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七能够出来,或者说能够听见他们的对话,红烛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毕竟到现在为止,她还是个神仙,还能够听得见看得见常人所不能看见的,所以见着她出来了便招招手示意她坐过来,“暮七,此事还是需要你定夺的。”
毕竟,君初那家伙用的可是人家姑娘的神识,此事要是论谁最具有话语权,非暮七莫属。
暮七在一旁坐下,垂眸想了一会儿,忽的抬起头看向忘川,“大人,没有神识我还能活多久?”
“百十年的。”
“那还能用他人的神识吗?”
忘川笑了,“这四海八荒的,你瞧着谁愿意将神识给你用?”
成仙的人都仗着神识能够在这九重天出入自如,没有神识的拼了命的去修炼,哪里会有人去像她这一般傻得将自己的神识拱手让人的。
红烛叹了口气,拉着暮七的手说道,“此事我们不能给你做定夺,但是你也要想清楚了。”
暮七惨惨一笑,“君初的作为远比我要高的多,我没了九重天没有什么改变,可是若是他没了,怕是真真少了一个有用之人。”
阎君拍了下大腿,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架势,“我说小姑娘,你是哪门子想不开的,怎么就突然的这么大爱了,还上升到了九重天的问题了,怎么了,天界离了你们两人是过不下去了还是要崩塌成八重天了,你就想自己就行。”
墨霖在一旁没有说话,按理说他应该说上一两句的,但是他偏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红烛感觉到他的沉默,扭头看向他,“今日你怎么这么乖巧?”
“倒也没什么,”墨霖拍了拍她的脑袋,“只是在想,若是今日你没了神识,我要怎么做。”
红烛默了默,叹了口气,“我走了,暮七你好生养着,反正还有百年的时间呢,不要太着急了。”
暮七点点头,在她走的时候忽的出声喊住她,“红烛,这段时间谢谢你。”
红烛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径直走了出去。
待出去的时候,墨霖揽住她的肩膀往怀中靠了靠,低声道,“难受的话咱回去好好吃一顿。”
红烛捏了捏眉间,淡淡的说道,“我是不是太冷漠了。”
墨霖一愣,“这样挺好的。”
两人回到玲珑阁,还未进门就听见里面阿如在喊着什么,然后其他人慌慌张张的跑来跑去的,搞得两个人站在门外进去也不是不进去也不是,好在大树看见他们,忙过来拽着墨霖进去,一边走一边说道,“掌柜的,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我快让阿如烦死了。”
“你嫌弃我烦?”阿如举着铲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冷笑了几声道,“要不咱正好去月老庙把那红线给拆了,然后让老板娘给你物色一个年轻貌美又温柔的娘子?”
大树吓得连连摆手,“你可别胡说,我又没说你不年轻貌美温柔。”
阿如上前一步,“那是怎么了?”
“哎呀你能不能先跟老板娘他们说正事啊,”大树一把扯过阿如在她额头亲了一口,后者顿时老实了,老老实实的说道,“听说宰相府的叶相要来玲珑阁!”
红烛哦了一声,扭头看墨霖,“有什么问题吗?”
墨霖摇摇头,“不就是要说媒么。”
“……”阿如和大树两两相望,合着就他俩激动了,人家这两位压根就没啥反应的啊。
“所以你们就,这样,这样?”红烛指了指楼梯上张灯结彩的样子,还有门口红彤彤的灯笼,“知道的是叶相要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玲珑阁谁成亲呢。”
再说这叶相家的千金断不会没人要的,怎么好端端的想要给说媒,难道说这叶小姐有什么难言之隐,患了什么隐疾?
她这般想着便上了楼,那藤蔓像是许久不见她将枝丫伸过去绕着她转了个圈,然后盘成一把椅子将她包裹住,红烛自然而然的将身子蜷缩在里面想事情,她最近总是觉得自己怪怪的,但是又说不上哪里怪怪的,因着暮七的事情她也没有过多的去考虑这些,如今回玲珑阁她这种感觉有为的强烈,就好像是自己有些冷漠,有些冷血了。
墨霖推门进来的时候看见她抱着膝盖坐在那里,倒了杯热茶递给她,“在想什么?”
“想自己是不是哪里病?”
“你能哪里病了?
红烛慢慢的饮茶,“就是觉得自己越来越冷漠,对他们竟然连几分怜悯都怜悯不起来,像是一个旁观者。”
墨霖眨了眨眼睛,冲着藤蔓招招手,然后坐到她的对面,“你不就是个旁观者么。”
红烛看着他,思索了一番他说的这句话,好像是很有道理的样子,这世间所有的一切似乎她都是个旁观者,无论是谁也好,该经历的磨难一样不少的经历着,若是有她的加入无非是换种方式去经历,她只能看着,根本无法去左右些什么的。
墨霖又接着说道,“你能这么想,就说明你这劫算是没有白白经历。”
“大概是吧。”说完她便沉沉的睡了过去,手中的茶杯被稳稳地接住,然后被人放到了床榻上。
窗边有个细小的声音响起,“为什么不告诉她事情的真相?”
墨霖蹙眉转身,继而勾唇一笑,“没想到你竟然在凡间有了神识,难为你了。”
说话的正是那平日里被他们的当做椅子的藤蔓。
小藤蔓舒展了一下枝干,沿着窗户慢悠悠的往上爬,一边爬一边说道,“因为红烛每日都给我浇水,而且离着这些桃花近,所以才有了神识吧,不过是前些日子的事情了,那时候还不能说话,只能悄咪咪的看着。”
“你倒是个能说话的主儿。”
“上神那么做,红烛不会有危险么?”
墨霖看了眼红烛,替她拢了拢耳边的碎发,“我也不知道,这是我唯一想到的办法了。”
“那上神是想要保护红烛吗?”
“保护倒是谈不上,毕竟她终归是要历劫,我能做的就是将给她的伤害缩小到最小。”
小藤蔓晃了晃树枝,声音还有些不稳,“那不还是保护。”
墨霖没有吱声,静静地看着已经熟睡了的红烛,忽而一笑,“也罢。”
等第二日红烛醒来,揉着眼睛下楼,然后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她扶着楼梯差点一个趔趄倒下去,颤巍巍的指着下面道,“谁能给我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大树正端着饭菜从厨房出来,看见她站在楼梯上忙招呼道,“老板娘下来吃饭呀。”
红烛叉着腰走下去,“是不是你的美娇妻干的?”
正说着墨霖打着哈欠走下来,也是被这一堆红红绿绿的东西吓到了,昂着头左右看了看,叹了口气,“我说,咱们低调点不行么。”
门外响起敲门声,墨霖看了眼顿时蹙了眉头,低声道,“是司命。”
“他来准没有好事。”
“先看看情况再说吧。”
红烛招招手示意他不去开门,“肯定是来坐着听八卦的,我就不信了,这会儿暮七能那么快做出决定,真以为这是决定吃什么呢,要是有这么简单,不至于齐刷刷的凑到忘川那里去了都。”
墨霖顿了顿,转身坐到饭桌前,“你说的有道理。”
果不其然的,见着没有人给开门,司命苦着一张脸使劲拍了两下门,大声喊道,“你们这群没良心的,难道不知道是我在外面吗,快开门!”
阿如吓了一跳,起身准备去开门,红烛很是淡定的按住她,让她安心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