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欣喻坐在暗中。
她已经震惊到无法确信,是否做梦。
投影仪器播放出的,是北连。
时间,是做手术的那天。
北连被推进了手术室。
但是手术室里却没有柳叶刀和止血钳,也没有穿上消毒手套。手术室的门关闭上了。一些仪器关闭了,撤退到边上。打开的是另外一些仪器。
林教授坐在雷欣喻的旁边,中间隔了两个空位!
林教授在旁边开腔解释,“那些仪器,是监测脑电波的!”
究竟,这是做什么?
然后,外国医生上前。
手术台上的北连,已经闭上了眼睛。
被转移到一把椅子上。
“我们在给俞北连进行催眠!”
催眠,雷欣喻转过头,眼睛在暗中,被屏幕的光芒,映照着加倍闪烁!
这是一个精心设置的,与沟通时候说明的治疗手段完全不一样的治疗。
画面上,催眠被进行着,林教授的解释继续进行着,“其实我们真正要做的治疗,还是以心理手段为先。催眠,就是一种心理暗示,我们需要找到症结,真正导致北连的问题所在的症结。因为,我们怀疑这并非遗传性,而是来自幼年时期的强烈心理创伤的一种防御机制!”
雷女士,你也并没有打算,告诉我们北连的这个秘密吧!
是的,那个秘密一直藏在雷欣喻的心里。
年幼的北连,渐渐长大,在她的灌输之下,根本遗忘了那些糟糕的事情。
但是遗忘只是被掩盖,而不代表不存在。
微识,是过来来。经过类似的过程,所以,在看到摄影之后,能够立刻感同身受。
北连的爸爸,是因为在小北连强烈的渴望与要求下,不顾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带着小北连去了游乐场。
意外就发生在游乐场。
雷欣喻不愿意北连一生背负着痛苦的负罪。
是因为他,才害死了爸爸的。
“作为一个母亲,你的做法,我完全可以理解。只是,不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回避!”
“即使是北连的父亲,也一定不会后悔,因为陪伴自己的孩子去游玩,是一个父亲最美好的瞬间。”
画面上,北连被催眠之后,缓慢地说着一些话语。
那是林教授与进入睡眠状态里的北连,在进行对话。
“谁是你最爱的人……”
“妈妈,微识……”
“还有谁……”
……沉默……北连的头微微低着。面孔上,忽然出现惊恐的表情,像是幼年的孩子看见了可怕的事情。浑身颤抖起来。
……
林教授叹息了一声。“因此,我们做的根本不是脑部手术,所以,我才这样大胆。”
“所以,在医院的一个月?都是演戏!”
“是的,我和助手,以及其他专家一起配合的。请原谅我没有告诉您真正的治疗方案。因为,我一度怀疑,真正的原因,就出在您的身上!”
“我的身上?”
“在每次借助更换绷带,清理伤口的过程里进行的治疗当中,涉及北连生活的人,我都逐渐进行了解!”
“在倾吐和发泄了情绪之后,北连确实有了好转。连续一段时间,都没有再出现narcolepsy。但是,我的助手跟踪反馈的消息是,在一个多月后的体育考场上,重新发作!”
“也就是说,完全可以排除别的原因!在当年,我治疗过您的先生。后来,失去了联系。医院要为病人保密,那个时候国内的心理治疗也不够成熟!我一直为此很抱歉!”
一切,都是一个圆圈。
雷欣喻闭上眼睛,她的脑海里,一片混乱。
一边泪盈于睫,一边让自己镇定。
她需要时间来理清思绪。
林教授关闭了投影。
“您是说,先已经请夏微识看过了?”
“对!”
“那,北连一定也都知道了!”雷欣喻站起来,想要去拦截。
“雷女士。”林教授按下她。
“请听我说,要真正解决北连的问题,应该要面对这些问题。”
雷欣喻掩住面孔,此刻,她无法像一个学校任职的中层领导那样保持冷静了。
她只是一个脆弱的母亲。
“我确定,北连其实,对幼年时候,你的失去丈夫的痛苦反应,刻骨铭心记忆下来。”
“因此,你们母子共同回避了家庭当中失去了最主要的人的事实。你们避免提到那个人,你的丈夫,北连的父亲!”
“北连的成长,就是在这样的缺憾当中,因为人为的淡化和掩盖,忽略了父亲。也忽略了父爱的弥补。”
“一个母亲不是不可以教育孩子。而是,她没有力量扮演两种人格角色!”
“你们在这样的回避里,相互强化了这种失去至亲的创伤。北连成年之后,意识成熟,不可避免地,要受到这种潜意识的折磨。”
“它表现为,narcolepsy。”
雷欣喻无法不承认,林教授的分析,就是她一直以来所做的。
“那个女孩子的出现,对于北连来说,犹如两个类似的人,必然的吸引!相信这一点,您也有所了解。夏微识,同样也是一个有过心灵的创伤的女孩子!”
“在进行催眠的治疗后,北连偏偏选择了忘记夏微识……您知道是为什么吗?”
“因为,通过微识的遭遇,也牵连起北连与父亲的遭遇的那些记忆。”听到这个程度,雷欣喻也开始明白这当中的相互影响与关系。
“对!北连的那一部分防御机制开始启动,回避夏微识,回避对这个女孩子的爱,就是避免想起,小时候的罪过。他一直认为,那是一种罪!”
生命与灵魂如此严密,服从最基本的规律,延续下来。上帝,雷欣喻按住胸口上的十字架。
“丁零丁零丁零”……雷欣喻的手机剧烈地震动!
她顾不上看是谁来电,直接接听。
传来急促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