挤出来的,萧千山,就算颜氏的案子跟你没关系,故意拖延母亲病症的事你也脱不了干系。
没错,真正的萧云汐化为怨灵,就是因为萧千山的故意推脱导致颜惜柔错过最佳的治疗时机,心悸惨死。她为她父亲的冷血无情伤透了心。
但是咱们现在的这位萧大小姐如果还能见到那位怨灵的话一定会吐槽她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仅仅因为一个拖延治疗都能变成怨灵,那她要是知道母亲的死其实跟萧千山还有更密切的联系的话岂不是要变成厉鬼了?
萧云汐手里并没有指控萧千山的证据,但是女人有一种叫做直觉的神秘力量,这力量告诉她,萧千山,绝对有鬼。
四皇子略一思忖,道:“颜氏一案确有可疑之处,但证据确凿,如今也已经定案了,若要再查恐怕……”
萧云汐突然拔高嗓门,想也不想地打断了四皇子接下来的话:“证据确凿?我大舅舅官居正二品左都御史,本就司纠劾百官、辨明冤枉之职,何以一遭弹劾,所有证据就突然跑到京城?而且就凭一封书信和一些来历不明的财物就可以断定我大舅舅通敌叛国?这些东西要经过多少人的手,中间暗藏多少猫腻?况且审案过程不足半月,颜氏之罪就已坐实,这是正规审理朝廷二品大员通敌案件的过程吗?”
萧云汐的话深深震慑了四皇子,她刚才说的几乎囊括了颜氏一案所有的疑点,这女人……不简单!
“哼!最好是真的证据确凿,如果让我查出来颜氏是被冤枉的,我一定会揪出那个罪魁,不管是谁,我都要替我的母亲报仇!”萧云汐整个人已经快要被怒火淹没了,完全没有在意四皇子的反应。
“不管是谁?你确定?如果那个人是跟你最亲近的人呢?”四皇子状似无意实则试探地问。
萧云汐明白他的影射,有些事她都能猜到几分,四皇子不会觉察不到。
但她也不过嗤笑一声:“那又怎样?我还是要报仇!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的,种善因得善果,若作恶……哼!”
四皇子听她这么说,难道她也怀疑颜氏一案与他有关?
“你到底是谁?”四皇子有些恍惚地问。
四皇子虽和萧云汐没什么交集,但也不至于没听说过。宫里的宴会上也远远见过。她从来都是文文静静的,怎么会穿个男装到处乱晃,又怎么会三言两语就把很多朝臣都看不透的事情说得头头是道。
不对,很不对。不论是自己眼睛看到的萧云汐,还是蓝文澈整天在他耳边叨叨的萧云汐,都和眼前这个人对不上号啊!
萧云汐却像看傻子一样看四皇子:“四殿下,你怎么了?我是萧云汐啊!”
这话说完,萧云汐自己也愣了一下。什么时候开始,她和四皇子之间可以这样对话了?是了,对于危难中给替自己解围的人,那原本坚实的心防也似乎放下一些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