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傻！你的脑袋里怎么就装那么多麻烦的东西？给你吹首曲子，你静静地听着，什么也别想！”
刘文随手折了一片草叶，吹起从前师父常吹的一首曲子，声音轻灵婉转，闻之仿佛有清凉的风吹过沉闷的心田。
“真好听，感觉心里舒畅了许多。我不会吹叶子，但是我会唱曲儿，给你唱一首吧！”
“好啊！”
她又唱了那首《春情》“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
凄凉婉转，如泣如诉，刹那间泪流满面。
他用手拭去她脸上的泪，“不要哭，你一哭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一触的温柔，令她有种莫名的依恋，情不自禁地靠进他的怀里，“请允许我再哭最后一次！”
理智说不可以，但手还是不受控制地抱住了她，任她在自己的怀里放声痛哭，终于他实在忍不住，鬼使神差地竟然捧起她的脸，吻了下去，虽然只是轻轻一下，二人就立刻分开。
“对不起，我刚才太冲动了！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哭，我不想看见你哭！”
漆黑的夜里，她看不清他的脸，他的神情，只感受到了两颗正在剧烈跳动的心脏。突如其来的慌张，让她萌生了即刻逃跑的想法。
她从田坎上爬起来，深一脚、浅一脚，跌跌爬爬地朝远处跑去。
“喂，你不要跑，当心摔倒！”越远离村子，外面越黑，片刻的功夫，她已经不见了。
刘文抹着黑，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后面找。
“容心，你在哪里？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别乱跑！容心……”
“啊！”一声尖叫，伴随着掉入水田的噗通声。
“都说叫你不要跑了，你在哪里？把手给我？”他蹲下，边走边伸手去摸，在他的印象中，这一排田坎大概有三尺高。
走了十多米，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伸出手，“容心，你在吗？你不吭声，我就坐在这里等，一直等到天亮。”
刘文又往前摸索了十几米，还是没有发现，他彻底慌了，迫不得已只能放大招。
半柱香的功夫，无数只萤火虫朝他的身边聚拢，周围的一切逐渐清晰，原来她就蹲在离自己不到两尺的田坎下。
刘文跳下去，“好啦！都是我一个人的错，要打要骂随你，你以前不是很厉害的吗？”
“我就想一个人安静会儿！”
“那你也不能蹲在水田里呀，又脏又湿，还多蚊子，上去吧！不会要我抱你，你才肯上去？”
容心不答，于是他真的动手将她抱上坎儿去。
“刘大哥，容姐姐……刘大哥，容姐姐……”雪雪打着灯笼出来，看见大量的萤火虫聚集在一个地方，田坎上僵硬地坐着个女子，田坎下一个男子正往上爬。
“刘大哥，容姐姐，是你们吗？”
“雪雪，这边！”刘文答复道。
“真的是你们，太好了！这么多萤火虫好美，是你们捉的吗？”她定睛一看，“咦，你们怎么都湿漉漉的？”
“那个，我们不小心掉进田里了，走！回去吧！雪雪都出来找了！”刘文道。
容心站起来，跟在雪雪的后面，小心地往回走！
“你们慢点儿，当心脚下！”刘文走在最后，关切地提醒。
封长山一家，已经歇下，院子里除了必要的几盏灯笼，灯火已经尽数熄灭。
“刘大哥，你的房间没有变，行李我也放里面了；另外，我给你们准备了些热水，一会儿你们可以冲个凉。”
“额，你先洗吧！我回房等着。”刘文回房去。
容心木讷地看着他的背影，雪雪在一旁偷笑，“容姐姐，你这样分明就是喜欢嘛，还说不喜欢！”
“其实，我也不知道，谢谢你雪雪，忙前忙后，一定累坏了吧？”
“哎！我没事，这些活儿，每天都做，不过好困，我先睡了啊？”雪雪打着哈欠离去。
还记得在徐家的时候，刘文戏弄自己，硬要拉着一起洗澡，结果他下水后水就乌黑了，现在想来真是有趣，幸好是在他前面洗，不然一定要先洗浴桶。
方才在田野里，他这是在向自己表白吗？他一向是玩世不恭的样子，他是认真的吗？
而我喜欢他吗？应该是喜欢的，在他的面前我是那样的肆无忌惮，快意恩仇，以至于给广陵子师父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大致也只有像他那般的容忍，才能够抗住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无理指责，还有一次又一次突如其来的求助。
这么想，他对我应该是真心的，不然干嘛费尽心血，帮自己换魂。那次吵架之后，也没必要冒死相救。在得到师父的明确授意之后，还敢靠近自己。最关键的是怜惜，陈庄岔道口，他执着的关心，田野里的那首曲子和毫不掩饰的担心。
可是容心，前一刻你还在为另一个男人而难过，后一刻却又对另外的男人心动，这样真的好吗？
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不如就测测我和他之间到底有没有缘分。
她洗完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躺在床上，静静地等待着时间。听着院子里彻底没了动静，没了亮光，拿上自己的包袱，蹑手蹑脚地离开封家。
出村的路她已经走过好几次，就算看不见，闭着眼睛也能找准大致的方向，终于上了官道。
只是走着走着，便困倦得不行，稀里糊涂地倒在路边的草丛里睡着了。
她以为天衣无缝，但是一睁开眼，刘文正抱着剑盘膝坐在自己的对面打瞌睡。
她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正欲逃走，
“要走，也可以先打声招呼，我有那么恐怖吗？”
“你什么时候跟来的？”
“一直在后面，只是你没有发现。你不喜欢我跟着，我可以不跟，我刘文还没下作到强人所难、乘人之危。”刘文气愤地站起来，往回走。
“对不起，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不确定！”
刘文回过身来，“不确定什么？”
看他严肃而又愤怒，她的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转圈，难过地低下头：“不确定，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不确定，我们是否真的有缘分！不确定，我是否有资格喜欢你。”
“你有那么多的不确定，为什么不直接问呢？”刘文一边走进，一边问着。
“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前一刻还在为另一个人伤心，后一刻又对另一个人心动，我心里真的很矛盾！”
刘文捧着她的脸，“你是泪水做的吗？怎么那么爱哭？脸都哭花了！”他爱怜地擦干她的眼泪，将她抱在怀里。
“其实我也想了一夜，一开始我是捉弄你，欺负你，但渐渐地我发现自己特别想保护你，尤其是看着你伤心、难过，看着你像男人那样拼命；碍于你和师兄的婚约，我一直抗拒自己去承认，直到不得不和你分道扬镳，直到又一次在小阳村重逢，直到看见你难过的眼泪，原谅我，到此刻 才敢完整地表达出自己的心意。如果你愿意，我愿意用一生守护你，不再让你掉眼泪！”
“我一直以为自己很懂事，遇到你之后，才发现自己如此的自私，那天在山坡上，我还嘲笑你！”
“是吗？其实那天我头晕眼花，什么也没听清，不过我损人的时候，的确很让人讨厌。而你也许不知道，其实你发脾气的时候，很可爱！情不自禁地想逗你玩！”
“可是广陵子师父，是不会赞同我留下的。”
“师父，做什么都是为了我们好，很多时候刀子嘴豆腐心，你别放在心上，他的话很深，不能从表面上理解。”
“刀子嘴豆腐心的是你，每次你都吓唬我，但每到关键时刻，你都出现在我身边。”
“心儿，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嗯！你放心，我会再写一封信，寄给玉哥哥，彻底处理好我们之间的关系，让广陵子师父放心！”
“我忽然间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我叫你心儿，那你该叫我什么呢？”
“刘大哥？”
“不行！”刘文摇了摇头。
“阿文哥？”
“不行！”刘文还是摇头
“刘郎？或者文哥？”
“天呐！好肉麻！你还是叫我阿文吧！”
“那你不早说！”
“就想逗你玩儿，嘿嘿！”
“你好讨厌！”她猛地将他推开，害羞地转过身去，“有人过来了！”
“别害羞啦！看见就看见呗，既然我们已经出来了，不妨就陪你回一趟三黄镇老家，祭拜祭拜容伯父，扫扫墓！心儿，你觉得怎样？”
“好啊，只是要不要先跟广陵子师父说一声，我怕他担心。”
“那你做好再见他的准备了吗？”
“还没有，不过我想等信寄出之后再见广陵子师父，这样他就不会质疑我的真心，你也不会为难。”
“放心吧，师父能掐会算，出门之前，他叮嘱我带上剑，还嘱咐我不要忘了练习，好像已经知道我会离开很久，所以你把心放在肚子里，不要胡思乱想。”
“那带上剑，是否预示着会遇到危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