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最绝望时遇见你,裹着晨曦还是怀疑(1)
然澈 2017-11-07 16:112,803

  九岁那年,连年逼着画扇叫她小叔叔,画扇绷紧苍白的小脸,只拉住祁连勇不松手,嘴角抿成一条缄默的直线。

  连年怒极反笑:“怎么,想进我们祁家的门,还敢得罪我吗?”

  祁连年是祁妈妈最最疼爱的儿子,画扇如果想要得到祁妈妈的认可,和祁连年搞好关系无疑是最靠谱的方式。

  连勇想明白这一点,拉住画扇的手,指了指连年那张张扬而秀气的脸:“叫小叔叔,叔叔给你买糖吃。”

  画扇看了连勇一眼,再看向连年,小脑袋摇了摇,还是不肯叫。

  这下,彻底把连年的少爷脾气激起来了。他也不管连勇还在一旁,眼疾手快地伸过手去在画扇的小脸上捏了一把,恨恨地说:“小丫头别不识好歹,多少人想叫我叔叔我还不要呢!”

  许是他手上力气重,画扇眼底的水汽顿时就弥漫开来了,连勇气恼得伸手就要去打连年,谁想,自从跟着连勇回来之后就畏首畏尾简直像惊弓之鸟的画扇突然做出了一个让他们两个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她霍地低下头去,准确无误地,朝连年撸起袖子的右臂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连年是骂骂咧咧地离开连勇家的。连勇太过维护那个小丫头片子,就连她张嘴咬了连年,他竟然都包庇着,不许连年报复。

  连年回到家,看到卧室里沈碧玉额头上搭着一条湿毛巾,见连年回来了,她想问却又觉得问起来丢面子,所以欲言又止地看了连年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连年居然鬼使神差地悄悄把袖子撸了下来,遮住了胳膊上那两排深深的牙印,然后才走过去坐到床边,向沈碧玉汇报他打探到的情况。

  “大哥说他是在医院见到她的,不是在路边捡的,还有,她爸妈都出车祸死了,大哥是主治医生,见她太可怜,就把她带回家来照顾着。”

  沈碧玉先前也猜测大概是这样的原因,沉吟了片刻,然而脸色并没有缓和多少,她看向连年的脸:“医院里死的人多了,世上没有父母的小孩更多了,难不成遇见一个就捡回我们祁家来?”

  这个问题连年问过连勇了,就照搬着连勇的原话回答:“民警说她没有别的亲人,现在又没了爸妈,如果没人收养就只能送孤儿院去了。大哥也是不忍心,这才把她带回来的。”

  末了,连年又自己加了一句:“妈,你那么说就不对了,大哥做医生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这可是第一次往家里带孩子。”

  沈碧玉一听就连连年都有倾向那“野孩子”的意思,不由得怒气更盛:“听你这意思,合着咱们祁家就我是恶人了?好,你们都心善,见不得她受苦,只有我是恶心肠的人巴不得把她赶出门去!”

  连年摸摸鼻子,不敢接话。

  沈碧玉伸手扯下额头上的毛巾,摔到床边的组合柜上:“我不是不许他做好事,这么多年来他捐过多少次钱,我有拦着吗?我是怕这孩子来路不明,再说了,你大哥可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带着这么一个孩子,还要不要结婚了?!”

  连年痞痞地笑,避重就轻:“我哥不是说了,她爸妈出车祸了,怎么会是来路不明的野孩子呢?再说了,大哥不是有女朋友吗?”

  沈碧玉冷哼:“你大哥那女朋友徐豆蔻,她可不是什么省事儿的主儿,能由着他这么闹?她自己还那么任性,能做好那么大孩子的妈?”

  连年好看的眉也皱起来了,他想了一下,然后凑近沈碧玉脸边:“那怎么办,总不能……认到我祁连年的名下吧?”

  沈碧玉抬手就在自己小儿子额头上打了一下:“胡说什么!”她也皱眉想了一会儿,然后自言自语了起来:“总不能……认成我的女儿吧?”

  一听这话,连年慌了。

  他赶紧摇手反对:“不行不行不行!”

  开玩笑,好不容易家里冒出来一个比他辈分低年纪小的,他才摆脱老幺的身份。何况那小丫头一副宁死也不肯开口叫他叔叔的模样,他偏偏要她就范,所以老妈的话是绝对不行的。

  沈碧玉狐疑地看向连年:“怎么不行?”

  连年编不出理由,俊脸涨红,好半晌才憋出一句:“她、她长得那么丑,哪配得上做妈的女儿,撑死了也就做我们祁家的孙女罢了!”

  沈碧玉扑哧一笑,有哪个女人不爱听夸奖自己的话?她揉了揉额角:“算了算了,就先让他养着吧。没养过孩子的人,以为养孩子容易啊,有他的罪受!”

  连年听沈碧玉话语不像之前那么强硬了,秀美的眉眼一弯,笑了。

  他暗暗地攥紧拳头,小东西,敢不把我祁连年放在眼里?也有你的罪受了。

  从那天起,连年开始上学放学都先往连勇家跑。

  他不只往连勇家跑得勤,还待得久,有时候连勇都要带着画扇出门了,连年还赖着不肯上学去。

  而只要连年一出现,画扇一准得哭,这么几次下来,连勇就对连年下逐客令了。

  连年于是涎着脸凑过去:“哥,你还要上班,而且她都这么大了,干脆送她上学去吧。”

  连勇何尝没想过送画扇上学,可关键是北京路面上车来人往的,没人接送画扇,他怎么能放心?

  连年眉角挑起,居然像是正中下怀,他对着连勇直拍胸脯保证:“你信不过别人,还能信不过我吗?我带她上学放学,这样总行了吧?”

  连勇迟疑,连年赶紧解释:“是妈不许她进祁家门,我可一直什么都没说啊,再说了,她都九岁了,你总不能一直把她藏在家里吧?”

  连勇想了想,也是,又犹豫了一会儿,才问连年:“和你们学校挨着的地方,有小学吗?”

  连年笑得俊秀极了:“有,市属小学就在我们学校对面。”

  最终,连勇听了连年的建议,去给画扇办入学手续,而连年每天负责接送事宜。

  程画扇和祁连年,不得不产生交集。

  当天晚上,连勇给画扇做了好久的思想工作,画扇虽说对连年戒心很重,但对连勇甚是信任,在连勇的百般劝说之下,她终于点了点小脑袋,同意了。

  连勇安置好画扇,准备回自己的房间,走到门口的时候,却被画扇喊住。

  画扇喊他勇叔叔,连勇回头,画扇又把抬起的小脑袋瓜低了下去,声如蚊蚋:“勇叔叔,我爸爸妈妈……他们……”

  连勇心口猛地跳动几下,他又折回画扇的床边,宽厚的手掌抚着她头顶柔软的发心,画扇扑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问他:“他们……再也不会来看画儿了,对吗?”

  连勇心头一酸,点了点头。

  画扇咬咬嘴唇,又问:“他们,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了,是不是?”

  看着眼前这个九岁的孩子分明悲伤,神情也无措极了,却执拗着不肯落泪的模样,连勇心里有说不出的酸涩,他伸过手去揽了揽画扇小小的身子,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脊,却不知如何开口。

  画扇见勇叔叔不说话,就知道自己又问蠢问题了,她把尖尖的小下巴支在连勇的肩膀上,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一会儿便濡湿了连勇肩头的衣裳。连勇舌尖发苦,他是医生,救死扶伤义不容辞,却无法医治一个孩子的心伤。

  安静了好久好久之后,画扇抬起稚嫩的一张小脸,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盈满了哀求:“画儿乖乖的,画儿会听话的,勇叔叔不要赶我走……好吗?”

  这一句话,加上纯粹是孩童哀求的神色与语气,让连勇心头那根埋入血肉不敢见人的刺越发深入了,深深的内疚与负罪感,霎时弥漫了他整个心脏。

  “好。”他抱紧画扇的小身子,眼底笼上一层雾气,信誓旦旦地保证,“不赶你走,叔叔把你养大,送你上学……绝不赶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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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有时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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