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炎的家世到底如何,到他们下船也没有说,旁人也不好再问。
一回到玲珑阁,墨霖就被红烛扯着上了二楼,大门一关,藤蔓一坐,茶水一放,红烛抄手,“来,说说看怎么回事。”
墨霖叹了口气,将茶杯里的水喝完,“我的姑奶奶,你忘了么,我们是月老庙出来的人,这两个人能不能在一起,在一起是否幸福,你看不见我还看不见吗?”
红烛眨了眨眼睛。
她怎么就忘了这一出了呢,也是了,他们身为月老之人,都会预见有情人是否合适,若是不合适那就是孽缘,她是肉眼凡胎所以看不见,但是墨霖不是,他看见两人的感情发展,所以才会阻止她去说媒,而且看样子还挺严重的,不合适,不合适。
“那这样我就去同叶朦说说。”红烛说罢起身站起来准备出去,墨霖拽住她,“这两人的事你就不要掺和了。”
“……”她还真是搞不懂墨霖的意思了,在船上的时候他千方百计的提醒自己,现在他跟自己说了原因后,她也觉得不合适想要去告诉叶朦,让她尽早另选良人了,结果他又阻止她,让她不要去掺和这档子事,那现在到底是怎样。
“墨霖,你今日就把话说清楚了,你到底是看到了什么,”红烛啪的一声将窗户关上,吓得藤蔓蜷缩了一下,“一会儿让我别说话,一会儿又阻止我的,你莫不是被吓傻了吧,平日里我看你也是铁骨铮铮的模样,怎么今日看见萧炎直接就萎靡了呢,合着你在没去天界之前欠了他家银子?”
墨霖揉了揉眉间,“我自小就长在天界。”
“那你刨他家祖坟了?”
墨霖深吸一口气,“也没有。”
“那他抢了你家姑娘,你跟他打架没打过,所以日后看见他就哆嗦?”
墨霖已经改成挠头了,“什么都没有,我跟他不认识。”
红烛已经微笑脸,伸手指了指门,“出去。”
是夜。
墨霖坐在窗上,满脸的忧伤。
一道黑影闪过,紧接着一颗人头慢慢的,慢慢的出现在他的面前,然后伸出舌头。
墨霖面无表情的望着人头,“你怎么来了。”
“不能来吗?”
“现在不是时候。”
“哦我知道,”那人头换了个方向,跟墨霖的头并排,身子还在上面晃悠,“阎君说了,让你此事悠着点,不然的话日后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墨霖挑了挑眉,伸手将他的身子扯了下来,“阎君都知道这件事了?”
来的人是黑无常。
黑无常从怀里抽出一根烟管,吸了一口气,吐出一圈气儿,“阎君说这件事不可让多人知道,不然的话,待有朝一日出宣扬出去,到时候要死的就是你们。”
墨霖忧愁的望了他一眼,“你们说得好听,我现在还没告诉红烛呢,就怕此事将她牵连进去,结果这孩子竟然跟我吵架。”
他着实不能说,但是红烛对他所做的事情不理解也是情有可原,眼下赶紧想办法把这个烫手山芋给扔出去,不然的话,他们怕是真的很惨。
“你好自为之,有时候一味的保护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你想想秦广王。”黑无常说完化为一股黑烟消失不见,留下墨霖在那里继续惆怅。
不是他说,这件事是真的好棘手啊。
没过几日,叶家便派了人来,说叶朦相中了萧炎,想让红烛去打听一下萧炎家里的情况,是否婚配,家境如何等等问题,若是可以的话,还望红烛说媒一下。
红烛端端正正的坐在桌子一旁听完那丫鬟的话,没有吱声。
小丫鬟紧张的搓搓手,看一眼红烛再看一眼墨霖,墨霖全程低头喝茶,她再瞧一瞧红烛,红烛走神中,最后没有办法她又看向大树和阿如,那两个更是忙的像是陀螺,哪里有空看她的处境。
约是过了半柱香的时辰,红烛才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说道,“婚姻大事是一辈子的事情,你回去同你家小姐说,让她务必来一趟,我需当面同她说。”
那小丫鬟愣了愣,朝着红烛福了福转身离去。
墨霖见人走远后才坐过去,拐了拐红烛,小声说道,“你准备怎么做。”
红烛转过身一本正经的看着他说道,“我晓得现在我看不到你能看到的,所以既然你说了两个人是孽缘,我就不能让叶朦嫁给他,那孩子性格如此洒脱,不应该落得个不好的下场,等明日我约了她去说一说,希望她能慎重考虑一番。”说罢起身上了楼上去,留下墨霖一人沉思。
不到晚上,叶家便派了人回来说叶朦约了红烛明日去茶楼喝茶。
红烛听罢后也只是淡淡的点头,一个人静静的回房间睡觉,全程安静的不像话。
阿如悄悄地拽了拽墨霖的衣袖,朝楼上努努嘴,“掌柜的,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安静?”
墨霖啧了一声,看了她一眼,忽得想起一件事,“阿如啊。”
“在!”
“你跟大树成亲多久了?”
“大概两年了吧。”
“那你们两个怎么还没有孩子。”
阿如的脸僵住了,半响后才咧咧嘴,“那个,我们两个觉得过两个人的生活比较好,而且你看啊掌柜的,你何老板娘每天都那么忙,整天不见人影的,整个玲珑阁都交给我和大树了,我们两个怎么有时间管孩子呢。”
她说的煞有其事,墨霖摸着下巴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不然放你们几天假,你们休息休息。”
“不用不用不用!”阿如说完指着楼上的房间,“怎么房间灭灯了!”
墨霖抬头向上看去,再低头人已经消失不见了,他笑着摇摇头,朝着旁边的酒坛子勾了勾手,一坛酒转瞬间到了他的手里,摇摇晃晃的上了阁楼。
第二日,红烛早早便去了茶楼,叶朦有固定的雅间,小厮给她上了一壶好茶,茶香清雅,品一口唇齿间留香许久,她不禁感叹人间生活真是太好了,有上好的茶喝,有七情六欲和每天都紧迫着过的日子,不像他们,每天的生活都是差不多的,偶尔有个小插曲也会很快的过去,相比较人间来说,他们的时辰太过,有段时间她跟墨霖下棋,整整下了三天,输了就下,赢了继续,一直到下吐了才肯罢休,本以为这样就可以好久不碰棋盘了,可不想没过几日就看见墨霖捧着棋盘来找她了,两人又是大战三百回合。
“没想到你来的这么早。”叶朦的声音传来,红烛眨了眨眼睛,回头一笑。
叶朦一身白衣,却在手腕处系了一根蓝色腕带,看的红烛心下一跳,莫名的又想到了她和墨霖还没有找司命去确定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苍蓝的转世,如今看见人家系一根腕带都能吓到,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想到这儿她抿了抿唇,微微一笑,“叶朦,你是真心喜欢萧炎的吗?”
“自然的,”叶朦给自己倒了杯茶,悠悠然的品了一口,整个人的慵懒气质一览无余,看的红烛不自觉的吞了口口水,然后又听到她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按理说比他好看的人不是没有,可是偏偏我就觉得此生就是为了等他来的,就是为了遇到他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而来的,所以只能是他,不能是旁人。”
红烛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叶大人为何不想你入宫?”
叶朦听到她这么问轻笑了一声,“我以为你会和其他人不一样呢,没想到是一样的,父亲在宫里进进出出这么多年,深知皇宫就是一个牢笼,我是他唯一的女儿,从小便捧着长大的,我自己也过的散漫,根本适应不了宫里的生活,若是入宫怕是只会给他添麻烦,不会像其他人一般为家族争光。”
说来也是了,叶朦性格洒脱,处事不羁,完全没有其他小姐的架子,对待每个人都亲疏有距,让人觉得跟她相处下来很舒服,这种闲云野鹤般的生活方式放在其他地方绝对是令人羡慕的,可是若是放在皇宫里,怕是连自保都会困难。
皇家的后宫就是另一个朝堂,刚入宫的秀女会因为年轻貌美而得到陛下的恩宠,说不定整个家族都会因此而上一阶,但是这会引来妒忌。
叶老爷子深知自家姑娘的心性,这才千方百计的想要将她赶紧许配出去,以防万一。
红烛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这老爷子的想法也是好的,但是他这个女儿偏偏选了一个更差的良人,孽缘,这么算下来还不如入宫呢,起码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总好过磕磕绊绊此生痛不欲生。
“叶朦,我不是想要你入宫,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你完全不用为了家里担忧,他们生活自有自己的打算,如今是你的幸福,那你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但是我想说的是,你的幸福不在萧炎身上,你同他不合适。”
叶朦蹙眉看她,半响后勾唇笑了,轻轻的将茶杯放在桌子上,静静地看着她,“红烛,你的话你不觉得有问题吗,你一面同我将要追逐自己的幸福,一面告诉我萧炎同我不合适,你到底是想要说什么。”
红烛挠了挠头,“我是这么说的,意思是除了萧炎,其他的都可以。”
“倘若我偏偏就选他呢。”
红烛头疼了。
她决定换种比较温和的方式来进行劝说,“萧炎的家世背景到现在你也不清楚的,而且看他的样子不像是一般的纨绔世子,所以万一是皇亲国戚怎么办,你父亲的意图本就是想让你远离皇家的,再来说那个萧炎,看着像是一个儒雅人儿,可是你对他的了解能有多少呢……”
“无需再说。”叶朦出声打断了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