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人生在世,谁能不丢脸就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
所以,我说景宁,你就不要说:“没事,我不嫌弃你丢脸。”这样的话了好吗?】
下午,景戈兴致已经不高了,农家乐也着实有些累了。景宁主动和农爸爸农妈妈说让他们二老先出去等,或许是因为景宁这一段时间表现好,农爸爸农妈妈竟然答应了,农家乐深深地觉得,现在景宁和景戈在家里讲话的分量比她重多了,这是典型的鸠占鹊巢啊,她不能让这个趋势蔓延下去……
景宁要去银行取钱,在去银行的过程中,农家乐一直阴阴地看着景宁,景宁早就猜到了她的小心思,一直到了银行门口才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你知道我们家有句家训是什么吗?”
农家乐啊了一声,这哪里跟哪里?
景宁娓娓道来:“奶奶经常说,要想生活好,老婆当块宝,要想生活好,老妈当成宝。”
“……”
“所以,以后我和景戈都听你的。”景宁总结。
……小心思被拆穿,农家乐脸色涨红,干脆不理他,直接进了银行。
景宁是金卡,所以不用排队,农家乐在大厅等他,没事就瞎逛一下,然后一不小心看到了一个开关,然后又一不小心摁了一下,然后她就傻眼了。上帝,怎么就全黑了?灯呢?
再然后,不好,哪里来的这么多保安?竟然一下子冲上来直接把她摁在了墙上。
谁能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说成熟就是一件让你不断发现自己是个傻子这件事的过程。可是农家乐此刻从景宁的眼里看出了一种她现在依旧是傻子这件事的含义,好吧,她承认她的确是办了一件丢脸的事……
可是人生在世,谁能不丢脸就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
所以,我说景宁,你就不要说“没事,我不嫌弃你丢脸。”这样的话了好吗?
事实证明,没有最丢脸,只有更丢脸。
晚上一起去吃饭的时候,农家乐一不小心把人家摆着当模具的水果送嘴里了,这下子简直成了所有人的笑柄。连爸妈都站在景宁那边取笑她,她只觉得自己把几辈子的脸都丢完了……
终于,丢人的一天过完了,临到景宁把他们都送回家要离开的时候,农家乐连和他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景宁依旧是那句:“没事,我不嫌你丢人。”
农家乐深深地觉得景宁就是个高级黑。
绝对的!
回到家把自己重重丢到床上,农家乐左叹一口气,右叹一口气,有一种心里有话不吐不快的感觉,可是她和农浓又实在没有讨论空间……
终于,连农浓都受不了了,问她:“景哥一看就是大度的人,你都丢人了多少回了,还怕这一回?”
农家乐转过身幽幽地看着她:“你请了一天假,作业做完了吗?过两天又要考试了吧?明天是不是还要早起上早自习?”
农浓:……好吧,你赢了。
可是翻来覆去,农家乐还是睡不着,于是对农浓道:“我看爸妈最近对景宁态度改观挺大的。虽然爸刻板,但是杨澳他姐姐出事的时候爸爸不是也帮她说话了吗?所以我觉得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况且看在景宁这么有诚意每天做饭刷碗的份上也该同意了,你说是不是?”
农浓不置可否地说了句:“就算他不做饭不刷碗,只要他带着景戈来,爸妈也早晚会同意。”
“为什么?”
农浓不说话了。
“别装睡。”
“问你话呢!”
“我起来打你了!”
好吧,不说就算了。
看来她在这个家里还真不如外面来的一个小孩子有地位呢。
而且那个小孩子,此刻正睡在隔壁农爸爸农妈妈屋里呢……
又过两日,就在方助理终于忍不住想要找农家乐说点什么的时候,农家乐一不小心听到景宁和农浓的对话了。
农浓刚考完月考,晚上放一个晚自习的假,欢快地跑到景宁面前让他请她吃饭,恰好被农家乐撞到,于是三个人就出来吃饭了。
可是,她只是去了一趟厕所而已,怎么回来之后就发现事情全变了!
自己的妹子怎么在拉着景宁的手!还一脸的含情脉脉!
“哥,我再过几个月就高中毕业了。”
然后,脸还红了?到底什么情况!
景宁抽出自己的手,表情不变:“我知道。”
农浓低下头去:“我看我爸妈虽然嘴上没说,但是心里已经同意了,以后我就要喊你姐夫了。”
景宁点点头:“这是我一直期待的事情,我想娶家乐很久了。”
农浓终于抬头,似乎还鼓着一股子气:“我长大了!”
景宁面色依旧不变,只是比先前有了些笑意:“是长大了,这么多年了,也该长大了。”
“哥,你还记不记得你以前说过,等我长大了就可以喜欢你了?”农浓说得有些迫切,或许是因为激动,眼眶都有些红。
农家乐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像是发现了别人天大的秘密,只觉得气血都在逆流,而且农浓说很多年,她怎么可能会认识景宁?
只是这些都无关紧要了。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妹妹和自己喜欢了同一个男人,而且农浓的样子也不像是心血来潮,她眼底暗涌浮动,农家乐认识那种表情,那是爱情。
景宁的回答依然很平和:“农浓,你是长大了,可是我已经老了,我儿子都四岁了,等你再大一些,说不定我已经和家乐生了另外一个孩子。你会遇到很多人,你喜欢我只不过是因为我在你生命里出现的时间过长而已,你总会明白的。”
农浓垂下眼去,不过很快便又抬起头笑了起来:“我当然知道,只不过是哥你马上就要和我姐在一起,说不定就要结婚了,所以我希望我能够把这些话说出来,至少将来不会留下遗憾。哥,我真的想说,我爱你的时间比我姐爱你的时间还长,包括你不在的这几年。”
农家乐犹如晴天霹雳,她总觉得事情哪里不对劲,爸爸妈妈甚至沈西,对待景宁的态度都像是旧识一般,而且对景戈莫名其妙的好,原来,他们早就认得……
那景戈……
她不敢往下想,浑浑噩噩地走出餐厅,开始了自己人生的第一次思考。
是的,第一次。
以前她总是得过且过,但是现在,她却要开始不停地猜测。
她不喜欢这样没有根据的猜测,可是自己去问谁?
虽然农家乐已经很努力很认真地思考过去这些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她发现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自己和景宁早就认识,人们都说无巧不成书,可她觉得简直就是太巧了。
就算他们真的认识,可是她失忆那么多年,她从来没有主动寻找他,却考上了和他同一所学校?还有比这个更离谱的剧情吗?
那么景宁照片里的人是自己?可是翻遍家里所有的相册,她从来没有留过那样的发型。
难不成自己还有一个孪生姐姐?
我去……要不要这么离谱……
更离谱的是,老天,谁捂她的眼睛!
“喂——”怎么还捂嘴巴!上了面包车?
赤裸裸地绑架啊!
她想挣扎,可是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挣扎,手脚都被人绑了,眼睛也被人蒙住了,嘴巴……好吧,不用说了。
可是,她一没钱二没势,绑架她干吗?说不定还要倒贴钱呢!
虽然她已经用最乐观的心态来看待这件事了,但是她的身体还是出卖了她。此刻她的腿正在抖得跟跳绳似的,连农家乐自己都觉得夸张了。
按照电视剧里的剧情,接下来她该被带到一个仓库里了。
好吧,和电视剧还是差不多一样的,她的眼睛被人揭开的时候,入目的是空旷废弃的大房子,再往远处看,屋里都长草了……
农家乐不敢看绑架自己的人,唯恐自己被人杀人灭口了。
可是那人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她,反倒搬了把椅子和她面对面坐了下来。
农家乐低下头去,心想:大哥,你到底想干吗?
“知道我为什么要绑你吗?”
农家乐摇摇头,一点也不想。
那人把她嘴里的东西拔出来,注意,真的是拔,农家乐甚至听到了砰的一声,在这样的环境里显得未免太喜感了一些,而且,这个人到底是塞了多少东西在她嘴里!
那人自顾自地道:“我知道你想知道。”
大哥,你知道的真多……
看着农家乐不停地又是摇头又是抖腿,那人似乎有些怒了:“你凭什么不想知道!全世界都可以不知道!但是你不能不知道!”
农家乐紧紧闭上眼睛,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想捂住耳朵。
那人忽然站起来,农家乐听到他的椅子随之倒下的声音,她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退,可是根本动不了,紧接着啪的一声,那人打了她一巴掌,恶狠狠道:“睁开眼!”
农家乐不敢,整个人几乎都成了筛子。
啪!又一声。
“睁开眼!”那个人几乎歇斯底里。
农家乐终于睁开眼,眼眶里全是泪水。才一睁开,两行泪就落了下来,从小到大,还没人敢这么打过她。
那人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粗犷,相反穿着得体,还戴着眼镜,看起来很是斯文。
那人笑了一下,如果是平时的话,农家乐会觉得这人挺有礼貌,可是此刻她只觉得他连笑容都是阴森森的。
“现在想知道了?”
农家乐不回答,也不摇头,只是看着他,紧紧咬着下唇,能够听到牙齿碰撞发出的声音。
那人忽然平静下来,再次在她面前坐了下来,然后说了一句话:“景宁是个杀人犯,你们要结婚了吧?可是你要嫁给杀人犯吗?”
农家乐瞪大眼睛,终于说了第一句话:“他才不是!”
那人冷笑一声:“当年他才多大?十岁?十一岁?他杀了我爸爸,小小年纪就懂得怎么杀人了,真是可怕,更可怕的是你将来要和这样的人度过一生。”
农家乐反驳:“他才不是那样的人!”
虽然景宁老是对她毒舌,但是绝对和杀人沾不上关系,这一点她还是相信他的。
那人哈哈大笑:“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兄弟姐妹吗?”
农家乐睁大眼睛,这个答案她想要知道很久了,可是她并不想从眼前这个人嘴里听到答案。
可是那人才不管她想不想听:“因为他们都死了。”
农家乐一震,想到景家一屋子大人,却只有景宁一个小辈,还有他们对待自己奇怪的态度,原来……
而且,看来这件事和眼前这个人也脱不了关系。
“死在一家电影院里,有一个,还是我亲手了断的呢,哈哈哈哈哈。”
农家乐看到眼前这个人的眼睛变红,已经丝毫没有理智可言。而且她记得奶奶曾经和她说过景宁不能去电影院,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那人继续道:“他对他那个妹妹还是极好的,本来我爸爸还想……”说到这里,他重重地哼了一声,“要不是,要不是为了这个,我爸爸也不会死,是景宁杀了他。今天我也要他尝尝未亡人是什么感觉!”说到这里,他似乎动摇了,“不不不,我应该杀了你们两个人……”
……老天,看来真的是碰到疯子了!
她记得在S市的时候景宁有给自己发配保镖,关键时候怎么就不出来了呢!
那人自言自语了许久,然后问农家乐:“你觉得五百万多吗?”
农家乐不解,但是以景宁的实力,肯定是不多的,她结结巴巴对他道:“你,你,你问他要,他肯定会,会给你的。”
那人又道:“我只是问你多不多!”
农家乐赶紧摇头:“不多,不多。”
那人点点头:“五百万,三个孩子,景家竟然报警了。我爸爸被景宁用钢管扎死了,我叔叔为了让我先走拖住警察,就地跳楼了,五百万我一分钱都没有拿到,我现在要五千万,还要你们两个的命!”
农家乐冤枉:“这这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谁让他爱上你!谁让你们家藏他这么多年!”
……好吧,似乎真的是这样,可是农家乐还是觉得自己好冤枉。
不过眼前这个傻子竟然害了景宁的兄弟姐妹,农家乐又不觉得怒火丛生,竟然不由得说了一句:“那你爸爸和叔叔也是活该,谁让他们绑架别人家的小孩子!”
说完她就后悔了,这种时候逞什么英雄,那人早就疯了,哪里还管男人不能打女人这种事情,农家乐几乎不愿回忆自己被打成猪头的经历……
另一边,农家乐已经失踪一整天了,整个农家就像是被低气压笼罩了,虽然景宁没有说什么,但是农爸爸和农妈妈直觉出大事了,因为他们在景宁脸上看到了前所未有的严肃。
甚至有一次,景宁在他们面前接电话,短短的“再找”两个字就透露了所有。
再后来,有个男人打电话来家里,声音阴冷:“现在我就让你们都知道当初你们收留景宁所要付出的代价!”
一切都一目了然了。
农妈妈在屋里来回踱步叹气,推推农爸爸:“你去和景宁说说,他肯定有办法把家乐救出来。“
农爸爸冷着脸,他对景宁有偏见了这么多年,忽然要这样去求他,实在拉不下这个脸。可是现在情势又迫在眉睫,由不得他说不,加上农妈妈一直在他耳边念叨,他烦躁地说了一句:“要去你去!”
农妈妈愣了一下,知道他这算是同意了,所以她几乎没有任何停留地找到了景宁。此刻景宁也正忙得焦头烂额,几乎动用了所有的力量,昨晚农家乐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消失。保镖只看到她上了一辆车,却没有能够跟上,车子没有上牌子,所有人都在对比监控记录,他根本无心和农妈妈说什么。
但是看着农妈妈那迫切的眼神,他还是跟着她去了门外:“阿姨,你别急,我一定会找到家乐的。”
农妈妈拉着他的手就哭了起来:“小宁啊,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上,虽然你这次回来你伯伯和我都对你有偏见,但是只要你把家乐救出来,我们就把家乐嫁给你,就算阿姨求求你了。”
景宁皱着眉头轻轻拍了下农妈妈的肩膀:“阿姨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家乐的。”
农妈妈想起前一段日子对景宁的不公平,再三确认:“你真的会把这个事情当自己的事情吧?”
景宁点点头,一脸的疲惫:“家乐是比我生命还要重要的人,除非我死,不然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阿姨你先回家休息一下好吗?”
恰在此时,他的电话响起来,他才一接听,立刻变了脸色,沉默了许久,然后说了四个字:“我现在去。”
农妈妈满脸期待地看着他:“找到了?”
景宁的面色柔和下来:“找到了,不过我得先去看看,那人太危险,你回家等消息,找到人我立刻给你送过去好不好?”
然后不等农妈妈答应,他已经独自跑了出去。
景宁开车到空房子外,他甚至没来得及打量一下周围便直接进去了。这个房子破败空旷得像是上个世纪的样子,想到农家乐在这样的地方呆了一整晚,他不自觉地握起了拳头。
而且,他径直往里面走,竟然没有一个人,他尝试着喊:“家乐?”
寻着细微的声音而去,他便看到了一个让自己怒火中烧的画面。农家乐双手被绑着吊在那里,明显被人打过,脸还红肿着,看到他,似乎有些呆滞,意识不太清醒似的,景宁看到这样的场景哪里还管会不会有埋伏,走上前就要解开农家乐手上的绳子,身后传来啪啪啪的鼓掌声。
景宁手顿了一下,没有回头,依旧专心去解农家乐手上的绳子,淡淡道:“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敢出来。”
那人冷笑一声:“为什么不敢?我躲藏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等你,等着和你同归于尽!”
景宁终于把绳子解开,然后把农家乐平放在地上,她已经气若游丝,毫无知觉了。景宁在心里着急,却不能表现出来。
他转过身看着那个男人,和记忆中的男孩子并不像,唯一像的是眼神,都有着一双充满杀气的眼神:“这是你我之间的恩怨,不要牵扯外人。”
男人冷笑两声:“是我们三个人的恩怨,你们两个都去死吧!”话音才落他便自背后抽出一根带刺的木棍朝着景宁狠狠抡来,景宁后退一步,那人冷笑一声,就朝着农家乐而去,眼睛里全是恶毒的笑意。
景宁一急,上前一步,直接用手挡住了男人的棍子,顿时鲜血流了一地,两个人纠缠到了一起,不知道是谁的血,总之染了满地都是。景宁扼住了那男人的喉咙,男人想要用脚,却发现自己的脚动不了,他回头一看,已经晕过去的农家乐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此刻正死死地拉着他的脚,他一狠,使劲朝着农家乐踹了过去,一脚把她踹出去好远,景宁怒了,一拳头狠狠打在他脸上,两个人像是愤怒的狮子,嘶吼着要撕裂对方一般。
恰在此时,外面有好多人冲进来,农妈妈想来想去觉得景宁那个电话接的蹊跷,于是就和警方的接头人说了,景宁的手机被定位,也幸好他们来得快……
挨这一顿毒打,虽然农家乐并不想景宁受伤,但是自然而然地把这一切算到了景宁头上。
景家人那边也都听到了消息,大部队开来,每个人都轮流问候农家乐,只是农家乐一直没有睡醒过。
而且发生了这件事,农家乐和农爸爸农妈妈一样对景宁的态度发生了改观。只是农爸爸农妈妈认为有景宁在农家乐身边是好的,农家乐却忽然觉得不好了。
所以只要景宁或者景家人在这里,她就开始各种装睡,农爸爸农妈妈一来,她就好了。
而此刻,景宁出门帮农家乐买饭,农妈妈守在病床前一声声叹息:“这孩子,本来长得就一般,还被人打得这么狠,这人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呢?不过这人也活该报应,听说送到医院的时候就剩下半条命了,后半辈子都让他待在牢里才好。”
农家乐幽幽地醒过来,对农妈妈道:“妈,我忽然也觉得我跟景宁可能不合适了,还是你们眼尖,一下子就看出来我们俩在一起不行,这我得感谢你们。”
这下子农爸爸农妈妈都呆了,农爸爸摸摸农家乐的额头:“你这是,怎么了?当初谁要死要活的非要跟着景宁的?”
农家乐默默地回忆了一下,似乎的确是自己:“那我现在不喜欢他了。”
“可是是他救了你啊。”农妈妈对这个转变很是不适应,他们才刚刚接受这个准女婿,怎么女儿又变卦了?
虽然事因是景宁,但是就单说景宁在他们家藏了这么多年这件事,被那人发现了也不会轻易饶过他们,所以说到底还是自己家的事情,景宁能安排那么多人保护他们可算是用心了,农爸爸本来还纳闷总觉得有人跟踪自己,出了这事儿知道原来是保镖,原本对景宁的那一点点成见也没了。
“那我现在不喜欢他了。”农家乐翻个身子,不搭理两个人了。
门口传来了塑料袋被糅合的声音,二老看去,心里一惊,景宁在那里站了多久了?
景宁的表情不变,走上前去把饭菜一一拿出来摆好,对农爸爸农妈妈道:“伯父伯母,你们也去吃饭吧,我看着家乐就可以了。”
农爸爸农妈妈看看背对着他们的农家乐,又看看景宁,景宁朝他们点点头,二老叹了口气便走了出去。
农家乐背对着景宁,也不说话,听到景宁在摆弄那些碗筷也没有反应,只装睡。
终于,景宁开口了:“你已经在我面前睡了三天了,还要睡多久?”
农家乐不搭理他。
景宁干脆绕到床的另一边,和农家乐对视,不应该叫对视,是农家乐闭着眼睛,他看着她:“是我错了,是我没保护好你,你要是心里不舒服,”景宁沉吟一下,“你就起来打我一顿。”
农家乐依旧不搭理他。
景宁沉默了许久,又道:“农浓的事情是我没有处理好,我已经和她说清楚了,她是小孩子,如果你在意的话,以后我会尽量注意的,只是以后我们是一家人,我希望能够处理好和每个人的关系。”
农家乐依旧当作没听到。
景宁又是沉默许久,终于主动开口解释:“我不晓得那个人和你说了什么,或许他告诉你是我害了他爸爸,”顿了下,景宁又道,“当时我还小,他们为了钱掳了我和二叔家的哥哥姐姐,还要对我姐姐不轨,而且……”景宁说得很艰难,似乎不想回忆那件事情,“他们砍了我哥的手指头送到我家里去,那时候爸爸的事业遇到低潮期,根本拿不出那么多流动资金,所以才没有立刻送钱去,可是他们却再次把我哥的尸体送回了我家里,所以我趁他不备……”后面的话景宁没说完,可是农家乐已经懂了是什么意思,“我本来只是想阻止他,但是纠缠中他就死了,我再转身去看,我姐已经跳楼了,她临跳楼之前还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明明很害怕,却像是解脱,我们被关了很多天,最初我们并不在一起,我根本不知道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当时我很生气,哥哥姐姐都没有了,只想和他们同归于尽,后来警察就来了。”
农家乐依旧没有反应,这些和那个变态说的都差不多,农家乐要听的不是这个。
“因为有个犯人逃了,家里人怕他再找上门了,就把我送到了你们家。你爷爷曾经和我爷爷有过一段交情,虽然不是深交,但是你爸爸听了我们家的遭遇,还是同意把我送到你们家,那样偏僻的少数民族寨子,那人怎么想也想不到我会藏在那里。然后我就遇到了你,我们算是青梅竹马,也有很深的感情基础,只是后来我回到了家里,并且发生了一些事情,你爸爸妈妈不希望我再见到你,所以我才一直没有找你。”
农家乐死死拽着床单,依旧不回应,却睁开了眼睛。
景宁单膝跪地和她对视:“我不是有意骗你,只是你选择了忘记,所以我尊重你的选择。”
农家乐玩弄着自己的手指,依旧不答话。
景宁声音很低,听不出具体的情绪:“你到底在想什么,或者说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告诉我,好不好?”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农家乐,最初在学校遇到她,她或许抗拒他,但是她的眼睛里总是有一股活力。但是此刻,她不但抗拒他,眼睛里就像是火焰燃尽之后的模样,让他心里发慌。
农家乐看着他,对视许久,终于开口:“你走吧,回S市去吧。”
景宁心头一震,绅士面具终于破裂:“为什么?”
“不想看到你。”农家乐的回答很直白很简单,说的也是心底话。
“为什么?”景宁执着地问。
“烦你,不喜欢你了。”农家乐的表情很淡,就像是狠心抛弃爱人的女人,甚至有些高傲。
景宁看了她许久,见她是认真的,反倒平静了下来,缓缓站起身理了理袖口,声音不急不缓:“你现在受了刺激还没想清楚,再睡一会儿吧。”
农家乐猛地坐起来,抬手就将小几上的杯子扫到了地上:“我比任何时候想得都清楚,我就是让你走,就是不想见到你!我告诉你,我们分手了!分手!”
农家乐心里气急,说的这些话或许是有些重,但是她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并不是和景宁闹脾气。可是景宁居高临下看着她的淡然模样,就是让她觉得自己是个不讲理的女朋友,她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她重复一遍:“我们分手了。”
景宁表情依旧不咸不淡:“孩子都这么大了,就算我同意了,你觉得你爸妈能同意?况且我虽然不知道你在闹什么,但是我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这辈子你只能嫁给我。”
他心底掀起惊涛巨浪,可是面上却一脸平静,他大约猜到了那个人对她讲了什么,可是他已经解释过了,真的这么在意那段过去?当时他也无非是为了自卫罢了,否则哪里还有机会站在这里同她讲这些。
可是,她真的这么容易就被吓到了?觉得他是一个本性残暴的人,再也不愿意同他在一起?
不,结果不应该是这样。
“我已经不记得过去发生过什么,我只求以后你也消失在我的生命里。”农家乐紧握着拳头,只觉手心都被指甲弄疼了,心底里是一丝一丝紧紧缠绕的疼痛。
“你不记得的,我都可以告诉你。”景宁一字一顿,毫不妥协。
农家乐扭过头去:“我不想和杀人犯说话,你出去。”
情人们永远都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来刺中对方的心脏。
景宁的脸几乎是立刻垮了下来:“你认为当初我做错了?”
农家乐不回答。
景宁在那里站了许久,最后说了一句:“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所以我原谅你。”
然后他便走了出去。
农家乐颓然倒在了枕头上,眼角有泪水流出来,脑海中一片空白,哭了许久,竟然睡着了。
她梦到了自己的小时候。
第一次见到景宁的时候,她还很小,小的连自己都不记得自己几岁了,只记得自己放学回家就看到他站在家里的院子里,她好奇地走过去问他:“你是谁?”
景宁抬眼冷冷看了她一眼。
那时候农家乐是一个厚脸皮没心没肺的姑娘,对景宁的反应也不以为意,继续问他:“你怎么不说话?”
景宁依旧不理人。
农爸爸乐呵呵地走出来:“这是景宁,以后你要喊哥。”
“哪个哥哥?谁家的哥哥?”
“爸爸一个朋友家的,要在我们家住一段时间。”
“那他为什么不说话?是哑巴吗?”农家乐拉住农爸爸的大手天真地问。
“他认生,以后慢慢就好了。”
“哦。”农家乐声音拉得老长,然后要去拉景宁,“今天妈妈做鸡肉,我们去吃。”
谁知景宁却打掉她的手,农家乐扁扁嘴,说了句“怪人”。
此后很多天农家乐都乐此不彼地围绕在景宁身边,叽叽喳喳像一只小鸟一般说不完的话,只是景宁从来不回答。
直到某一天,农家乐看到景宁站在墙下晒太阳,她偷偷站到他身后,把刚捡来的牛屎沾到墙上,然后偷偷把炮点上迅速跑开,没一会儿她就看到景宁一身屎怒气冲冲地站到自己面前,可是那时候她只顾着乐,哪里看得见景宁正在生气,可是景宁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冷冷看着她,然后转身走了。农家乐还是没有眼力见的一路跟到家里,然后站在门口大声和妈妈说:“妈,他掉屎坑里啦!”
再后来,她好像欺负景宁上瘾了,
甚至在看了电视剧之后,自动代入角色。只要景宁睡着,她就在他床边摆个碗插上三炷香,假装他死了,伤心欲绝地拜上几拜,每次都把景宁给熏醒了。小小少年冷冷地盯着她,像是想要把她冻死似的,奈何农家乐从小就是一个耐冻的人。
类似这种事情还有很多,农家乐每次欺负了景宁都特别得意,整个人就跟个小麻雀似的不讨人喜欢。
直到有一次,农家乐实在是缺零花钱,于是就把家里的狗给背出去卖了,回来之后被农爸爸打得半死,还被罚跪墙角,她哭哭啼啼地跪到半夜,忽然听到一个嫌恶的声音:“别哭了,吵人睡觉!”
农家乐泪眼迷蒙地回头去看,看到来人竟然是景宁,然后她就破涕为笑了,大眼睛闪亮闪亮的:“你跟我讲话啦!你声音真好听,你再说两句!”
景宁冷哼一声,骂了句:“白痴!”然后说了句,“伯伯让你起来去睡觉了。”
说完便转身走了。
可是你以为这就完了吗?
农家乐现在想起来,也觉得自己就是个奇葩。因为她缠着景宁说了一晚上话,当然,一直都是她一个人在说:“你再说两句我就把卖狗的钱拿来给你买零食。
“你同我说话,以后我就同你玩。
“你说话呀!”
最后,景宁终于忍无可忍,说了句:“你再烦以后我都不同你讲话了!”
农家乐也说累了,终于不再说话。这本来也算是美好的事情,只是第二天狗就回来了,农家乐嫌弃狗脏,于是把它丢进洗衣机里去洗,于是又挨了一顿打……
而且,那条狗,也就是牛牛,至今都对她恨之入骨……
除此之外,景宁对农浓就不一样了,农浓那时候比农家乐还小很多,就是一个小人儿。虽然也是叽叽喳喳的,可是景宁就是喜欢同她待在一起,只要农爸爸农妈妈出去有事情办,就把农浓交给景宁,景宁教她讲话,陪她画画,总之待遇就是千差万别。
久而久之,农家乐也觉得没意思,直到有一天农家乐放学回家告诉农妈妈:“妈,我们学校让我们统一买校服呢,八十块。”
其实是五十,农家乐每次都觉得自己聪明,多要一些。
结果农妈妈根本不信,跑去问景宁:“你们学校要买校服了?”
景宁点点头。
“多少钱,阿姨给你。”农妈妈说着就要掏钱。
农家乐一脸紧张地站在那里,死死地盯着景宁的脸,景宁扭头看她,轻笑了一声:“一百。”
农家乐瞪大眼睛,这个人,怎么说谎也不打草稿!
而且,农妈妈竟然信了!这不科学啊!
农妈妈当场给两个人每人都发了一张百元大钞票,而且不满意地看着农家乐:“除了会惹事,怎么哪里都笨呢,连校服多少钱都不记得,真是太笨了!”
我……农家乐无语,自己的信誉难道就是这样的!
她不开心地走到景宁身边:“我妈凭什么信你不信我?”
狗蹲在景宁身后一脸警惕地看着她,仿佛随时准备冲上来咬她一口,农家乐觉得这会儿仿佛自己成了外人似的。
而且,景宁竟然说:“是我救了你,以后不要烦我!”
农家乐朝他伸伸舌头,谁稀罕!
没过几天,农家乐因为早读迟到被赶出了教室。作为一个学渣,农家乐对此结果没有什么不满意的,还可以欣赏风景呢。
可是,隔壁班的景宁分明来迟到了,还站在门外不进去,并且被老师表扬道:“昨天晚上学习学晚了吧?不想进教室就多在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知道吗?这教室还真是乌烟瘴气的,外面好外面好!”是怎么回事!
农家乐不满地冲他道:“你故意的吧?”
景宁搬了椅子随意坐下,斜着眼看她:“你管我。”
农家乐恨不得冲上去打他一顿。
两个人在吵吵闹闹中度过了很多年,直到后来,农家乐发现这人竟然长成了美男子,并且被封为校草,能够和校草住在一起,那得多拉风啊!农家乐得意极了,肆意炫耀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并且强迫景宁每天和她一起上下学,可是景宁的态度从来都不冷不热。
叛逆期的少女终于爆发,竟然强吻了景宁,然后在景宁的一脸嫌弃中开始了自己轰轰烈烈的占有之旅。
直到有一天,景宁终于烦了,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作为一个女孩子你能不能自爱一点,我现在明确地告诉你,我不喜欢你,不管怎样,我都不喜欢你!”
可是你以为这样就完了吗?你想多了,农家乐是什么人啊,不达目的决不罢休。或许刚开始还带着点义气,但是后来的确是用心了的。
为了给景宁过生日,她每天都跑到市区里的德克士带小孩子跳舞,跳一次能领一个小礼品。她便每天去每天去,直到景宁过生日,她开开心心地捧着自己的心意去,景宁却将她手中的东西打翻在地:“你够了没有?知不知道什么是烦人!”
到底是上了心,以前农家乐能够当作没听到,可是被自己喜欢的人这样讲,她竟然当面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骂他:“你怎么这么坏!我怎么了?我怎么就不能喜欢你了?我哪里不好了我?”
自那之后两个人便谁也不再理谁。
到底是年少义气,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到底是改变了两个人的命运。
有女生来打听景宁的事情,农家乐恶声恶气地把她们给赶走了。结果几个女生不愿意了,找了几个男生来扬言要教训她一顿,农家乐闭上眼睛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结果被无意中遇到的景宁给救了,虽然景宁也被人打得很惨……
农家乐自动自发地认为两个人算是和好了,再次叽叽喳喳地缠绕在景宁身边,比如让他陪自己去看电影,虽然景宁依旧恶声恶气的,但是到底是陪她去了,这样的例子举不胜举。
农家乐以为就此两人便真的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可是她真的是错得离谱。
再醒来的时候是景妈妈坐在那里殷切看着她,农家乐吓了一跳,赶紧坐起来:“阿姨,您怎么来了?”
她这话有点假,她早就知道景家人都来了,只是她不想见而已。
景妈妈温和地一笑:“阿姨来看看你,你感觉怎么样?”
农家乐不好意思地换了个姿势:“我没事,就是医生说多处软组织损伤,让我多住几天。”
景妈妈的笑始终都是那么温柔亲善:“阿姨也希望你早点出院,你叔叔二叔三叔还有爷爷奶奶婶婶们也都还在外面呢 ,非说要进来看看你,我说人多了怕吵到你,就不让他们来。”
她并没有刻意去提农家乐为何不愿见他们这件事,只是表达了一下他们的关心。正是因为她这样,才让农家乐感觉更不好意思,可是此刻她又觉得没办法面对这么多景家人。
许久,她才低低道:“阿姨,你们先回去吧,要是有机会的话我会去看望你们的。”
景妈妈到底是经过风浪的人,听了这话,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平静道:“小宁那孩子内敛,有什么话也都藏在心里,他从小就那样,可是他仗义,做事有担当,作为他妈妈,不害臊地说一句,他的品质是真的不错,最主要的是,他对你是真心的。”
农家乐沉默了,话说到这里,想必景妈妈也已经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景妈妈继续道:“最初他回家那几年,从来没有见他笑过,让他来这里,他又不肯来,就是每天看你的照片,你们两个孩子也别太倔了,和自己有什么过不去的呢。”
农家乐垂眸,她不是和自己过不去,也不是和景宁过不去,只是她忽然发现两个人真的不合适罢了。
两人相顾无言,景妈妈叹气许久,最终站起身拍了拍农家乐的手:“阿姨还是很喜欢你做我们家儿媳妇的,无论任何时候你要记得我们家人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对于孩子们的事情,她也只是隐约猜到一些,从未主动问过,因为即便是问,景宁也不会说。至于后来两个人为何交恶,她也只是隐隐觉得或许是景宁的错。但是那时候两个人既然都已经发生了关系,感情应该是蜜里调油,为何会那样她也不得而知了。
农家乐要下床送景妈妈,却被她制止了:“你想要静一静,我们就都先回去了,改天如果你希望的话,我们再来看你。”顿了下,又道,“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坐飞机也累得慌,他们更希望你去看看他们。”
农家乐低低道:“我知道。”
她垂下头去,不知该如何面对这家人对自己的真心。
景妈妈看了农家乐许久,最终只是摇摇头转身离开。
看着景妈妈离开的背影,农家乐缓缓坐下看着窗外。这么多年她从未像现在这般迷茫过。她得过且过,满足当下,虽然也曾为景宁抗争过,现在却一塌糊涂。
不知道坐了多久,又有人开门进来。农家乐心里烦,正要开口赶人,那人便已经开口:“家乐。”
农家乐一愣,回过头看:“杨澳、江姐,你们怎么来了?”
两人笑意盈盈地走过来审视了农家乐一番,见淤青也不是很明显,便明白伤得并不重。便不提她受伤的事情,杨澳道:“医生说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每次去问都说这两天,也不说具体是哪一天。你看我生龙活虎的,可是医生偏偏不相信。”农家乐还特意转了个圈,以示自己完好无损,可是看两人的眼神,又自觉无趣,“景宁让你们来的?”
自从他们结婚,不但他们消失了,连杨爸爸杨妈妈都消失了,再也不来农家了……
江紫美一直微笑着:“你们怎么了?”
农家乐拉下脸,长长的“哦”了一声:“没怎么,就是想和他分手,他不准。”
两个人都愣了下,完全没想到剧情是这么发展的,还有人可以主动甩了景宁?这场景似乎真的有点逆天……
“为什么?”两人异口同声。
农家乐摊摊手:“不喜欢他了,看到他就烦,想到后半辈子要和他在一起就想着干脆去死算了。”说着她烦躁地抓抓头发,似乎想起了不好的回忆。
两人沉默了,许久江紫美又问:“为什么不喜欢他了?”
农家乐烦躁,为什么每个人都来问她这个问题?
杨澳看形势不对,立刻支开江紫美。瞬间房间里只剩下杨澳和农家乐两个人,杨澳没有再问她,而是道:“我结婚前景宁打了我一顿。”
农家乐微愣,景宁打杨澳?为什么?
“婚礼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帮我们策划的,但是他把戒指还给我的那天还是没忍住对我动了手,他明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可他就是不喜欢。”
农家乐呆呆看着他,景宁说要把戒指还给江紫美,没想到是给了杨澳。
杨澳继续道:“其实我和景宁认识很早,我比他还大几岁,那时候总是看到你们一起上下学。景宁总是跟在你身后,路不平,他唯恐你摔了,离你总是很近,好扶你一把,而且那一年我姐姐出事,他跟你爸爸一起去祠堂,没有一个人替我姐姐说话,第一个出声的人是他,你爸爸后来多半部分也是为了维护他才出声的,也是因为这个,你们家后来才搬出了部落。”
也是因为这个,杨爸爸一直感激农家,甚至不惜儿子的婚事,想要和农家乐凑成一对。
见农家乐依旧不搭话,他继续道:“我们还在公司的时候,他追求你,被你拒绝了。后来我们在一起,他来找过我,问我是不是真心待你,希望我能够对你好一些。”
农家乐玩弄着自己的手,因为低着头,看不出她的心里是否被触动,只听她说:“我不想听了。”
这些和她所理解的都不一样。那一年景宁根本不是因为怕她摔了才跟在她身后的,景宁对农浓好,农家乐就老是捉弄农浓,欺负农浓,景宁是怕她去找农浓的茬才老是跟着她的。
杨澳最终叹了一口气:“家乐,我既希望你们在一起又不希望你们在一起,他真心对你,我希望你能够幸福,但是如果他以后不再爱你,我怕你承受不住。”
农家乐抬头看他,朝他笑笑:“我都懂,我知道该怎么做。你们呢,杨爸爸有没有找你们麻烦?”
杨澳苦笑一声:“至今还不让我们进门,结婚的时候哭得要死要活的,非要吊死在婚礼现场呢。”
……好吧,真是个可爱的倔老头。
“以后有什么打算,留在S市?”
杨澳点点头:“紫美是独生女,我们的事业也都在那边,不过我还是希望接爸爸妈妈过去住,但是他们暂时还不愿意,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两个人又聊了很多,不过都是一些琐碎的事情,甚至约好了有机会要一起出去旅游。
临到杨澳走的时候,农家乐送他出去,到了门口却发现有两个人笔直地站在那里,虽然没有穿着夸张的军装或者黑西装,但是一看就是练家子的。
农家乐想了一下,终于明白杨澳为什么说怕她承受不住。
她尝试着送杨澳和江紫美走得远一些,一直走到电梯,果然看到两个人不远不近地跟在自己身后。这哪里还是保镖,这根本就是限制了她的人身自由。
临着杨澳上电梯那一刻,还对她多:“有需要的话打我电话。”
农家乐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只暗暗和他点头,答应着。
这是第一次农家乐尝试着走出去,病房里终于安静了一个晚上之后,第二天农家乐再出病房的时候那两个人已经不在了。只是她还没走出去几步,主治医师便赶上来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根本不让她去任何地方。
期间农爸爸农妈妈来的时候,农家乐表示自己想出院,二老只是说:“医生说还没好全呢,让你多住几天。”
任由她怎么说都不答应。
而且,倒霉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杨曼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她在这里住院,竟然也大摇大摆地来了,一看她住的病房就啧啧两声:“这待遇不错,听说你钓了个大款?”
想必是从沈西那里听来的,景宁的车现在还没还呢。
不要脸的亲戚可真多!
听了杨曼这话农家乐就生气:“什么叫钓大款?他是我男朋友,而且现在我们分手了。”
杨曼还在打量病房的环境,眼中不无羡慕,嘴上却不饶人:“是他把你给甩了吧?是不是知道你就是一只破鞋了?”
农家乐怒了,站起身指着门口:“你出去!”
杨曼终于漫不经心地收回目光,看着面色苍白的农家乐不怒反笑:“怎么?被我说中心事了?这么多年装失忆还真是装上瘾了啊?连自己跟男人发生关系都给忘记了?”说着还幸灾乐祸道,“大款不要你了吧,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天也不见来看看你,啧啧,你说你凭什么能钓到大款啊?长得也不好看,身材也不好,还给人生过孩子,要我说,不但得把你甩了,还得找你赔钱!”
农家乐面色发白,手指颤抖,多年前杨曼就总是这样对她冷嘲热讽,那时候她总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懂了,才明白是自己活该。
杨曼继续幸灾乐祸:“你说你到底图什么啊?当年一个劲地扒着那个穷小子,不就是长得好看点,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孩子,你爸爸就领进门当神一样供着,结果赔了夫人又折兵,真是得不偿失。现在好了,男朋友也没有了。”
农家乐深呼吸,尽量用平静的口吻道:“是我甩了他。”
杨曼一愣,不过很快道:“我知道,肯定是个大肚子老男人吧?我记得你最喜欢小白脸那种类型的。”
农家乐颓然坐下,不再搭理她,她不屑于和杨曼吵架,杨曼从小就不喜欢她,总是对她鸡蛋里挑骨头,她早就习以为常,不过很快她脑海中灵光一现,开口便反问道:“当年你也喜欢那个穷小子吧?是不是被拒绝了?”
杨曼脸色一变:“至少我没跟人发生关系!不像你,就是个破鞋!”说完也怒气冲冲地冲出了农家乐的病房,像是被人踩中了痛处,几乎歪曲了嘴脸。
农家乐拳头紧紧握在一起,忽然一抬手,就把整个小几推翻了,然后便开始放声大哭起来。
杨曼说得对,每句话都对,正是这样,她才不能忍受。
那一年,农家乐怀着少女的心事,几乎要对景宁百依百顺。虽然年纪还很小,但是内心也还是充满希望的,对未来的希望,和对景宁的希望。
所以在她说出口“我怀孕了”的时候,她先是在景宁脸上看到了错愕,再是平静,自始至终都没有惊喜,然后便听到他说:“我要回S市一趟。”
这和她想象的结果南辕北辙,她以为两人已经是这样的关系了,即便两人的第一次几乎是在她的威逼利诱下进行的,但是过程至少是愉悦的,而且在那之后农家乐明显感觉到他对自己的态度比之前好了许多,甚至会主动亲吻她,会因为她和别的男孩子走得近而僵着脸几天不同她讲话。
她以为是不一样了的。
可是根本不是。
他只是说:“这件事等我回来之后再处理好吗?”
处理两个字几乎让农家乐醍醐灌顶。
她忐忑不安地等了几日,景宁没有回来,两个月,还是没有回来。
那时候她肚子大了,农爸爸农妈妈都逼着她去打掉孩子,可是农家乐生来倔强,偏偏不肯,景宁说了让她等,她就真的等,她等他一句话,他说不要,她立刻去医院。
她用自己的生命为孩子担保,可是却没有等到景宁。
电视里说两大豪门家族要联姻,还贴出了景宁爸爸的照片,虽然没有说是谁要联姻,但是农家人都知道,因为景宁有一张全家福,那张全家福里只站着他一个孩子。
虽然过程有些喜剧化,但是她确实是被一头骡子给踢翻了继而失忆的。
医生说她这不是因为受伤失忆,只是不想记得某些事情了而已,而且是间歇性的,可见当时她到底有多在意。
当多个月后景宁站在大肚子的农家乐面前的时候,她只是好奇地问他:“你是谁?”
大约是为了这个,也为了农爸爸农妈妈私以为景宁根本不在意农家乐,才让他以后都不要打扰她。
那时候农家乐虽然失忆了,却不肯听爸妈的话,执意要把孩子生下来,待到孩子生下来,只要看到孩子就会抱着头喊头疼,孩子不在了反而又没事了。
景宁把孩子抱走的那天,他盯着农家乐看了许久,最终还是转身走了。农家乐穿着宽大的病号服看着远去的景宁,总觉得熟悉,可是又记不得是谁,只觉得自己生命里最重要的一部分没有了。她用拳头垂着胸口,泪水就那样流下来。
到了后来,她失忆的毛病倒是好了,所有的事情所有的人都记得,偏偏只是不记得景宁了而已。
最后,她还是那个调皮得要死却快快乐乐的农家乐,景宁仿佛从来没有在她生命中出现过,所有人都不再在她面前提起这个人,所有关于景宁的照片都被烧掉了,这段记忆在农家是个禁忌。
农家乐哭了很久,久到她自己都觉得累了,便靠着病床坐在地上,头枕着膝盖默默流泪,她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几天的功夫,她几乎要把这辈子的泪水都流干了呢,想着想着就又笑起来,打定主意以后再也不为这个事情生气了。
“哭好了?”一个低沉且沙哑的声音忽然在农家乐背后响起来。
农家乐回头去看,一时间有些窘迫又有些恼怒,景宁什么时候进来的!
刚才的伤心瞬间便化作看到他的不开心,她默默地擦干泪水,佯装镇静:“关你什么事!”
景宁走到她面前:“地上凉,起来吧。”
农家乐不想和他对抗,她只想他赶紧走,便站起来坐到了床上,还自己帮自己盖上了被子,把两个靠枕放在背后靠着,完全一副病人的模样:“我起来了,你走吧。”
景宁连脚步都没有挪动一下,目光炯炯地看着她:“你都想起什么了?”
农家乐回他两个字:“所有。”
景宁脸上甚至没有一丝愧疚,像是听会议报告似的,表情一成不变,如果他哪怕表现出一丁点对当初的悔不应当,农家乐都会好受一些,但是他没有。
他只是客观地解释着:“生孩子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一个很重大的决定。所以当时你可能觉得我没有惊喜,就觉得我不爱你,可是当时在我思考之后便决定和你结婚。你还不到法定年龄,我们只能先举办婚礼,而且你要停学一段时间,我可以留级等你,当时我想得很好。但是那时候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想法,想着机会总是很多,而且那时候家里催着回去,我想着正好趁此机会和家里说一下。可是回去之后才发现自己面对很多东西,家里的公司出现债务危机,新闻里到处抹黑公司,别人想要吞并公司,要联姻,根本不给我喘口气的机会。我一直没有机会说出口,直到家里让我们订婚的时候我才说,家里考虑了许久,也耽搁了许久,最终还是尊重我的决定。可是等我回去的时候,你已经是那个样子了,你不愿意看到我,不愿意看到孩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像是我不知道自己此刻该拿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心情对待你,唯恐你有一丁点的不顺眼,就判我负分。家乐,虽然我没有说过,但是我自始至终最重视的都是你。”
农家乐转头看他:“我要出院回家行吗?”
景宁这些迟到的解释根本没有在农家乐心里留下任何涟漪。她是当事人,当初到底是什么情况她自己最清楚,景宁给自己什么样的感觉,她也懂。他现在说这些虽然是真的,但是都弥补不了当时的心理缺失。
景宁眼中有失落,轻声道:“可以。”顿了一下,又道,“我送你回家。”
农家乐在收拾东西,因为住的天数多,所以爸爸妈妈就送了很多东西过去。或许是为了不让农家乐难堪,这些天她一直都没有见农浓来过,想必她也已经知道她看到了那天的事情。
她收拾东西又慢又细致,景宁只是在一旁看着,待到她把所有东西装好,终于忍不住上前跨了一步,扯住她的手臂:“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住你的事情,真的就那么不值得原谅吗?”
农家乐看了他半晌,终于在他眼中看到了波动,她以前老问他到底什么样的事情会吓到他,现在她知道,他被吓到了。原来真的只有她能够吓到他。
她撇过眼去:“让我想想。”
景宁松了一口气,因为离农家乐近,他听得清清楚楚。
似乎抱了很大的希望,景宁的语气也轻快了许多:“我送你回去。”似乎想到什么,他又道,“我怕那人还有同伙,所以让人看着你,不是监禁你。”
农家乐瞥了他一眼,不说话。
她记得以前就是这样,她说好多话,景宁就只是淡淡地瞥她一眼,不说好也不说不好,现在情况变成这样,真是喜感。