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第二日傍晚,大树便去了薛府说明了此事,那薛员外现在一门心思的想把姑娘给嫁出去,所以说什么都应得干脆利索,要说这明日操办婚礼,那他也是一百个愿意。
大树回来后无奈的摇头,“你说这薛小姐要是知道自家父亲这么巴不得把她嫁出去,估计也得气上两三天。”
“那倒不一定,”红烛此时脸上的黑线已经有一些暗淡,平日里没人的时候她也可以下来走动走动了,好在这帮子人也都不嫌弃她,“这薛小姐我之前有缘遇见过一次,虽说相貌丑,但是那琴技和才识绝对是你们比不上的,她若是在茶楼定然能帮茶楼飞黄腾达。”
阿如啊了一声,“这薛小姐竟然如此有才华?”
“那年灯会的时候我遇见过,在二月楼抚琴的样子夺了多少男子的心,可惜她戴面纱又有帘子相隔,也不肯告知是哪家人,所以提亲的人也少,再加上这长相,”说到这里红烛叹了口气,颇有几分无奈,“这世人先是钟情于相貌,后才去了解这灵魂,可不知有多少人错过了多少有趣的灵魂,再加上她自己的夫婿自己想要选择,薛员外也由着她,所以才一而再的拖来拖去的,后来实在是遇不到了,这才允许薛员外给她张罗。”
灯会那年还是她亲吻阿微的时候,冷不丁的看见了墨霖和苏婉儿,吓得六神无主随便捏了个法术便去了二月楼,那会儿她哪里认识什么二月楼,只觉得那地方风雅的很,又有琴声吸引她便去了。
那曲子甚是好听,比九重天的还要好听几分,只是那抚琴的人只能看见模糊轮廓,红烛这人好奇心重变了身男装,又捏了个法术去看,发现那抚琴人相貌竟是那样,顿时就感叹了,对着旁边听得如痴如醉的兄台说道,“这位兄台,你觉得这抚琴之人怎么样?”
那大哥打了个激灵,满目享受,“定然是个如仙子般的美人!”
“那要是长得不好看呢?”
“嗨我说这位小兄弟,怎么说话呢?”
她没再接下去,而是起身坐到一旁,等那姑娘抱着琴出来时正好看见她倚着门框抱着手笑盈盈的望着自己。
这一笑可倒好,生生把人家薛姑娘给吓了一跳,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红烛扶了一把,笑着说道,“姑娘不必行礼,这大礼我可接受不起。”
“奴家薛元元,公子是来听曲子的么?”这薛元元后退一步朝着红烛微微福身,这一退一笑让红烛觉得此人不简单。
她反正也无事便陪着薛元元坐了一会儿,没想到她竟然知道的很多,相谈甚是愉快。
只是走的时候薛元元喊住她,“公子的女儿习性有点多,下次不妨多跟兄长练习练习。”
红烛愣了愣,继而哈哈大笑,“若他日相见,定请你去吃一顿好的。”
薛元元同时笑了,“那你可要记住我的名字。”
“忘不了。”
墨霖拍了一下她的头,“想什么呢,回神了。”
红烛捏了捏脸,“不如我们就约在二月楼,我想吃他家的招牌菜了。”
“就你这个脸……”
“你先给我遮一下不行吗!”
看到两人这阵仗,阿如拐了拐大树的胳膊,悄声道,“你有没有觉得最近老板娘的脾气有点暴躁?”
大树点点头。
说来也是,自从红烛回来后这脾气真的是见长了,竟然会吼墨霖,稍有不如意的地方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好在墨霖让着她,觉得她身子还虚弱着,便也由着她去了,这一来二去的竟然有些宠溺的意思。
这事也不能说请人家来就请人家来,正好玲珑阁也有几年了,便寻了个理由说是庆祝,正好请了这薛元元和姜黎。
好在红烛的脸终于是好的差不多了,剩下难消的便让阿如用胭脂给她遮盖了一番,加之她平日里不喜用那些胭脂什么的,就偏爱一身红装,这番描眉化妆倒是惊艳了一番人。
说到底其实也就邀请来邀请去,真正坐在桌子上的就是那几个人,不过薛元元来的迟,等到所有人都来了,她才姗姗而来。
墨霖几个人深知红烛不喜等人,怕她恼了说出点什么话来早就按住她的手的按住手,拖住脚的拖住脚,却没没见红烛有半分恼意,反而笑盈盈的道,“我这几日身子不适,刚才有晃了一下,所以就不起来迎你了,你且坐我旁边吧。”说着看向勾着她脚的阿如,后者忙起身坐到别的位置上。
薛元元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微微一笑,“我今日来晚是有原因的,父亲得了风寒想喝我煮的粥便亲自做了,看着时间快要到了便派了信鸽给你,你可是收到了?”
红烛点点头,“早晨推开窗户的时候看到了。”
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寒暄,让墨霖几人直接懵逼,合着这两位其实早就有交集了,难为他们刚才担惊受怕的。
“这位是姜公子,我之前跟你提过的,”红烛指了指姜黎,后者举起茶杯稍作意思,薛元元始终戴着面纱,红烛在她耳边问道,“你觉得长相如何?”
薛元元轻笑了一声,“你这人就是肤浅,之前信上跟我说不要看相貌要看内在的,结果上来就问我长相如何。”
红烛也是笑了,“这不是随了你么。”
接下来这一顿饭的功夫,墨霖对薛元元有个重新的认识,他这才知道原来红烛这么欢喜这姑娘是有原因的,此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连待人接物都让人觉得如沐春风,面面俱到,不让你觉得生疏也不觉得亲近,这样的人排除了长相几乎是完美的了。
他还真有些好奇司命是这么编这茬的。
倒是姜黎,对薛元元没有太多的表示,等饭局结束后,墨霖私底下问他可否愿意这门亲事,只听他淡淡的说道,“此等佳人,若是嫁于我怕是亏待了她。”
“何为亏待?”
“她从未嫁人而我却娶妻多次,实在是有些亏。”
“那你是否欢喜她?”
“欢喜,看见她我才知道什么叫一见钟情。”
墨霖被噎了一下,扇子拍打着手心,琢磨了一番后道,“若是她长得丑呢?”
姜黎抬眼看他,“有些人乍一看不好看,可是越看越觉得顺眼。”
这话倒是说的对,他便也没有多说,转身去看红烛,她还在跟薛元元不知道说些什么,笑的灿烂,自从她见过苏婉儿后就没有笑的这么开心过,此饭局无论是否成就一番佳缘也算是得了一好处,能让她乐一乐。
待回去后已经是晚上,红烛吃的很撑,倚着藤蔓有一搭没一搭的看桃花,墨霖煮了点茶进来,见她那副酒饱饭足的样子就笑了,“你今日吃的有些多,不是怕自己胖么,怎么不克制克制。”
红烛捏了捏肚子上的赘肉,嘟着嘴道,“遇见了故人就忍不住多吃了点。”
“快别给自己找借口了,说说看此事怎么样了。”
红烛支起身子,换了个话题,“你说司命这戏本子真的是他自己写的么,要这么说的话我在人间的戏本也是他写的了?”
这话转的让墨霖后背一凉,冷汗差点往外冒,仍面不改色的接着她的话往下说,“谁知道呢,他那司命阁里人来人往的,谁都愿意掺和上几句话的,再说了要是让他给你写你的命格,那他也要有那个胆子啊。”
红烛点点头,啧了一声,“我今日看见红线飞了进来,这姜黎和元元的事也算是定了,本应该是个喜事,怎么我却感觉不到一点欢喜。”
“估计是你比较喜欢薛元元,所以舍不得?”
“估计是吧。”
她心里总有些犯嘀咕,总觉得哪里有问题,可是又说不上来,一般来说看见红线绕着两人的手腕缠一缠那这桩姻缘就可以了,然后坐等收桃花就是了,琢磨着是她想多了。
想到这儿红烛清了清嗓子,看着墨霖微微一笑,“我的好墨霖,我们是不是该谈点什么了?”
墨霖一愣,起身贴着门,满脸警惕,“有事你说,没事我走。”
红烛微笑脸,“前几日我忍着呢,以为你会主动跟我说,可是我忍了好久你就当没事一样,那我只好主动问你了。”
“什么事?”
“苏婉儿的事。”
她那日就觉得很奇怪,一介凡人怎么会有那么厉害的法术,能让抽取人的记忆和魂魄,而且看那阵势复杂的像是禁书,之前地府因为一个怨灵的事件轰动三界,然后天帝就命人将地府那些禁书都给烧了,按理除了老一辈的人其他人应该都不会,不是因为老一辈的早就羽化了,而是他们知道那次事件对地府的损伤有多大,所以根本不可能传授给下一代。
那此事就奇了怪了,怎么苏婉儿那么厉害。
“墨霖,你开门做什么?”
墨霖慢慢转过身,冲着红烛一笑,“我觉得这茶凉了,下去换一壶回来。”
红烛笑了,“我这会儿不觉得渴,你回来给我坐好!”
“我的姑奶奶,这苏婉儿怎么会那些乱七八糟的法术我怎么会知道是不是,再说了她那手里的忘川水可是当初从你那里拿的,你这明显是在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啊,这事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要问,我都不记得了,你也不用为这种人伤神费脑的了。”墨霖这一连串的话瞬间让红烛觉得有猫腻,这家伙从来不会安慰自己,只会损,这会儿巴拉巴拉的讲了一堆的话,明显是要掩饰什么。
“即然这样,你就实话告诉我,不然的话……”她戳了戳旁边的桃枝,笑盈盈的说道,“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这桃花非我一人用,月老阁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不然你这个懒蛋能心甘情愿的跟着我下来?”
墨霖挑了挑眉,心里默默地向秦广王赎罪后,一屁股坐到红烛面前,“其实当年禁书烧毁的时候,秦广王留了几本自己看……”
红烛眨了眨眼睛,“你再说一遍?”
“他这个人你不是不知道,就是假正经,爱捣鼓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即然这样跟苏皖儿有什么关系?”
墨霖挠了挠头,“看完了就随意丢,不知道怎么就丢到了苏皖儿那里。”
红烛脑子里第一个想法就是地府要是不出事都对不起秦广王作的这些事。
所以苏皖儿才这么厉害,能够躲得过黑白无常的追捕,更是有办法躲开忘川,那这账还真是不好算了。
想到这儿红烛拍了拍桌子,“那你说我这伤应该找秦广王算呢还是要找苏皖儿算呢?”
合着她这满身伤是个意外,活该秦广王被忘川虐,她明着暗着打听苏皖儿的消息,为了找出阿微,却万万没想到栽倒了自己队友的手里,把自己搞的狼狈不堪,然后还被蒙在鼓里,真真是有意思了。
墨霖见她脸色越发的难看,忙摆手道,“别动怒,这身子可是刚养好。”
“你可知我寻他好久,”她红了眼眶看向眼前人,“你却如此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