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永避开了他与妻子吵架原因,蔡远远知道,大人的这些事情,也不方便说详细的。他关心的,还是姓名。
许言永陷入沉思,似乎在努力回想当时的画面。葱绿的茶叶在玻璃壶里,汤色明艳。大约十分钟后,许言永说,没多久,琴苇也忽然离家出走,我又气又急,连夜打她手机,她说想出去散心。
蔡远远心里充满了古怪,谁是琴苇?
但他没有打断许言永,生怕许言永思路乱了,又要陷入沉思。
“我知道琴苇生我的气,她认为我是一个不合格的爸爸,把妈妈给气跑了。可是,大人的事情,她又能够懂得多少!唉,她还小,那时候也不过15岁,却总是以为自己已经很大了,什么都懂得了。”
听到这里,蔡远远估计许言永说的,应该是他的女儿。是他的另外一个女儿么?这和鹿雪禾有什么关系呢!看来,这段扑朔迷离的故事,需要耐心慢慢听。
许言永双手捧着小小的粗瓷杯,喝了一口,继续说下去,“还好,她还是接我的电话,和我保持联系。我说担心她一个女孩子外面,要她马上回来。她却让我放心,说她想散心,就当是旅游。并且,她认识了另外一个女孩子,在一起成为了好朋友,姐姐一样照顾她。她住在那个女孩家里,很安全。既然琴苇这样说,我也就暂时不逼迫她回家了。我只是问她带够钱没,不要现金都放身上,她回答我,带了平时用钱的银行卡。”
“我一边雇佣了私家侦探,去调查她妈妈的情况,希望可以找到人,即使找不到人,有了线索也好追寻下去。可是,一直没什么线索。我也很无奈,一个人回到家里,我很伤心,我质问自己,就算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也该算是一个温柔的爸爸啊!全世界我最爱的两个女性,却都不在身边,我的事业成功,家庭却失败的一塌糊涂。此后,我每天给琴苇打一个电话确认下她安全,叮嘱她不要太相信别人。她却讥讽我,简直是狐狸一样多疑。我很生气,却不愿意责怪她,毕竟她现在在外边,一时冲动做了什么事情,我赶不过去。”
蔡远远默然了,他想了自己的家,自己的爸爸,以及离婚后去了美国的妈妈。回过神来,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那琴苇是?”
“琴苇,是在圣诞节过后回来了。那回来的那天,外面下着很大的雪,我去开门,骤然看见她,我很高兴,就拥抱了她。可是琴苇却全身颤抖,冰冷到极点,脸色灰白,神情怪异。她的身上满是雪花,手边是一个黑色的大行李箱子。我也紧张了,难道琴苇在外面出了什么事情?被人欺负了吗?我没有赶紧追问琴苇,而是拍掉她身上的雪花,让她先去洗个澡,给她把干净衣服拿过来。”
许言永的脸色,似乎也变得灰白,想起当时的场面,仍然带着焦急和心痛。他摇摇头,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稳定下情绪。
“琴苇一直是我的宝贝女儿,从小宠爱,没受过一点委屈,我把她当成手掌心里的珍珠那样。我从来没见到过这样子的琴苇,但我要避免刺激她的情绪,我控制自己的语调,等她洗澡出来,才问她有什么不舒服吗?结果,琴苇一下子扑到我怀抱里,哇的大哭起来,眼泪把我的衣服领子全部打湿了。自从她15岁生日后,我很少抱过她了,那一刻,我才发现,她还我那个没有长大的小宝贝。我摸着她的头发,等她对我说为什么会这样。等了许久,她渐渐平息下来,不再哭了。告诉我说,她没事,什么事情都没有,只是忽然觉得委屈,然后就跟我说先回自己房间了。”
“她的神情一下子变得镇定,不像是一个16岁的女孩子了。我愕然了,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直到琴苇关上自己卧室的房门,我才醒悟女儿已经不愿意把心事告诉我。我忽然想,要是她母亲在就好了,女儿和母亲,总是容易说话的。”
说到这里,许言永长长叹息一声。
“没过几天,又到开学,琴苇忽然跟我提出,要换一个学校,不喜欢现在的这个学校了。我很意外,我送琴苇去读的学校,应该算是国内很好的高级学校,我都安排好了,送她出国留学。”
“从小,她的功课就不错,喜欢读书,不像别的女孩子那样一门心思花在打扮和爱慕男孩上。可是,我还是顺着她的意思,我想也许是在学校里,她有不喜欢的老师或同学。接着,她有提出,要换个名字。这个要求,我大吃一惊。我问为什么,想换成什么名字啊?她不做解释,只是沉默着。我怎么问,她都不说话,只是以纸和笔,写了三个字,也就是她现在的名字。”
这就是答案。
虽然交代清楚了由来,蔡远远还是惊讶了,好半天,才嗫嚅着说,“琴苇?改名了,所以叫鹿雪禾?”
“没有错。她甚至连食物都不吃了,只是安静地坐在客厅里,一个人发呆。写有那个名字的纸条越来越多,丢满了房间。全世界,只有她能够这样要挟我。我很无奈,就为她去户籍警官那里,更改了名字。她才露出一丝笑容,对我说了两个字,谢谢。那种表情,简直不像是对我说说话,像是对一个陌生人的帮忙道谢。”
鹿雪禾,原来只是后来改的一个名字。
原来转校过来之前,许琴苇才是她本来的名字,是她前面的16年使用的真正名字。蔡远远隐约觉得,真正的原因,与那个女孩有关。也与那个神秘的日记本有关。
那么鹿雪禾,不,应该是许琴苇,在离家出走的时候,在外面认识的女孩,是一个关键的人物。
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在她们之间。
蔡远远笃定地认为。
许言永问道,“小远,你现在大致的都知道了。你和小禾在一起有段时间了,可以把你知道的,都告诉伯父吗?我很想知道,小禾到底为什么提出那样的要求。你肯定也关心着小禾,对吗?我们必须搞清楚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