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闭口不语,虽然在世间已经过了这大半辈子,但是,眼前的情景也是让她心乱如麻难以应对的,采九承思索再三,觉得事已至此,只能答应了,“好,老臣答应,从此,梁氏,采凌逸,采莲歌,与我采府,再无任何干系,我等采府之人,也绝不会再踏入凌夷将军府一步。”采九承指天发誓道。
又是一滴温热的什么东西,落入莲歌与萧长暮相握的手心,萧长暮突然觉得有些心慌意乱,也许,自己比想象之中的,要更加在意小丫头吧,“既如此,本殿下马上就去入宫求父皇,你们滚吧。”萧长暮言语之中有些难以想象的戾气,让采府众人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一样,冷到了骨子里。
他们不知道他们被萧长暮记恨到了什么程度,只能浑浑噩噩走出了凌夷将军府,这个以后跟他们再也没有关系的地方,出门之后,老太太又开始嚎啕大哭,“你个败家的,你为什么要放弃我的逸儿啊!”
在大街上,引得不少路人纷纷侧目,很快,很多人认出来了这不是采大人吗?不少人也猜测出了这是什么人,全都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但是也有那脑子转悠的快的从老太太的话里面听出来了,这是采大人不要采将军了的意思?这采府还真是奇怪啊,三天两头出些奇葩事情。
“若是我们家有个采将军这么出息的孩子,我们整天给他做好吃的,什么好给他什么,供着他上战场杀敌保家卫国还来不及,怎么会有这种奇葩人家,把这么光宗耀祖的孩子,一而再再而三往外推?”
采府的人一个个面如死灰,无力与路人分辨什么,任人骂成了有眼无珠冷血无情的脑残,心中的恼怒根本无处发泄,老太太走了两步,渐渐地想起来了之前与采凌逸相处的情景,越想越难过,索性也不走了,也不在意采府的名声了,坐在街上开始对着采九承一顿痛骂,“都怪你把我的逸儿赶走!”
采九承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老娘坐在那里撒泼,求人求了半天,现在更是头疼,但是又不敢发作,毕竟骨子里,采九承还是孝顺老太太的,“娘,这怎么能怪我呢?刚才在那里,你也没阻止我啊!”
“都怪你!”老太太还是哭,根本不管采九承说了什么,“当初,你不听我的话,就崇信那个姓刘的,结果把我的逸儿扔到了边疆,家里不给他任何的拂照,让我的逸儿从一个普通的士兵做起,没人管他死活,做最难最苦最底层的事情,姓刘的儿子整天在帝京花天酒地,你对得起我的逸儿吗?”
周围的百姓听得瞠目结舌,虽然绝大部分百姓是非常信服采凌逸的,但是也有那么一小撮心态有些酸的,就说现在的凌夷将军,完全就是仰仗了采府的拂照,要不然怎么年纪轻轻爬这么快,虽然的确有不少军功,但是寒门子弟的话,怕是有军功,也未必会被人这么快就注意的吧?
这下可倒好了,采将军的家人,而且还是对他不怎么好的家人都说了,一点拂照都没有,采将军完全是从最底层的士兵,靠着自己的军功,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的位置的,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现在,你还不要他了……你说他从此与采府再无关联,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狼心狗肺丧良心的!”
“娘,别再大街上闹了行不行?”采九承十分头疼,现在,他,一个堂堂的朝廷三品大员,就在这大街上,被人当杂耍的围着看,这成何体统?简直比耍猴的还难看,为什么他娘现在也成了这种当街撒泼的泼妇模样了?“更何况,现在本来这凌逸就与我们离得远,有什么不可以……”在采九承的心中,他刚才仔细想了,只不过是把这种事实,冠上名正言顺的名声罢了。
老太太摇着头,“为了这么一个小妾,和她未出生的孩子,你不要莲儿也就罢了,连逸儿一起不要了。”
周围的百姓越听越觉得有点不对,“采府又要添人丁了?又有哪个妾室要生了?”顾夫人不是刚刚给采大人添了一个儿子吗?而且百姓们很多人觉得,顾夫人就是凭借着这个儿子,地位在采府提高的。
有人听到过小道消息,在一边说道,“应该是一个叫做纸鸢的姨娘吧,这妾室比采大人据说小二十多岁呢,出身很低微,之前在彩音坊做女伶,色艺双绝,但是一直非常清白。”纸鸢的名声还是很不错。
“对对对,听说纸鸢之前仰慕采大人,是采大人在外面养的,后来,因为突然身怀有孕,才能被抬入采府,做了采大人的妾室,纸鸢姑娘仰慕才子,这也算是一个好的归宿吧。”一个人在旁边说道。
虽然也有知情人,但是负责引导大家对纸鸢评价的比较关键的话,都是几个看着老实巴交,就像是普通百姓,但是不仔细琢磨,大家都没意识到自己根本没见过这几个人的人说的,没错,就是萧长暮提前安排好的,他知道以后莲歌的计划,所以,那个叫纸鸢的女子,名声绝对不能坏掉。
百姓们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纷纷猜测什么是为了一个小妾和她的孩子不要采大小姐和采将军,这时,将军府开了门,里面暮十二走了出来,“我说,你们演完了没有啊?做了伤害我们家主子的事,就不要再在府门前让我们主子碍眼了,上演这种深情的戏码给谁看?刚才怎么没见你们这么不舍?”
之前被萧长暮训斥,众人没什么想法,现在,他们面前的只是一个小丫鬟而已,就算是三十二卫的人,那严格意义上来说,也是要服从主子的下人而已,“姑娘没资格置喙我们吧?这里是大街上,又不是凌夷将军府,况且,你们家主子都答应帮忙了,莲儿也是帮了她弟弟而已。”
暮十二冷笑,“采大人像是忘了,你现在没资格叫我们家主子莲儿,你既然能大胆到威胁我们主子去跟陛下要国宝救你家那个未出生的庶子,还找上来把我们主子打了,就要记住我们殿下说的,以后,我们主子和我们将军,都与你没有任何关系,这还是将军府门口呢,你忘了你说过不来这里了吧?”
“哦,对了,我们殿下说了,为了我们主子,他会赶紧去求你们要的东西,拿到之后,我们断绝一切往来,还有,殿下说,这次,我们帮你保住你们家庶子,希望以后你们自己也能看好了,想想顾夫人的孩子出生多么难,你们采府啊,还真不简单呢。”暮十二说完,嘲讽的转身就进了将军府。
然后,大家就都明白了,是采府的纸鸢姨娘肚子里的孩子,被哪个害了,现在危在旦夕,采老爷拉着老太太浩浩荡荡来了将军府,用各种理由威胁采大小姐去跟陛下要国宝,救一个小妾的儿子,甚至不惜与大小姐和采将军断绝关系……这真是……匪夷所思啊,大家纷纷摇头想着。
不管人们怎么想,这件事情百姓们算是心知肚明了,也知道,采府这算是以这种方式分了家……
将军府之中,采府的人们走了之后,莲歌在梁夫人和萧长暮面前再也忍不住,眼泪啪嗒啪嗒掉在与她双手交握的萧长暮的手上,萧长暮冰冷的眼神,在看到莲歌之后,有了些许温度,但是看到小丫头这样哭,还是十分生气,“你先等着,本殿下这就去派人把那群人宰了!”
莲歌破涕为笑,一边哭一边笑,拽住了萧长暮,“不许胡闹!”好像,有他在身边,也没那么难过了。
“好了好了,看你哭成什么样子了,不就是一群原本就不够爱你的人,彻底远离你了吗,你难道不该开心?”梁夫人到此时已经长出了一口气,就好像将过去的一切彻底斩断了,新的日子已经开始。“虽然没有了不爱你的父亲不那么爱你的祖母,但是你有了一个关键时刻,这么时时处处为你着想的暮儿,与你相伴一生,他对你的心意,娘看在眼中,丫头啊,你可比娘幸运多了。”
“行了别哭了我的宝贝,”梁夫人说道,“暮儿你来哄,娘去给你们做好吃的。”说罢,转身出了门。
屋内再次只剩下莲歌与萧长暮,萧长暮自然之道,以莲歌的聪慧,今日这一幕,小丫头肯定知道都是自己筹划的,从现在紧紧握着他的手的那双手来看,小丫头还是很依赖自己的,想到这里,萧长暮瞬间又开心起来,语调也变得温柔,“小丫头,怪我吗?”
就像萧长暮想的那样,莲歌是知道他在说什么的,摇摇头,“怎么会,我知道只有这样,当我们离开的时候,娘才会没有后顾之忧,我以后,也才不会被吸血虫盯上一样总是被要求做什么……况且,娘说得对,”莲歌看了一眼萧长暮,伸手抱住这人的腰,“有长暮哥哥在,我足够幸运了。更何况我还有娘,还有哥哥,还有宁姑姑。”莲歌靠在萧长暮的肩头说道。
感到了自己肩头濡湿,萧长暮安抚拍了拍莲歌的背,“本殿下不想看到你哭,答应我,最后一次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