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万俟重心里也一震，听红曲的说法，难道秦易还能记得这辈子发生的事情么？要是对方记得的话，绝对会来找他的。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惊喜，这个时候也没有那么悲痛了，就当秦易是远游去了，过段时间就会回来。
“秦易，你听红曲的话，要是还想来北城找我的话，千万别睁眼。”
秦易的拳头紧了紧，红曲小姐说的那么严肃，那诱惑他的东西自然是十分强大。
“红曲小姐，你且放心，我不会睁眼的。”
红曲点点头，她已经把方法说给了这人至于对方能不能克服鬼门里的诱惑，就要看他自己了。
“诱惑都来自你的内心，秦易，你时刻记着，那些都是假的，去吧。”
秦易点点头，头也不回的进了鬼门，一道白光闪来以后，他迅速闭眼，谨记着红曲的话。
这似乎是一个长长的通道，通道里阴暗潮湿，隐隐的还有很多东西从他的身旁飘过，应该都是和他一起过鬼门的人吧。
“呜呜……”
“啊。”
时不时的有恐怖的声音传来，秦易的心里一抖，心里生出了丝丝寒意，但转念一想，如今自己已经死了，还怕什么，便开始大踏步的向前走。
“秦易，你这孩子许久都不曾来看过爷爷奶奶了，来，来看看我们吧。”
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秦易浑身一顿，当年他和主帅在战乱的时候结识，爷爷奶奶最是疼他了，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给他留着，有什么好玩的，也会带着他一同去。
只是那年惨遭追杀，爷爷奶奶为了保护他 ，被敌人抓去，再也没有回来。
再后来便听说，被抓去的人都被活埋了。
可怜他的爷爷奶奶，大半辈子没有过什么清闲日子，都在逃亡里。
“爷爷好想你啊，秦易小子。”
秦易脑海里想的越多，那呼唤他的声音便越是明显，似乎他不睁眼，对方就不会罢休似的。
这些都是错觉，是用来迷惑他的。
秦易的心里默念着，快速走过，他能感觉到出口就在前面，只要过了这阴森森的通道就好了。
然而通道近在咫尺的时候，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袖子。
“哥哥，阿狸错了，阿狸再也不玩水了。”
秦易听到这个声音，眼眶突然就红了，颤抖的伸手去摸那只小手。
那是他的妹妹，秦狸。
五岁的时候，妹妹去河边玩水，被洪水卷进了河里，再也没有回来过，他在岸上怎么叫唤，那个影子都没能回来。
妹妹走后，他一度做着噩梦，梦见妹妹的身体变得无比巨大，梦见她被河里的海藻缠着，挣扎不开。
“哥哥，阿狸错了，那天不该不听你的话。”
小女孩的声音稚嫩，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秦易的内心受着煎熬，他最疼爱的妹妹就在眼前，只要他睁眼，就能看到。
可是他不想忘了这辈子的记忆，红曲小姐说过，这些都是表象，只是为了迷惑他罢了。
他一步步的往前走，感觉自己的袖子被人越拉越紧。
“哥哥，我真的是阿狸，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哥哥，我好想你。”
秦易的嘴角扯了扯，闭着眼睛蹲了下来。
“阿狸，哥哥也想你，哥哥很无能，当时没有救你出来。哥哥没有生气，只是你走以后，我在这世间好孤独，我时常做恶梦，梦见你被河里的水藻缠着，投不了胎，后来我把河里的水藻都拔干净了，阿狸，是哥哥当时太弱了，保护不好你，也保护不好爷爷奶奶。”
紧拉着他的小手突然放开，转而缠住了他的腰，只是淡淡的抱了一下，便松开了。
“哥哥，去投胎吧。”
伴随着这个声音，阿狸消散了。
秦易站在原地，泪水一颗颗的砸了下来，伸手四处抓了抓，可是什么都没有。
良久，他将眼泪擦干，转身去了前面。
战死的人 不能自己投胎，不能落泪，但是在鬼门这个地方，是残酷却又有人情味的，那些幻象让每一个投胎的人感伤，他们也能在这里落泪。
鬼门，就是由千万死者的眼泪堆砌在一起的。
而另一边，在鬼门外的红曲挑挑眉，转身看着旁边的万俟重。
“你可知什么是鬼门？”
万俟重摇摇头，这扇门已经快要消失了，看来秦易已经通过了吧。
“鬼门是一个让人伤心又感动的地方，虽然那些东西是鬼门制造出来的幻象，但那些幻象是最能抚慰战死之人心灵的东西。”
万俟重点点头，突然有些明白，战死的人，怀念的不就是自己的家乡和家人么，那秦易有没有睁眼呢？
“他没有睁眼，秦易和你的交情，横跨五个轮回，万俟重，我说过自己看了你十世轮回，但其中的五世，秦易都在旁边守着你，从第一世相遇后，他便世世都来寻你，所以你别担心，哪怕他今天睁眼了，也许来找到你的。”
万俟重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刚刚他竟然还想着去死，这样着实对不住那些守护着他的人。
“我要杀回北城！”
他坚定的说了这么六个字，目光灼灼的看着已经缓缓消失的鬼门，拳头紧握，似乎是下了一个很重大的决定。
“我会帮你的。”
红曲静静的说了这么一句，万俟重突然扭头看她。
“帮了我后，你会怎么样？”
他的声音很轻，但凡这个人有丝毫的意外，他都不会让对方帮他。
“你的命格特殊，我要是帮了别人，会反噬到我的身上，但要是帮了你，便会反噬到你的身上。”
“我会怎么样呢？”
万俟重的目光突然变得轻柔，问出的这句话像是恋人之间的呢喃。
“也许永世不得投胎。”
万俟重的嘴角突然扯了扯，眼里也在发亮。
“那便让我在这世间漂泊无家吧。”
红曲就知道这个人会做这样的决定，因为北城对他来说，太重要了，万俟家那么多人，不可能永远躲躲藏藏，他们总会重回那个地方的。
“走吧，我带你去见他们。”
“谁？”
“万俟家的人，你是北城的希望，不能永远让他们在外面飘着，总有一天，你会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