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日萧云汐昏迷不醒,所有人都忧心忡忡,就只有三皇子秦逸安心中带着些许庆幸和欣喜。因为云汐那时可以静静地躺在他的怀里,他和她之间的距离那样近,近到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
可如今他只觉得怀中属于她的馨香还未褪尽,她就对他如此疏离。该死,如果没有那几日的亲密接触,他对她的贪图不会如此之多,他今天也不会因她的客套和疏离感受到如此深刻的锥心之痛。
“三……三殿下……”
萧云汐是有些吓到了,她没想到秦逸安会说这样的话。
只不过,更加令她没有想到的还在后面呢。
秦逸安皱着眉,认真地看着萧云汐的眼睛说道:“你说感情是两人的事情,不该和家国兴亡联系在一起。是不是,只要我能够得到你的认可,令你心中有我,就不必再去顾虑其他?”
“三殿下,您这是……”
秦逸安的口气不容拒绝:“我不会让你成为四皇帝或者二皇兄的女人。”
呃,不变成他们的女人,就会变成你的女人了吗?萧云汐下意识地腹诽,想不到却被三皇子认真的眼神震慑住了,心中似乎有些异样的感觉,让她觉得心底有些疼,又有些痒。
这是怎么了?
“咳咳,那个,三殿下,咱们还是来说说正事儿吧。”
秦逸安见萧云汐红了双颊,满意地弯起了嘴角。
本来他真的是不知道该拿萧云汐怎么办。威逼利诱他不屑使用,长了这么大也从来都没追过女孩子,还真是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也就在他犹豫之间,发现四皇弟和萧云汐之间早已变得暗昧不明,就连他那位二皇兄也可以跟萧云汐有说有笑。只有自己,似乎落后于兄弟们的脚步,只知道对自己已经定下的婚约表示不满,却从不曾对萧云汐有什么进一步的举动。
今天他听见萧云汐对感情的看法,就如同给他指引了方向,驱散了他眼前的迷雾。
她说得对,没什么比两情相悦更令人觉得幸福的了。
心里这么想着,就好像看到了今后与她携手相拥的画面,秦逸安的笑容更深了几分。
“我这次来就是想要跟你探讨一下新科举的事情,你上一次说的能不能再补充一些?”
终于说到正事了,萧云汐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所谓新科举,说起来那真的是萧云汐一时嘴快,不小心说秃噜嘴了。
三皇子曾经抱怨过,监察御史的职能一出台,全华阳的官员,从中、央到地方,贪腐无能之辈太多太多,皇帝素来憎恶贪腐,这一次又是秉雷霆之势而下,所以全华阳的官员早已去了十之七八,官府现在的职位缺口实在太大,不得不大兴科举。
而萧云汐却一针见血地指出旧的科举制度选拔人才的范围太过局限,谁能保证会读书的人一定品行好,品行好的又一定能出政绩呢?
所以,萧云汐当时就多了句嘴,她说国家选拔人才为何不经过多方面的考核,比如考试也分门别类,综合各项考试总分选出适合的官员,分配到合适的岗位上去。
这样既不会造成人才的浪费,也不会因职位分配错误给朝廷带来损害,其实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这话的确早就说过,只不过之前并没有探讨到具体的实施方案。今天三皇子又来商讨这个问题,这里面一定是有原因的。
“三殿下这是……”
“亏得朝廷建立了御史制度,我才知道原来我们华阳国虚称了几十年大国强国,原来国家的蛀虫那么多,如今只是开始,如果御史制度继续实行,不愁肃清这个国家官员吏治,到那时候,华阳也不会是今天的华阳,百姓过的日子也会比今天好太多了。”
听三皇子这样说,萧云汐心中暗叫不好,眉头也蹙了起来:“怎么了?情况很不好吗?”
她没有忘记三皇子之所以来苏州,那是奉了皇上的圣旨,来苏州做最后一次的调差,这江南一带的吏治,已经腐朽到不堪一击了,皇帝秦睿已经打算彻底给江南政圈大放血,这一次是最后一次趟雷。
三皇子早知道萧云汐有此一问,却还是忍不住叹道:“若不是怕缺口太大,导致江南五个州府朝廷日常工作停摆,依着我说,这些官员全部都应该拖出去斩了。好不容易有一些清流,我也已经看中,调他们到各地的御史衙门上任了。”
萧云汐闻言微微一愣:“三殿下,人都是会变的,再清廉的人也会有把持不住的那一天。你把可堪一用的人都调去了御史,那江南这一片岂不是要乱了套?要我说,在新的人才尚未选拔出来之前,还是不要动原来的那些官员才好。小不忍则乱大谋,既然已经让他们做了这么久的蛀虫,倒不如先放着,只消派人密切监视他们,只怕还会有意外的收获。这些贪官臭味相投,关系密切,私下里做的害人的勾当也不少,何不借此机会好好观察,待来日好把贪腐势力连根拔起?”
三皇子秦逸安欣赏萧云汐的才情和心性,却不想她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给自己惊喜,难怪二皇兄和四皇弟会这么看重她,原来……
秦逸安深吸一口气,问道:“那么科举考试,该从那几个方面考核呢?”
萧云汐想了想:“自然是要分门别类的选取人才了。这个……分得太过细致了也不好,也要结合当下现有的科举制度慢慢考量和制定才可以……”
说着说着,萧云汐下意思地皱起了眉头,看三殿下听得认真的样子,萧云汐扶额叹道:“三殿下,我每天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难道你在苏州这么多天了还看不见吗?我就连睡觉的时候都在忙。忙着赚钱,忙着帮百姓们休养生息,我不是铁打的,我也会累的,这个什么新科举,我求求你去找别的人商量好不好,我真的真的快要累死了。说句不好听的,我宁愿不要当这个什么劳什子乡君,也不想要过今天这样的日子啊……”
萧云汐一边说着,一边颓丧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她的话打得三皇子秦逸安好一个措手不及。
“你……你很累吗?要不……你先好好休息休息,我们之后再继续?”
继续?继续你奶奶个嘴儿啊!
萧云汐一脸无奈,苦笑道:“好,那你就让我好好休息休息吧。反正距离春闱还有小半年的时间,这段时间也够我好好思考新科举的事情了。不过,我只能粗浅得提一些建议,如果说得不好或者是想法不过成熟,你要保证不让别人知道,否则我怕传出去,触犯了天威,皇上一个不高兴会要了我的命的。”
华阳的科举制度从一开始就是由皇家制定的,如今萧云汐是个外人,若还不自量力地对科举制指手画脚,这种事情简直就是大不敬,随便一个人把话传到皇帝的耳朵里,她就必死无疑了。
三殿下笑道:“我相信父皇现在已经舍不得要你的命了,别说你来了苏州之后为国为民做了多少有益的事,就说你留在京城的仪美轩,每个月上交给朝廷的税收都已经赶得上二等州府的纳贡了。父皇怎么会亲手断了他的摇钱树呢?”
萧云汐嘴角扯了扯,这话到底是在夸她还是在骂她?她怎么听不出来呢?
次日清晨,萧云汐本来打算睡个懒觉的。
但是这个该死的生物钟啊,一到那个点儿就自己醒了。芍药端着洗漱用具蹑手蹑脚地进来,却发现萧云汐早就睁着眼睛,在床上躺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乡君,你怎么醒得这么早?不是说今日要好好睡一觉的吗?”
萧云汐笑:“只怕我生来就是个劳碌命吧。”
芍药也不多话,只是笑着服侍萧云汐梳洗。
萧云汐收拾完了自己,看着芍药的那张脸,忍俊不禁:“你是不是有话要问我?那就问吧,不用这样欲言又止的。”
芍药是宫里出来的,而且是皇后娘娘送给自己的。虽然明着是她萧云汐的侍女,但云汐又怎么会不知道她是皇后派来监视自己的呢?
“那个……也没有什么,奴婢只是许久没有见到四皇子殿下了,不知道他最近在忙什么?”
果然!
萧云汐心下了然,却半开玩笑地说道:“哎哟哟,他堂堂一位皇子,来去自由的,难道我还成天看着他不成?再说他在苏州是有公务在身的,整个江南五州府因为政治贪官的事情,人手实在不足,所有政府官员都忙得脚不沾地,难道他身为皇子不是应该做好官员们的典范才对吗?”
芍药听了皱眉反驳:“这……官员们忙那是他们分内的事情,但是四皇子殿下是尊贵的皇子啊,怎么能跟那些普通官员相提并论呢?那岂不是自贬身价?”
“什么叫自贬身价?”萧云汐听到这里突然就不乐意了,明明身为奴隶阶级,却还要替皇子说话,是该说芍药被奴化的太深了,还是统治阶级的教化太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