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撤退对北夷人是有交代了,但是对于刺罕和北夷的权贵们来说,这次的北迁根本无异于是一种逃避,他们发自内心来说,是不好接受的。
对外说着,我们要回到大漠那边的麟城,我们要去溯源回祖先那里,满怀虔诚,可是这套说辞,他们自己都不信,否则最近几代君王也不会将王庭选定的地点越来越往南移。
麟城的确是他们老祖宗的发源地,但若是没有见过大漠以南的草原,草原以南的靖澜,他们或许还可以欺骗自己,那片可怜的绿洲很好,他们可以世世代代生存在那里。
但是后来他们见识过了,甚至有人悄悄去了靖澜的江南,于是,他们有了野心和愿望。
草原不愿意放弃,人间美景,也想要拥有更多,所以才有了一次次的刀兵。
看过了自己想要的,却要面对现实回到那顶着圣地的名字,但实际上却已经荒芜的所在,谁都不愿意啊!
他们不愿意,刺罕本人就更更加的愤懑,因为这无异于是对他的再一次羞辱,本来满怀雄心壮志的走上了北夷国君的地位,然后就被现实一次次打击,最后甚至连大漠以南的那片草原都保不住了,自己的伟大梦想终究只是梦想,而且更像是笑话……
有了那个妖孽在,他们好像永远占不到便宜,永远不能越过两国边界一步,四方称臣的计划基本上不可能在有那个妖孽的时候实现了,更可怕的是,那个人还那么年轻。
刺罕头疼,又无奈,只能走在所有将士的前面,不甘心的失落的支撑着北夷王者最后仅剩的威仪,而内心零碎成了渣,大漠的风沙和天边的孤月,好像都在见证这个王者的落寞。
当天夜里,刺罕忍不住在大帐之中辗转反侧,没人的时候想想这些糟心事,就越发的心烦,只不过这一次不像之前,他叹了一声之后,突然感觉到有人进了大帐之中。
清润的声音自头顶传来,“看来,靖澜的妖孽给北夷君王出的难题,真的很难啊。”
听到声音之后,刺罕一个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与来人对视,然后,他见到了一个相貌不输给那妖孽的精致的公子,光风霁月,一身白衣,只是嘴上说这话,确是不善。
刺罕愣了片刻,突然明白了什么一样的笑了,“没想到啊没想到,原来你果真如我所料,和靖澜不是一条心……”这个人,在他那么多次出入靖澜帝京的时候,见过不少次。
在此之前,刺罕一直觉得这个人有些深不可测,不像表面表现的那样,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根本没有证据,现在看来,真的是这人伪装的太好了。“你这样,那妖孽知道吗?”
“哈,北夷王者还真是心大,心爱的女人和儿子都没了,还在这里关心敌人,还是该说你对萧长暮才是真爱?”白衣公子笑道。
刺罕眸光闪动,又将心中荡起的涟漪隐匿在了无边夜色里,“你来,有什么事?总不会有闲心顶着风沙越过大漠来看本王落魄的吧?要是那样我到怀疑你对萧长暮是真爱。”
“我来做什么,你不如猜猜?”白衣公子也不气恼。
刺罕现在是真没心思和他斗嘴,此人行径的确值得深思一番,仔细将这一堆事情理顺了,刺罕才突然发现,原来在北夷和靖澜复杂关系之中,还有那么一部分是没有理清的。
“靖澜镇国将军之死,是阁下手笔?”刺罕突然发问。
白衣公子笑了,“是啊,就是我。”
刺罕想起来往日在靖澜的帝京看到的这人与镇国将军相交种种,不由得感叹一句,“还是阁下心狠手黑啊!”
“谢北夷王夸奖。”
“与靖澜和我北夷都有间隙,又能打开那座望雪楼旧址,所以阁下的真实身份是……”
白衣公子肯定道,“没错,所以现在看着靖澜损失不大,本公子不开心啊,北夷王,你能不能争点气呢?”
刺罕冷哼一声,将头别到一边去。
“你就算是打不过萧长暮,你就不会从萧长暮身边的人下手吗?如果说六年前你一筹莫展本公子还觉得有情可原,如今,那么明晃晃的软肋在落雪城待着,你怎么就不想想呢?”
“你是说……”刺罕突然有一种拨云见日的感觉,是啊,如今,那个妖孽不再是天地不惧的一个人,他有了在意的人,十分在意的人……
“没错,采莲歌啊,虽然那个丫头也是个小狐狸,不过,一个小姑娘,还是个重伤在身的小姑娘,北夷王不会觉得这都对付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