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房没有门,只是低垂着一块青布帘子,咳嗽声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不好意思,打扰了,借贵宝地避避雨,等雨停了我们就走!”刘文拱手道。
“恪儿,快请客人坐!”
说话的是个女人,听着语气,房间里面还有一个人。
“娘……”
是个小孩儿的声音,稚嫩清脆,还带有些许的不情愿。但最后还是掀开帘子,探出个脑袋来。
“原来是你!”容心惊讶道。
小孩儿身形至多不过十岁,很不乐意地扁了扁嘴巴:“坐吧!要喝水,自己倒!”
“恪儿,进来!”女人的声音虽然不苍老,但是听着十分沉重,像是生病了。
小孩儿听话地进去,母子俩也不知道说什么,声音细细小小的,令人感觉不是很踏实。
不多时,小孩儿又出来了,往厨房而去,像是要准备炊事。
“小朋友,你是要做饭吗?我们帮你!”容心很温和地凑上去,但小孩儿并没有给她好脸色,他打开米袋,把里面剩下的米都倒出来,还不到半碗。
“嘿!不要煮了,吃这个吧!”
刘文把半只兔子放在他的面前,“虽然我们追过你,但我们不是坏人!”
“贫者不受嗟来之食,拿开!”小孩儿去淘米,但是水缸里没水了。
“呵,想不到还念过书,只不过你的做法,无异于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哪里有井?我去帮你打水!”
刘文刚摸到水桶,就被小孩儿抢了,“不需要你帮忙!”
小孩儿提着桶跑得飞快,“心儿,快下雨了,你别出来,我去追!”于是刘文跟在小孩儿的后面,跑了一里路,终于听见了流水声。
房前屋后都没有井,要到这里来取水,看来他们在那里住的时间并不长。大人的步子毕竟比小孩儿快得多,很容易追上了他。
小孩儿在溪边取水,正要灌满时,劈啪一声响雷直挺挺地劈在了正前方,看起来很远,但是听起来很近,他吓得手一松,桶里的水都倒了。
“还以为你胆子很大呢,让我来帮你吧!”刘文捡起快被水冲走的木桶,重新灌满水。
“你看到了,我们家一贫如洗,没什么可图的,你别动什么歪心思啊?”
“傻小子,我们只是避雨,要打家劫舍,也会挑个富裕点的!”哗啦啦地雨点子,铺天盖地而来,刘文提着一桶水,轻松地跑在前面,小孩儿紧紧地跟在后面。
“阿文,你们可回来了,本来想去接你们的,但是没有找到伞,都淋湿了!”她用袖子擦干他脸上的雨水。
“哇!一点都没洒出来,你好厉害!”小孩儿的目光惊讶之余,流露出许多羡慕。
刘文把水倒进水缸,“这点水怎么够用呢?小家伙把你们家的盆桶都放到院子里,接雨水吧!”
一个脸盆,一个脚盆,一个木桶,再多一点也找出来了,不过对于一对母子也够用了。
“小朋友,你的衣服湿了,快去换了吧!”容心关切地问道。小孩儿的反应看起来温和多了,点了点头,朝房间跑去。
“阿文,你的衣服也湿了,换一件吧!”
“没事,一会儿就干了!”
他开始生火煮粥,又将兔肉剁碎放进锅里一起炖。
“好香,你们在煮什么?”小孩儿换好衣服,嗅着香味而来。
“新鲜的兔肉粥,还不错吧?”
小孩儿揭开盖子,瞅了瞅,咽了咽口水“看起来很好吃!”
“那是,当然好吃!”刘文自夸道。
“阿文,那位夫人,好像病得很重,我听见她咳了好久,要不……”容心道。
“小家伙,咱们做个交易可好?”刘文抬手,示意她不要再说。
“什么交易?”
“我帮你治好你娘,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跑,怎么样?划算吧?”
小孩儿摸着腮帮子,想了想,“你真的能治好我娘?”
“当然,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为什么跑!”
“这不行,你得先治好我娘!”
“一言为定,不过小孩子不能说谎,否则会被雷劈的!”刘文指着外面的闪电。
小孩儿心有忌惮,于是点头。不争气的肚子,咕噜噜地叫起来。
“再等等,就有的吃了,你叫什么名字?”容心爱怜地摸了摸小孩儿的头。
“哎呀,你不要摸我的头,难道你娘没教过你,摸别人的头是不礼貌的!”小孩儿闪到刘文身后,刘文偷笑。
“你们俩关系什么时候变好了,难道是因为一桶水?”
刘文笑而不答,小孩儿吐了吐舌头,她只能无奈地坐在一旁。
粥煮好了,容心盛了一碗,放在灶台上,小孩儿吹了吹,迫不及待地端进了房间。
“他们的生活一定过得很难,不过这孩子很孝顺,他的娘一定很幸福!”容心望着房间。
“但愿吧!心儿,你饿不饿?”
“我不饿,这么少的粥,还是都留给他们吧!”
“这雨虽然来势凶猛,但应该下不了多久,晚间我再去打猎加餐!”
“可是方才你不是说,避了雨就要走吗?”
“可是呢,我也答应了要救人,所以可能会在这里住几天了。”
“这样也好,辛苦你了!”
“不辛苦,顺道还可以练练剑法!”
“练剑和打猎有关系吗?”
没多久,真的云销雨霁了,刘文提着剑出去,容心坐在屋檐下,看着小孩儿把粥都喝光。
“喂,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秦恪,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容。”
“容姐姐,刚才那个哥哥去哪里了?”
“他去打猎了!”
“那个哥哥一看就很厉害!”
“是吗?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那是当然,那么远的路,水一点都没洒出来!还有那只兔子,味道那么鲜美,一定是野味!”
“你吃过很多兔子吗?怎么知道那是野味?”
小孩儿停顿了片刻,“反正就是知道!”
“这房前屋后,也没有菜园,你们以何为生呢?”
小孩儿低头不语,脸又拉了下去。
“恪儿,恪儿……”
“来了,娘!”小孩儿又进了房间,半晌一个面容苍白,但五官精致,皮肤紧致,身材也保养得极好的妇人,扶着墙出来,小孩儿赶紧搬一根凳子放在屋檐下,这样他的娘亲就可以背靠着墙而坐。
“夫人,冒昧叨扰了!”
“姑娘客气了,随意坐吧!家中简陋,我又有病在身,招呼不周之处,还请见谅!恪儿……”她还没有吩咐,就已经止不住地咳了起来。
“容姐姐,你坐吧,你不坐我娘又要咳嗽了。”
“恪儿,怎么跟客人说话呢!娘平时怎么教你的!”
“对不起,娘,我错了,你别生气!”小孩儿捡了根树枝递给他的娘亲,然后乖乖地跪下。
“夫人,算了,他也是关心你!”
“看在有客人的份上,今天就算了,你起来吧!”
容心去扶小秦恪,替他拍掉身上的灰,怀里的玉佩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她伸手捡起来擦干净,叹息道:“幸好没摔坏,不然就没信物了!”
“姑娘,你的玉佩好别致,可以借给我看看吗?”
“只是一个普通的玉佩而已,谈不上别致!”她嘴上这么说,但出于礼貌,还是把玉佩递给了那个妇人。
妇人接过玉佩,观赏了片刻,又见上面刻了字,柳眉蹙了蹙,又拿近了仔细看,拇指在那个心字上反复地摩挲几遍,还给容心。
“好一个‘心’字,敢问这可是姑娘的名字?”妇人的眼神莫名地变得柔和了许多。
“嗯,这上面刻的确实是我的名字,夫人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猜的,我曾经见过别人刻一对,作为信物,方才又听你提到这是信物,所以更加好奇了。我没有猜错的话,另一块一定在那个小伙子身上!”
“不!您猜错了,这玉佩虽然是一对,但是另一块的主人,已经成婚了,我这一块早晚也是要还给别人的。”
“是吗?看你这么宝贝,我还以为……咳咳……对不起,是我多话了!”
“没事,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她小心地把玉佩收好。
“看你还是很宝贝这块玉,想必没那么容易放得下吧?”
“放不下也得放下,都已经是前尘往事了,不过夫人有恪儿这么孝顺的孩子,一定非常幸福!”
妇人笑道:“他呀,只要听话,我就满足了!”
“娘,你好久都没笑,恪儿都快忘记你的笑容了。”小孩儿愣愣地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娘亲。
三人越聊越投机,容心对这对母子,越发地生出许多亲切感。
天色将昏之际,刘文一手拿着剑,一手扛着根棍子,上面挂满了猎物,看起来收获颇丰。
“大哥哥,你都打了些什么猎物?”小孩儿,兴奋地跑过去,绕他身后吓了一跳,“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